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不知狐小魅她還沒撲到小和尚懷裡呢,就被小和尚一掌金光擊飛了,狐小魅完全沒有防備,就……從半空中摔了下去!
“哎呦!”她跌倒地上不由發出一聲痛呼,揉揉屁股站起身來有些怨懟地看向小和尚,指着他控訴,“你幹嘛一見面就打我?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天天在等你,後來又天天在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一上來就打人家……”她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小和尚不爲所動,只冷了目光看向黑夜下那兩隻狐,沉聲唸了句佛號,“阿彌陀佛,又是一隻妖狐!待貧僧這就將你們收了,還人間一片清淨。”
“妖有妖境,人有人界,這本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只見他眉目肅然,周身散發出一種冰冷的氣息,他將手中降妖鉢往空中一拋,頓時佛光普照大地。
只聽“咔嚓”一聲,骨頭碎裂之音傳來,是鼎盛純淨的佛光隔空破了雜毛狐狸頭上死人的髑髏頭,髑髏頭掉在地上碎裂成片,雜毛狐狸又變回了原形,還被那佛光照的亂叫。
狐小魅見此,忙施法在雜毛狐狸身上佈下一層結界,一圈白光籠罩在雜毛狐狸頭上,狐小魅又用小和尚聽不懂的狐語跟她說:“小雜毛,你快走!我來對付這和尚。”
雜毛狐狸聽了,趕忙就頂着狐小魅給她布的保護結界逃走了。
小和尚執除魔杖就要去追,可卻被狐小魅給攔下,她無懼那佛光,兩條雪白細嫩的粉臂一伸擋在了小和尚面前,氣鼓着腮幫哼了聲,“我不允許你傷害我同類!”
小和尚作勢要推開她,可卻正被她趁機一把緊緊抱住了胳膊,又將臉貼他肩膀那裡去,清清嗓子聲音聽起來甜柔嬌媚,“小和尚這些年我好想你啊!”
“一晃都十年過去了,這十年你都去了哪裡啊?怎麼遲遲不見你去滄瀾城給畫仙還冰棺呢?我在那裡沒有等到你,就忍不住跑了出來去找你!你當年救過我兩回,我都記得,我要向你報恩……”她說着,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給小和尚聽。
可是無妄卻冷不丁將她甩開了,他又唸了一句阿彌陀佛打斷狐小魅的話,“施主,貧僧不知你在說什麼。”
他觀降妖鉢對她沒用,又在她近身時感受到了她身上除了有一股不太純正的妖氣外,竟還有一股也同樣不太純正的仙氣,感受到這,所以他纔沒有立即就要收了她。
她的身份還有待明察。
狐小魅被她甩開,不禁將嘴都快要撇到天上去了,她跺了跺腳,指着小和尚,“你,你忘恩負義!”她迸出來這麼一句。
又和他掰扯,“雖說你當年是救了我不假,可我也求畫仙用我當她坐騎給你換取九轉還魂丹救你一命,如今你卻裝作一副不認識我的模樣,你救了我我還知道這麼多年都要找到你報答你,可你呢?你說,你,你不是忘恩負義,你是什麼?”
無妄冷眼看着她,聲音沉了又沉,“貧僧真的不知道施主在說什麼。”
狐小魅兩眼滴溜轉,望了又望面前看上去依舊那般俊俏好看但又隱隱覺得有些陌生的小和尚,“難道說你是失憶了?”她猜測道。
“怎麼會失憶呢?”她想不通,不死心又朝小和尚走過去,變作七尾雪白小狐狸往他懷裡一躥,試圖用此方法幫他找回些當年的記憶。
嗯,當年在寒山寺初見他,他就是這麼抱着受傷的她回寺裡去的。
可是無妄絲毫想不起來,他嘴中又念起什麼咒語,狐小魅扒他袈裟衣襟不穩,搖搖晃晃要從他懷裡掉下去。
哼~他又想甩掉她!有了第一次被他甩開摔的屁股開花了疼的警醒在前,這一次她經心了,她也動手施法讓自己能抓在他胸前衣襟上不掉下來。
她仰着腦袋睜大了眼睛瞪着小和尚,無妄也低眸看了她一眼,他搖搖頭很快就又闔上了雙眸,嘴脣卻是一張一合的更快了。
一陣冰冷的寒氣從他胸前侵襲而來,狐小魅在他懷裡凍得直打哆嗦,忍不住一個噴嚏打出來。
“阿嚏!”她瑟瑟發抖,縮成一團。
無妄冷淡的聲音又從頭頂傳來,“白狐,還不下去!”
