斬月沒有聽到老太太的聲音,因爲有護士來病房,她急忙先把護士留住,拜託她幫自己找一件乾淨的病號服,電.話那端的沈書卻流下了眼淚。
“靳老太太,斬月……生寶寶了。”
“……妲”
此行所有的靳家成員全體呆愣,隨後老太太緊緊抓住沈書的手,情緒快要崩潰:“她一個人?寶寶好不好?她在哪家醫院?”
沈書握緊電.話,說:“聽聲音身體還不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
老太太激動的老淚縱橫,當初日日盼夜夜盼,希望靳湛柏給她生個孫子,這件事一直沒如她的意願,靳東的寶寶都生了,他們兩還音訊全無,哪裡想得到在靳家水深火熱的這幾個月裡,斬月竟然養育着靳湛柏的孩子,這一生,就生了一對龍鳳胎,老太太一邊哭一邊抓沈書手裡的手機:“我來說,我來跟孩子說!”
三嫂和靳百合小聲嘀咕起來,看面色也都爲靳湛柏突然降臨人間的一對可愛兒女感到開心,靳靜扶着老太爺,後面還有靳湛柏安排的幾個男人,主要是護送家人這一程的,老太爺聽到“一男一女”時,心情竟然是比靳東從昏迷中醒來的感覺還要激動,他是個男人,出生入死過,沒法像女人一樣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所有情緒都被一種叫“面子”的東西壓迫在身體裡,不過他很激動,激動的身體都在顫抖。
“爺爺!我終於做姐姐了!窀”
靳靜搖晃着老太爺,樂呵呵的闡述着事實。
三嫂聽到女兒這句話,這才木然愣住,反應過來時大聲發笑,原來,原來啊!一家人都被年齡這種東西蒙騙了,先入爲主的覺得小威廉和靳湛柏這一對兒女是兄弟姐妹的關係,細想才恍然,原來這一對剛出世的屎娃娃竟然和靳東是一個輩分的,管靳東叫哥,管靳靜叫姐。
大家在算輩分的時候老太太終於等到了換好了衣服重新接上電.話的斬月,激動的想哭,又慚愧的無言以對:“小五媳婦啊,我是媽啊。”
斬月握着手機,竟然目瞪口呆,臉上愜意而溫柔的笑容倏忽消失的乾乾淨淨,她愣住了。
“喂?小五媳婦?”
“伯母。”
斬月延續了對靳老太太一貫的稱呼,當初感情好的時候是因爲沒有舉行婚禮,她叫不出口,現在感情已經破裂,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有找這個無情的男人幫忙,現在就更不需要他了,如果她能夠自己一個人生孩子,靳湛柏這個人已經被她踢到南半球去了。
老太太捂着嘴巴,努力剋制着激動的情緒,隨着家人快速往機場外面走,隨行的幾個可以稱爲保鏢的男人前後保護着他們,打頭的去路邊攔計程車。
“小五媳婦啊,你生寶寶了是嗎?身體好不好?媽媽現在已經抵達成都了,馬上就到醫院來照顧你,你別怕,你是有家人的,你有很多很多的家人,靳家對不起你,小五更是狼心狗肺,你好好養着,媽媽來照顧你,啊?”
斬月不能聽“媽媽”這個詞,她把眼睛閉上,壓抑幾秒鐘才恢復一貫平靜的心情,淡淡的對老太太說:“伯母,您放心,孩子很健康,您過來看看吧,我在市一院。”
電.話中許多話說不清楚,但斬月見到了面還是要說,這是她的孩子,沒有人能夠帶走。
老太太“哎”了好幾聲,連連答應,叮囑斬月等着她,她現在就來。
計程車前後停了三輛,靳家成員相繼上車,每一輛車裡都有保鏢陪護,車子像離弦的箭,飛速刺入空中。
……
前往醫院的途中,老太太接連不斷的給靳湛柏打電.話,他一直關機,今天是他的三審,想必還在法院,老太太心情太複雜了,如果靳湛柏在,她能一拳頭把他打死,這個兒子,太造孽了,竟然對妻子的生孕一無所知,還讓自己的妻子一個人生產,簡直是禽獸不如。
老太太一直打過去,不知道第多少通終於等到了嘟嘟的聲音,靳湛柏接聽較快,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媽,到成都了?”
