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今日這裡怕是難有活人能夠走出去，既然如此，不如先吃飯吧。”
徐青拿起筷子，敲了敲席面，同樣用廖進忠的口吻說道：“至少也要讓大夥都能吃上最後一頓飽飯不是？”
“......”
這下連鶴一道長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在後悔，怎麼過來的時候，就沒想起來占上一卦，卜問一下吉凶，不然何至於像現在這樣，落得進退兩難的境地。
“能和閣下這等英雄人物一同宴飲，何其榮幸，只是還未請教閣下尊名？”
徐青看了眼廖進忠，輕笑道：“做好事不留名，公公是這天下一大害，我爲民除害而來，又豈是爲了貪慕虛名？”
廖進忠盤核桃的手一頓，愣是忍住沒發作：“你殺害天師府靈童，屠滅津門幫上下，對咱家乾兒下手，難道也是爲國爲民？”
“不然？難道他們中間還有良民，這倒是稀奇了。”
“.”
廖進忠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聲：“好人如何？惡人又如何？在咱家看來，你所謂那些除奸除惡，爲國爲民，都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說到底也只是爲了自己私利，做的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若不然閣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反倒像只見不得光的賊鼠，徒惹人發笑。”
徐青聞言一樂，沒想到這老太監也是個牙尖嘴利的主，不過話說回來，你一個缺斤少兩的人，哪來的膽子敢這麼和人說話？
“公公真是斷根不斷勢，渾身哪都不硬，嘴巴倒是挺硬。”
“公公瞪我做甚，您老這身子骨可是大雍天下的命根子，誰氣壞了都不要緊，公公的可壞不得，不然這大雍天下怕是遲早要完！”
“若不然，公公脫下褲子，正好讓天下人看看，也好求個心安。”
“住口！”徐青此言一出，把廖公公氣的嘴斜鼻子歪，渾身都直哆嗦。
要不說徐青也夠缺德的，人太監那是正兒八經宮裡頭出身，說起話來再咄咄逼人，也不會搞盤外招。
徐青倒好，直接省去辯論環節，開始人身攻擊。
廖公公哪能受的住，手裡從馮二爺那裡拿來的文玩核桃，都沒忍住捏了個稀碎。
徐青眨巴眨巴眼，看着那一對核桃，好心提醒道：“公公，碎了。”
“......”
“倆球都碎了，您也太不小心了”
“......”
“原湯化原食，我看那倆仁兒還挺新鮮，丟了壞可惜，吃了還能將就補補身子。”
“夠了！”
一聲爆喝陡然響起，廖公公鬢髮飛揚，整個八仙桌都裂開了一條縫。
徐青反應比廖公公破防的速度還要快，兩人一言不合，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神之左手抓向廖進忠臂膀，後者震身退避，一道血色罡氣擋住徐青手上的死氣，發出滋滋冒煙的聲音。
“好厲害的毒，咱家還當是哪家名門正派，原來閣下也是個修煉邪功的人。”
“也？看來公公拿他人性命，增長自己修爲的事，並不是傳言。”
“牙尖嘴利，咱家還未嘗過宗師的滋味，你既然壞咱家好事，那咱家今日就借你叩問天門。”
早先鏡照司抽調衙門死囚的時候，徐青就發覺事情不對路子，當時他特意留心，終於在衆多屍體的走馬燈裡，發現了蛛絲馬跡，這些線索最後串聯成線，織就出了一個完整的真相。
那就是廖進忠早年謀得了一邪功，能通過吸收他人功力和精氣精血，增加自身功力氣血。
這功法倒是和徐青的奪氣歸元功相差不多，但他的功法也僅限於增長道行，卻不能轉化氣血。
而能吸食活人氣血的功法，從某種意義上已經不屬於武道功法，而更像是一些修行之人所修持的魔道邪法。
徐青對這功法興趣不大，他雖然沒有侵食他人氣血的功法，但殭屍卻在誕生之初就擁有掠奪他人生機、吸食他人氣血的能力。
只不過徐青自制力甚強，在擁有養屍經，擁有更正統的殭屍修行路徑的情況下，他沒有選擇茹毛飲血的道路，便是偶爾吃些血食，也僅限於雞血鴨血這等俗世常見的食材。
他始終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和一般邪祟不同，他不會去做爲將來埋下隱患的事。
邪不壓正，如今大雍朝妖魔亂舞，可在明面上，大雍還是大雍，也沒聽說過哪個邪魔妖孽敢招搖過市的。
就連眼前廖進忠這個堂堂宗師，也得夾起尾巴，裝一副好狗模樣。
衣冠禽獸，莫外如是。
徐青頭一次面對暴怒狀態下的宗師，兩人衝破樓船頂層的同時，短短片刻就已經交手不下數十合，等衝破樓船，兩人分佔一角，立於桅杆之上，各自已經有了判斷。
“橫練宗師，異毒淬體，又會一些陰門術法，你學的如此駁雜，想來也是天人無望，四處尋求解決辦法，如此說來你和咱家並無不同之處。”
徐青看向渾身氣血如烘爐，真氣如江海的老太監。
如果說凝罡武師的顯照是罡氣護體的話，那麼宗師就是氣血和罡氣融爲一體，相輔相成，凝罡武師罡氣堅不可摧，氣勢霸道凌厲，宗師則摶罡抱勁，內外一氣，把無法靈活變換的霸道罡氣摶煉成了一團柔軟之物，如水如波，如江如河。
那種氣勢，就像以人體做滄海，內中有無底之谷，谷底是衆水匯聚之處，而廖進忠的話也證明了這點。
所謂武道宗師，就是人類所能修行的巔峰、盡頭，再往上就必須脫離武道範疇，化凡爲聖。
“廖公公，我和你可不一樣，你爲了突破凡人界限，窮盡手段，我卻不用。”
正欲動手的廖進忠猛然停下動作：“這倒是新鮮了，難不成你已經找到了突破天人的辦法？”
徐青將一支靠旗插在桅杆上，笑道：“武夫才需要突破天人，可我有說過，我是武夫嗎？”
“你什麼意思？”
徐青打了個清脆響指，腳下燈火輝煌的樓船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武夫，凡人而已；所謂門道，不過旁門左道；只有修仙長生，纔是正途！”
“廖公公，你想見識一下水面上，巔峰狀態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