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過，龍山礦改擴建正式拉開了序幕。
礦上到處拉着“科教興國，可持續發展”的橫幅。連原來老舊的辦公樓都被粉刷了一新。
整個礦山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新氣象。
烏海和李班長，鐵金剛，以及其他班組共二十多位年輕人，被派往先進煤礦去學習綜採技術了。
在大巴車上，同行的礦工小夥們都興高采烈，興奮異常。整個車廂裡，充斥着他們侃大山，說大話的聲音。
“李班長，這次學完回來，怕是要高升吧？”三班的班長隔着座位，打趣李班長。
“要高升也是你，我算老幾啊？”李班長翻了個白眼道。
“唉，我沒情況，只會下死力氣，不會巴結人。”那人搖搖頭道。
“嘿嘿，你要沒情況，誰有情況？恨不得把自己老婆獻給領導。”二班的班長呲着滿嘴黃牙，壞笑道。
“去你媽的，我把你老婆獻給領導了。”三班班長也不惱，同樣嬉皮笑臉的。
“哎呀，這個話很有內容啊……”一個工人插話道。
“有個屁內容，好好睡你的覺！”二班班長狠狠在那位工人頭上敲了一下道。
烏海靠窗坐着，始終一言不發，盯着窗外忽閃而過的風景。
心情不好，連那景物都是灰暗無光的。
他閉上眼睛，腦海裡便不由浮現出前幾天在技校看到的一幕。
那天，烏海特意將自己捯飭了一番，到技校去找梅雪。
誰知，到了技校梅雪並不在宿舍裡，同宿舍的告訴他，“梅雪跟韓琦一起出去了。”
“韓琦？韓琦是誰？”烏海一聽這名字，就感覺是個男的，便有些不悅。
“韓琦是梅雪的男朋友啊！”一個剪髮頭女孩，正趴在上鋪看書，對他調皮地眨眨眼道。
“男，朋，友！？”烏海心往下一沉，眉頭立即皺成了一團。
“是啊，你是他哥哥嗎？”那女孩顯然對烏海很感興趣。
“哼，我是……我是他男朋友！”烏海重重地哼了一聲，“她可能去哪兒了？”
那女孩聽了這話，臉上掠過一絲失望，將臉埋在書裡，悶哼哼地回答：“不知道，可能去排練了，下午要比賽。”
“他們在哪兒排練？”
“學校禮堂啊。”
“謝謝。”烏海說着，給那女孩扔了一枚口香糖，轉身出了宿舍。
烏海找到學校大禮堂，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悅耳動聽的歌聲。
“橫斷山，路難行……”
是一個渾厚婉轉的女聲，烏海聽出這是梅雪的聲音，他急忙走了兩步，來到禮堂，站在門口，看向舞臺。
舞臺上亮着燈光，紅絲絨的幕布垂在兩邊，梅雪正站在舞臺中央，嘹亮的歌聲迴盪在大禮堂的穹頂，餘音繞樑，久久不散。
門口距離舞臺大概有五十來米，中間隔着幾十排座椅，又處在暗處，所以烏海能看見舞臺上的情景，舞臺上的人看不見烏海。
烏海幾乎被這歌聲陶醉了，他知道梅雪唱歌好聽，卻不知道她唱得這麼好聽了。
梅雪唱完一段，烏海正想下意識地拍手鼓掌，突然從幕布後面走出來一個身穿白襯衣，打着紅領帶，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的高個子男生。
他雙目脈脈含情地看着梅雪的眼睛，唱道：
“橫斷山，路難行……”
一首革命歌，唱得跟情歌似的，什麼玩意兒嘛！烏海心裡一百個鄙視。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臺上那個男生，真想走上前去，揍他一頓，但又一想，不行，不能給梅雪惹麻煩。
更過分的情景出現了。
那男生唱完，竟然拉着梅雪坐在舞臺中央的臺階上，遞給她一杯水說：“渴了吧，趕緊喝口水，潤潤嗓子。”
梅雪喝了口水，說：“韓琦，咱們不練了吧？我想回宿舍去。”
“再練一次吧！”
韓琦說着伸手去撫梅雪額前的劉海，梅雪身子向後一仰，本打算要躲開韓琦的手，沒想到仰得有點厲害，差點睡倒，韓琦一把伸手抱住。
烏海氣壞了，使出他練習多年的童子功，踩着幾十排座椅的椅背，蹭蹭蹭，幾個騰空飛躍，沒等梅雪和韓琦反應過來，便已站在了他們面前。
韓琦看得目瞪口呆，竟然忘了還一手抱着梅雪。
“放開！”烏海大喝一聲。
“阿海哥，你怎麼來了？”梅雪驚恐地掙脫韓琦的臂彎，站起來。
韓琦也急忙站起身，不可思議地看着烏海，“你……你是……”
“我是梅雪的男，朋，友！”烏海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地說完，衝上去，就要打韓琦。
“住手！”梅雪突然擋在韓琦面前，瞪着烏海。
“啊？”韓琦更加吃驚地看向梅雪，像是在求證。
“啊個屁！以後不許碰梅雪。”烏海向前一步，撥開梅雪，鼻尖對着韓琦的臉，“聽清楚了沒？”
烏海伸手握住韓琦的手，像是在友好握手，卻將韓琦的手握得骨節咯吱直響。
“聽，聽，聽清楚了。”
韓琦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語無倫次地說。他使勁想抽出自己的手，卻是死活不能。
“阿海哥，你放開他，有話好好說，不行嗎？”梅雪又站在兩個男生之間，帶着哭腔說道。
“行，好好說。”烏海放開了韓琦，看着梅雪說，“你倒是說說，怎麼回事？”
“哎呀，我們在排練嘛。”梅雪噘着嘴，撒嬌道。
“排練就排練，還摟摟抱抱的。幹什麼？”烏海目光凌厲地看着梅雪。
梅雪的臉噗通一下紅到了耳根，她氣呼呼地說，“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我明明都看見了。”烏海強硬地說。
“你看見了，還冤枉我！”梅雪大眼睛狠狠剜他一眼，轉身跑下臺，向禮堂門口跑去。
“小雪！”烏海見狀，伸出食指狠狠在韓琦胸脯上點了點，“你等着！”
說完，又是蹭蹭蹭幾步跨過座椅，追了出去。
韓琦，以及剛剛來禮堂排練的同學，看得瞠目結舌。
這隻有在電影電視劇裡才能看到的鏡頭，竟然被他們撞上了，簡直太特麼玄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