老太太抓着副駕椅背,眼淚猛的流了下來:“小五,你的寶寶出世了!一男一女!一男一女哦!”
“……”
聽筒傳過來呼呼的風聲,他的喘息埋沒在裡面,良久,他哭着問:“她呢?好不好?你們到醫院了嗎?”
“沒有,剛下飛機,現在在路上,我跟她通過電.話了,聽聲音感覺身體還不錯,小五,你早些來呀,她是你妻子,遭了這麼多的罪,你得想辦法把兒媳婦哄回家啊!”
靳湛柏從法院幾百級臺階上飛速衝下,下面有專程接送的公司商務車,司機打開車門,他彎腰鑽入,厲聲吩咐:“去機場!”
氛圍壓抑到極致。
這一路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說,靳湛柏沒有掛斷,認真的聽着媽媽的教訓。
最後,老太太說:“小五,她媽媽沒了,爸爸身體殘疾,你就是她的依靠,這一次就是打就是罵你都不能再犯渾了,得好好待她,她幫你生兒育女了,真的是生兒育女啊,你有兒有女瞭如今!”
靳湛柏握着拳頭堵住自己的嘴,他的眼淚掉在拳頭上,忍耐良久,突然將通話掐斷了。
這一場戰役打的非常漂亮,法院上他看到了裴霖,如今是他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時候了,但是當務之急,擺在所有事情之前的,是他的妻子,還要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才能回到國內,國內還要轉機,他心急如焚,真正面對斬月的時候,他不知道他要怎麼彌補,怎麼療她千瘡百孔的心。
……
小護士抱着斬月的一對兒女來病房了,整個病房都是待產或已經生產過的女人,看到這一幕,全部都笑了,笑聲感染了門外的許多人,大家都說斬月好福氣,受一次罪,兒女雙全。
斬月看着兩位小護士懷中的小襁褓,激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她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差點扯掉了手背上的輸液針頭。
“來,我們找媽媽了。”
小護士特別喜歡斬月的孩子,可能因爲小寶寶長的好,但自斬月生產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她自己的寶寶。
斬月先接到懷中的是女兒,她不會抱,小護士教了幾分鐘,告訴她要托住寶寶的頸部和腰,斬月抱到胳膊上才發現纔出生的孩子怎麼這麼小,蜷縮的就像個貓咪一樣。
她開心壞了,看着躺在自己胳膊上的女兒毛絨絨的小胎髮,那種已爲人母的心情無法言喻,原來有自己的寶寶感覺會這麼棒,女人本弱,爲母則剛,斬月從來沒覺得自己這般堅強過,現在的她就像一個風雨戰士,哪怕立刻就要上戰場面對槍林彈雨她都義無反顧,只要是爲她的孩子擋子彈她就心甘情願。
其他病牀的陪護家屬都跑來看,逗着還在另一名小護士懷裡的男寶寶,“啊啊啊”的跟小寶寶交流,一位陪伴待產女兒的阿姨用手指輕輕碰了碰男寶寶的小嫩臉,當即圍觀的人就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笑聲:“哎呀,睜開眼睛啦!你看他,在看我們哦!”