狐小魅忍着寒冷就是不下去,她搖搖頭,反而用兩隻狐爪開始扒拉小和尚胸前的袈裟,被凍得竟然想躲裡頭去避寒。
殊不知那裡面更冷。
但是她可能被凍的昏了頭,兩隻狐爪不聽使喚地在那一個勁扒小和尚衣襟往自己身上裹。
無妄終是忍無可忍,他眼睫微動,指尖朝狐小魅彈出一道凜冽的寒光。
狐小魅被凍成一團冰雕狐狸,又被無妄從胸前彈了出去。
“啪”的一聲,狐小魅滾到地上,碎了一地寒冰。
“阿彌陀佛。”無妄神色冷淡地轉身要走。
狐小魅雙手抱肩從地上爬起來,那股冰冷的寒意還沒完全從她體內消散,她張開嘴,牙齒禁不住都在一起打顫,斥聲道:“小和尚你變了!”
聞言,無妄的腳步竟然爲之停了一瞬。
他聽她把話說完,“以前的你再兇也不會對我動手傷害我,可是你如今都動手打我兩次了!”
“哼!你們,你們這羣臭男人,禿驢和尚……”她忿忿不平地罵着可又想不到更多的更難聽的罵人的詞了。
無妄只是對她的罵聲搖搖頭,唸了一句阿彌陀佛就走了,朝着那隻逃脫掉的雜毛狐狸的方向走去。
狐小魅想再追上,可是她被無妄身上的寒氣所傷,腳下一時虛軟沒能再及時追上他。
只能看着他高大挺拔又有些清瘦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荒野。
天光在不知不覺中已一點一點泛亮,東方露出魚肚白。
一夜笙歌不絕的江陵城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一大早街市上就十分熱鬧了,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攤賣早點,有炊餅,有面,有粥,各色小吃繚亂人眼。
而偏偏這個時候蘭香樓裡最是安靜,在經過一夜的狂歡後,有些人清早方纔睡下,而又有些人一大清早被人用擔架擡出蘭香樓。
今日不同以往,以往被擡從樓中擡出的人還有一口氣在,可今天一個擔架上的人卻是面色死灰,形容枯槁,眼底泛青,毫無生氣了。
很快,集市上的人越來越多,蘭香樓中死了個人被擡出的消息傳遍了整條大街。
死者家屬前來蘭香樓大鬧,要她們給個說法,這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在樓中過了一夜就死了?
瞧他那模樣,分明就是被榨乾了精氣而死。
過路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衆人幫着死者家屬聲討蘭香樓,要昨日服侍死者的人出來。
有的昨天在蘭香樓裡聽曲的人,一看那地上的死者,一下就認了出來,“這不是昨天被白珠姑娘選去的人嗎?”
此言一出,衆人都將目標鎖定白珠。
白珠在衆人的千呼萬喚中出了樓來,她面色陰沉沉地看着地上的死人,昨天一不小心就吸乾了他的精氣,不過那人也是無用,才被他吸了那麼一會就不行了!
她厭惡地看着那死屍不爲所動,手下微動,竟動用了法術暫時矇蔽了在場所有人的眼,讓他們一時之間眼前一片空白,又再用她平時所修煉的毒蛛傀儡術令地上那具乾屍起了身來。
她從指尖彈出一根蛛絲連接着那乾屍的身體操控他讓他行走自如,而後又若無其事地跟在場的人說:“你們都看錯了吧,他明明都還活着,你們怎麼都說他死了呢?”
