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着眼睛，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和死亡並沒到來，整個人已經被撲倒了，她的臉貼着沙子，整個人幾乎被埋葬在了沙堆裡，緊接着，是一聲劇烈的槍聲和一陣劇烈的慘呼……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自己身上沉甸甸的分量。彷彿一個龐然大物轟隆倒下去了，隨之而來的是可怕的灼熱……熱乎乎的，彷彿什麼東西擦在自己的臉上，手上……
熱量。
熟悉的味道。
縱然她已經迷糊不清了，但這時候卻乍然甦醒，內心裡，一個聲音在狂跳，吶喊：“曲大人……曲大人……”
她完全清醒了。
可是，她喊不出來。
聲音嘶啞的，恐懼的在喉頭。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犯下了多麼可怕的錯誤——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錯誤——就是那麼片刻的遲疑，造成的損失，怎麼計算？？？
那名槍手分明瞄準的是曲存姿的心口，只是背後一聲巨響——他先倒下，所以，槍支稍偏，可是，還是擊中曲存姿。
鮮血，涌出來。
就那麼合身地，帖在方麗坤的身上。
她並沒感到這麼沉重的壓力，只是本能地反手去擁抱他，“曲大人……曲大人……”
他笑起來。
她居然聽到他的笑聲，如釋重負的。
可是，那只是一種錯覺，他根本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就那麼軟綿綿地撲在她身上，渾身失去了力氣，也已經消失了他那種可怕的憤怒。
那時候，他分明罵的是：“笨蛋……李小寶，你這個大笨蛋……”
她一直那麼笨，從來沒有聰明過。
一如現在，覺得閉上眼睛就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的悔恨，悲哀和慚愧了——
“曲大人……曲大人……”
她在心裡這麼叫他。她想，自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自己這一輩子，可能會成爲一個啞巴了。
因爲，那槍彈的聲音砸在耳邊，耳膜嗡嗡的，她甚至連衝上來搶救的特工們的吶喊也聽不清楚了。
睜開眼睛，分明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那麼滾燙——這鮮血，是從他身上來的——是他！！！
他已經不會睜開眼睛了。
那一刻，她連喬之都徹底忘記了。
曲大人，是我害死你。
是我。
她忽然鬆手，整個人徹底崩潰。
“曲先生……”
“曲先生……”
幾個人衝過來，拉住了曲存姿。
他閉着眼睛，他氣若游絲，耷拉着腦袋，耳邊那麼多人吵吵嚷嚷，他想辨識出誰是她的聲音——可是，辨識不出來。
小寶！小寶！
他很想問一下，可是，開不了口，頭一歪，再次閉上了眼睛。
麗坤伸出手，他們也將她從沙堆里拉出來。
她身子發軟，看不真切，只聽得衆人的驚呼：“曲先生，你怎麼了？”
“快救曲先生……”
“……”
那麼多人講話，她卻偏偏聽到他的吶喊：“小寶……小寶……”
這聲音並不來自於嘴巴，而是來自於心靈，大腦……彷彿是海風吹來的。彷彿這一切全是一場可怕的夢境，等醒了，一切自然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