斬月擡頭望着逗弄她兒子的那羣熱心的朋友,剛要開心的大笑,卻陡然聽到她兒子“啊”的貓叫了一聲,非常清脆而洪亮的聲音,病房裡又炸開了鍋,斬月整顆心都要融化了,又低頭看着睡在自己胳膊上的女兒,小姑娘還是閉着眼睛,嫩嫩的小嘴巴卻唔唔啊啊的張啊張的,小手小腳都在蹬動,斬月一把握住了女兒的小手,摸完了十根火柴棒一樣的小白嫩手指,繼而就放在嘴巴里親,一個一個的親過去,之後又抓起寶寶的小腳,親她的腳背,腳心,心疼的不得了。
這是自己的孩子,這種血肉相連的感覺只有當了母親的女人才能體會,斬月太高興了,不停的親,直到女兒在懷裡不安分的掙扎,然後開始啼哭。
“餵奶了餵奶了。”
小護士笑着示意圍觀的阿姨們散開,大家都笑着回自己孩子病牀邊去了,小護士拉上簡易簾子,斬月這才解開了襯衣鈕釦,把半邊肩膀露出來,讓女兒含住了奶。
吃奶是人的天性,這麼小的寶寶竟然一含上媽媽的奶就知道吮.吸,很用力的吮.吸,斬月餵奶的時候還一直不停的彎腰,去親女兒的小臉,仔細瞧瞧,女兒是像他的,眉毛和眼睛的線條都比較淡,她的眉眼比較濃,女兒長的像爸爸。
女兒吃奶的的時候,斬月擡起頭,伸手扒拉着另一名小護士懷裡的襁褓,迫不及待的說:“讓我看看他。”
兩個小護士換了個位置,後面抱着男寶寶的護士站到了前面,輕輕俯身,將襁褓靠近斬月視線,斬月掖住小薄被的邊角,兒子小小的嫩嫩的白白的臉蛋露了出來。
斬月一看就笑了,太欣慰了,兒子在打呵欠,眼睛想睜還不怎麼能睜的開,眨了眨又閉了上,嘴巴啊嗚啊嗚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小指頭往空氣裡撓,斬月用食指輕輕挑着兒子圓圓的下巴,小護士這就說:“餓了呢。”
斬月笑着握住了兒子的小腳,原本在襁褓裡蹬動,現在給媽媽抓住了,蹬不起來,一用力,臉頰發紅,然後就似要哭了一樣。
斬月趕忙鬆開了兒子的小腳,卻心疼的歡喜,又瞧瞧正在懷裡吃奶的女兒,輕輕拍着寶貝的小屁股,兩個孩子這麼健康是她最欣慰的地方。
喂好了女兒,換給小護士,斬月又抱過了兒子,在懷裡先親親疼疼,然後退下另一邊的衣服,用另一邊餵奶。
兒子比女兒要頑皮,吸奶的時候很用力,斬月心生感慨,突然就忍不住擡起頭來,對站在旁邊的兩個小護士說:“有了孩子才明白,當媽媽了是什麼心情。”
小護士呵呵一笑,跟斬月閒聊:“是的啊,女人這輩子最幸福的不是結婚,是生孩子。”
斬月點頭贊同,難得八卦一回,問小護士:“你們結婚了嗎?”
都搖頭,卻都紛紛表示羨慕。
斬月心裡有慨嘆,這兩個孩子是她跟靳湛柏的,對兩個寶寶的爸爸她能討厭,能厭倦,但對孩子怎麼都厭煩不起來,喜歡的不得了,恨不得把一切都給兩個孩子。
抱着女兒的護士突然對女兒說:“寶寶啊,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順媽媽,媽媽生你們不容易啊,養你們更不容易。”
斬月愣愣的擡起頭來,看着小護士逗着自己的女兒,心裡一陣尖酸,說不上來的難過。
……
老太太跑路時又把鞋子跑掉了,這一回是靳靜回去撿的,一大家子都看着老太太把鞋子套進小腳裡,然後又萬馬奔騰一般往走廊深處跑。
進病房的時候聽到病房一聲聲的歡聲笑語,還有孩子的“啊啊”聲,沈書先進的病房,圍在一起聊天的人都朝門口看。
兩個孩子都在斬月身邊,斬月躺着,伸開雙臂護着自己的孩子,兒女睡在她懷裡,剛吃了奶,嘴巴噗嗤噗嗤的冒着泡泡,渾身奶香,卻都睡的格外香甜。
叫幾個跑進來聊天的小護士擋着,老太太沒找到斬月,下意識去看抱着孩子正在逗玩的那個病牀的人,發現不是自家的兒媳婦,又搜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