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百萬,夏百一直以來都壓抑沉悶的心終於舒緩了一些,不管平日裡別人看他是多麼的安靜和善,甚至是覺得他和以前是迥然不同的,但是夏百自己知道,自從知道父親死後,他的內心是多麼糾結多麼痛楚抑鬱。
兩年後,第一眼看見百萬,百萬竟然奇蹟的也還記得他,看見他後短暫的打量後,就和以前一樣親暱的用頭蹭着夏百,夏百那始終沉溺在父親之死這件事上空落落的心終於有了絲溫暖。
沒陪百萬太久,因爲他覺得時間有的是,該是去看看陳可心了,兩年的時間,很奇怪的他對陳可心所有的記憶都只停留在他上警車時,無意中瞥見的擔架上的那張蒼白的被一堆稻草般的亂髮遮擋住大半的小臉。
大腦不斷的,一遍又一遍的機械的重複着那一畫面。
半個小時後,夏百站在了欣欣療養院門外。
隨便攔住了一個小護士,小護士象看鑽石一樣的看着夏百,眼睛冒着綠光,雙眼象探照燈一樣在他身上的白貂皮大衣和他那被衣服襯托出一種充滿富貴氣的臉上來回打轉。
夏百眼中涌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兩年的監獄生活,這種腐糜貪婪的目光真的讓他感覺到這個世界真是依舊沒變。
在女孩子花癡一樣的注視他,他順着她指的方向朝院裡的一條頗有些藝術氣息的,用白色橢圓的小石子鋪成的小路走去。
順着小路他來到院子最後面的一排精緻的房子前。
冬天的北方無疑是寒冷的,院裡除了這條小路,其他地方都鋪滿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在白雪的襯托下,使周遭的一切都象被蒙上一層潔淨輕紗,讓這一切有種朦朧的純淨美。
夏百打量着四周,他不得不承認,寧鐵那混蛋還真肯花時間和心思,竟然給陳可心找了這麼個好地方。
按照護士的指點,他很快的找到了陳可心住的房間。
後面這排房子,不管是外觀還是內裡都佈置的很豪華,很舒適,走廊裡全部是紅紅的實木地板,襯托着雪白的牆,顯得很乾淨很整潔,夏百在走廊最裡面的一套豪華的套房前停下。
禮貌的敲了敲門,在裡面傳來‘請進’後,他推開房門。
夏百不得不佩服現在人的經商頭腦,一個療養院竟然也可以弄得跟最高級的賓館裡的總統套房一樣的奢侈豪華。
看見門裡純白色的長毛地毯,夏百猶豫了一下,他腳上可全是雪水,不管怎樣他都覺得不該弄髒了這乾淨的地毯。
“你找誰啊?”在他猶豫着是脫鞋,還是乾脆就這麼走進去時,開門的年輕女子說話了,她仔細的打量着夏百。
“我是陳可心的朋友,我來看看她,她在裡面吧?”夏百對這個年輕女子說道,不用問,看穿着打扮這女的應該是寧鐵給陳可心僱傭的保姆:“夠年輕的,還挺漂亮的。”夏百看了對方一眼,心理暗道。
“啊,你找可心啊,進來吧,不過你得先換鞋。”聽說是可心的朋友,這女人眉頭一鬆,連忙熱情的往裡讓夏百,還不忘記從門裡拿出雙繡花的緞子面紅脫鞋。
夏百邊配合的換脫鞋,邊打量着裡面,沒有看見陳可心的身影。
見夏百換好了鞋,那女的就領頭往裡走,打開了裡面的房門,回身示意夏百進去。
夏百進屋後,一眼就看見了陳可心。
垂腰的長髮不再是銀色,而是閃着柔和的光澤的黑色,站在這個角度看就象黑緞子似的柔順的披散在她後背,專心擺弄積木的陳可心並沒有留意到屋裡多了個男人,她還是專心的擺着面前的積木。
夏百看着陳可心宛若天使般的面容,感覺一切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沒有了濃厚的裝扮,沒有了嬉皮士般的衣着,這個純淨的女孩子讓夏百實在無法和以前的那個半瘋狂的怪少女聯想到一起。