那些人驚奇地看地上的死人又詐屍活了過來,有的直接被嚇跑了,一慌而散,有的人膽大盯着那面無表情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死者看,驚奇地連連拍手,又揉揉雙眼,“真是奇了奇了!”
那人後來也跑走了,奔走相告城中人,說蘭香樓的白珠姑娘會異術,能令死人起死回生,一時間好奇去蘭香樓看白珠的人竟然更多了!
而自那之後江陵城整座城裡卻充斥,瀰漫着越來越多死屍的氣息和濃濃的妖氣了。
每當到夜晚時,那氣息更甚,一片陰氣森森,宛如一座鬼城般。
而太過旺盛的陰氣和妖氣很快就引來了路過此地的無妄。
本來是去追雜毛狐狸,可是狡猾的狐狸,他竟然讓她逃得不知去向了,然又在途中路過江陵城,他站在城外觀望了許久,見城中妖氣遍佈瀰漫,便進暫時先將雜毛狐狸放下進了城來。
降妖鉢能感應妖氣,一路帶着他走到了蘭香樓。
無邊的夜色籠罩江陵城,此刻正是蘭香樓生意最好,來往客人最多的時候。
無妄擡腳要進蘭香樓可卻被樓裡管事的老鴇給攔下,老鴇見他一身風塵僕僕的,便朝無妄甩了甩手絹,笑道:“哎呀呀你一個出家的和尚來我們這蘭香樓幹什麼?快走快走,別耽誤我們這迎接客人做生意呢!”說着隨手就往他手中閃閃發亮的降妖鉢裡丟了幾個銅錢,推搡了他一把又道:“快快快給你些錢,拿着這錢去對面麪攤上買碗麪吃吧!看你這還怪可憐的。”
無妄面無表情地念了句“阿彌陀佛”,好生提醒道:“施主,你這樓中妖氣甚重,怕是有一隻千年妖精在裡面。”
老鴇一聽臉色頓時不好了,“你這和尚,胡言亂語什麼,什麼妖怪,你趕緊給我走走走!”她推着無妄把他往外趕。
樓中這時恰傳來一個喝醉了酒的大腹便便的男人追着一個衣衫半裸的花娘喊:“你個小妖精,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老鴇頓時就笑了,又順着那話去嗆無妄,“小和尚,你說咱們樓裡有妖精,那可不是,咱們這樓裡的姑娘個個可都是勾你們男人的妖精!”
“阿彌陀佛!”無妄的神色冷了冷,“施主所言與貧僧所說不能同概而論,但出家人從不打逛語,樓中真有妖怪,你且讓我進去將它收了,否則這樓中之人乃至整座城裡的人都將受到妖怪蠱惑,會有生命危險!”
老鴇聽他還說個沒完沒了了,索性喊來樓中幾個年輕大漢,把無妄給趕走了。
無妄緩緩搖頭,嘆了口氣,被趕到蘭香樓屋檐下一處角落裡盤腿打坐了起來。
他思索片刻,如今那蘭香樓裡還有那麼多人沒有散去,若是貿然動手去收那妖怪,定然會驚動它大開殺戒,傷了樓中之人,不若他打坐在此處守着,等夜深人靜,人潮散去,他再收妖。
只是他打坐在那裡,面前放着降妖鉢,有路過的人看到他,便就會朝他那口鉢裡丟幾個銅錢。
銅錢落到鉢裡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顯然他是被當做在此要飯化緣了的,但無妄不爲所動,依舊微闔雙眸靜默打坐在那裡虔心念經。
頭頂上,一輪銀白的月光映在他臉上,爲他鍍上一層清寒冷冽的光,趁得他像一尊高高在上的佛,是那般神聖而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