“可心,看看誰來啦?”那女的聲音柔和的叫着陳可心,深怕聲音大了,會嚇到專心貫注的陳可心。
“自從可心清醒後,就極容易受驚嚇,所以我們少爺告誡我們,和可心說話一定要小聲,不能嚇到她。”
那保姆一邊繼續輕柔的叫着陳可心,邊回頭對夏百解釋着。
“少爺?看來這女的是寧家派來的。”夏百沒表示什麼,心理暗想到。
女人邊輕聲的叫着,邊慢慢的走進陳可心,微笑着輕輕的抓起陳可心的手:“可心,你朋友看你來了,乖,過去跟朋友打個招呼。”女人輕聲的哄着明顯不滿被打擾的陳可心。
陳可心順着女人指的方向,看向了夏百。
夏百的心狠狠的震動了一下,爲這宛如嬰孩般純淨的眼。
仔細的看了夏百幾眼,陳可心繼續擺弄着面前的積木,顯然,她覺得這個男人遠沒有積木來得吸引她。
“可心姑娘醒來後就這樣,除了我們少爺來看她時,她會開心,其他人來她都這樣的。”那保姆似有意,又似無意的解釋着。
夏百有種滑稽的感覺,爲保護他差點把命弄沒了的陳可心,現在竟然只對那個無賴有好感,他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可惜,原本你在乎的人不久後會處理掉現在你在乎的男人,命運是不是很滑稽?”夏百在內心感慨着。
但是他已經做的決定不會因爲任何原因而改變,即使是陳可心也不行。
想到這裡,夏百不再留戀什麼的毅然轉身,大不了到時候用別的方式來補償她,或許該給她個婚禮了。
突然想到或許自己該真的娶了可心,夏百心理並沒有絲毫的反感,甚至竟然有一絲喜悅。
當他穿上自己的鞋準備走時,兩個身子很壯的男人推着個輪椅在走廊那邊走了過來。
夏百一眼就認出了輪椅上的寧鐵。
而同時,寧鐵也認出了站在可心門口的夏百,立刻,那張清瘦的臉奇怪的扭曲着。
兩個手下並不清楚遠遠的兩個人之間微妙的火花碰撞,看着慢慢走進的坐在輪椅上的寧鐵,夏百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只是神色不動的看着寧鐵那張青紅交加的臉。
在夏百對面,兩人不足一米的地方,寧鐵側頭對身後的兩個人點了點頭,那倆保鏢馬上停下輪椅,站在後面仔細打量着夏百。
夏百根本連看都不看那兩個看着異常彪焊的男子,只是眼神深邃的注視着眼前的寧鐵。
兩年的時間,當初寧鐵身上的浮躁,霸道,蠻橫和輕浮都消失不見了。
此刻的寧鐵,眼神中不斷閃耀着怨恨,深切入骨的怨恨和一絲不安,是的不安,或者說,他眼中的不安,要比怨恨來得要深很多。
“你來了?我知道你今天出來,兩年不見很惦記你,這麼多年,我甚至惦記我死去的老爸都沒有惦記你多。”見夏百隻是神情莫測的看着自己,寧鐵終於忍不住先說話了。
每個字中都含着濃重的怨恨。
“你把可心照顧的很好,沒想到你人殘廢了,心卻健康了,如果你死去的老爹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我想他該感謝我。”
夏百嘴角含着一絲譏笑,根本不去在意寧鐵流露出的仇恨,眼中只有濃濃的不屑,居高臨下的看着輪椅上聽見他話後整張臉都瞬間慘白的寧鐵。
“閉上你的臭嘴,我是殘廢了,可是你也不會比我好受,怎樣呢,我殘廢的代價是你那個白癡爸和他全部家產的三分之二做代價,說到底你纔是個可憐蟲,把你眼中的鄙視收回去,你這個雜碎根本資格這麼看着我,咱們看着,看誰能狂到最後,現在還有心情出來擺闊,只要我們寧家不高興,可以馬上把你變成窮光蛋,我操,連自己的女人都選擇忘記你,還他媽的跟我裝逼,你也配。”寧鐵失控的對夏百大吼着,怒視着夏百的眼中,是滿滿的鄙夷和諷刺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