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山八峰有弟子門人上千，再不復曾經冷清。
不過神霄峰這被遮掩的一峰除外，依舊安靜。
一道身影晃晃悠悠進入神霄峰，收斂了氣息。
“你去做什麼呢？”
一道聲音在遠處傳來，隨之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碧霄停下腳步，臉色變幻，隨即露出乖巧的笑容。
“師兄~”
山崖畔，元易盤坐於蒲團之上，山風徐徐，衣袍飄飄。
此刻，元易睜開一雙金色眼眸，未曾回頭。
碧霄鬼鬼祟祟溜出去又跑回，他早就發覺了。
兩隻手臂從身後環過來，碧霄的腦袋從肩頭探出。
“師兄，你醒了啊。”
元易轉頭，四目相對，那雙靈動的眼眸眨動，碧霄一臉的無辜，企圖矇混過關。
“師兄，給你吃。”
被元易盯了半晌，碧霄微微側頭，腦袋往後縮了縮，想了想，取出一個靈果湊到元易嘴邊，一臉的討好神情。
元易嘆了口氣，伸手在其髮髻上摸了摸，咬了一口靈果。
碧霄見此，暗自鬆了口氣，趴在元易背上，用靈果堵師兄的嘴。
師兄曾說，吃人的嘴軟。
側頭看着元易啃着靈果，並沒有開口責罵她的意思，碧霄放下心來，一手託着靈果，一雙眼眸彎起。
“你不要總是去篡改九霄山祖師堂的祖師實錄了，赤松子跟我說，那《祖師實錄》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變化一次，現在他已經不敢給九霄山的弟子門人看了。
有這閒工夫，你還不如好好閉關悟道修行。”
元易看着碧霄轉手又掏出一顆靈果湊過來，不由挑了挑眉，還是開口說道，他怎麼會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
碧霄低眉順眼，一副誠摯認錯的模樣，把靈果餵給了自己。
“師兄，我們何時回去？”
耳邊老鼠偷嘴一般的聲音持續了片刻，才聽碧霄開口問道。
“怎麼？你不是最想外出遊歷洪荒天地的嗎？”
“可這待在小小的一隅之地，也不叫遊歷啊，還不如待在截教之中有意思。”碧霄輕聲道，話語幽幽。
對於碧霄的性子，元易太瞭解了。
這是新鮮感過去了，覺得無聊了。
本來就是閒不住的性子，初時還興致勃勃，很顯然，如今已沒了多少興趣，對九霄山，對人域。
“快了，等神農前輩道果取回，恢復了實力，我們便回去。畢竟，他的修爲境界更高過我，便也不需要我在此護道了。”元易出言安撫道。
“那需要多久？”
“快些數千年，慢些一兩萬年也足夠了。”
碧霄一聽，整個人都軟了下去，像一灘糊不上牆的爛泥，唉聲嘆氣。
“要不，你先回去？等我們此間事了，就回去。”
碧霄斜眼瞥向元易，不說話，但其中意思很明確，不願意獨自回去。
“師兄，什麼時候陪我們去遊歷洪荒？師兄可是答應過的，大姐說，失約的人當受罰，師兄莫不是要賴賬？整個截教之中，就師兄與多寶師兄最是忙碌，我聽說連金靈師姐與無當師姐都在不久前外出遊歷洪荒去了。
師兄每一次外出，卻都是爲事而奔波，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去洪荒天地遊歷一番？”
元易微仰着頭看着天空沉默，他倒也想那般萬事不縈於心，逍遙自在。
“碧霄。”
元易看向把下巴抵在他肩頭的碧霄，神色更認真了幾分。
“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
碧霄側了側頭：“師兄你突然這麼嚴肅，有點嚇人，你儘管向我請教吧，讓我指點師兄。”
元易欲言又止，他一時間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雖然他覺得，他想問的問題，並不需要問。
雲霄毫不掩飾自己的態度，瓊霄跟他說，三霄爲一體，禍福與共，同進同退。
碧霄平日裡黏着他最多，但碧霄的性子，最是純粹。
雲霄有主見，從來都知曉她自己在做什麼。
瓊霄小心思多，並非真不諳世事之人。
碧霄不傻，但本身就是最小的一個，有兩個姐姐在，元易自身對其也有一點點的嬌慣，她卻是三姐妹中最純粹的一個，元易很多時候都覺得她有幾分孩童心性，貪玩好動。
就像現在這般趴在他背上，她是懂還是不懂呢？
可元易突然不知道怎麼問纔好，雲霄沒有醉黏着他，他沒有抗拒，或者說是給出了迴應，彼此心知肚明。
瓊霄這傢伙在勾陳上宮趁機搞事，元易又不是傻子。
元易行事有自己的原則，天庭之事掛名而已，依舊身在其位便履其職。
佔人便宜不負責這種事，他倒也做不出來，所以，他可並未裝傻，雲霄與瓊霄都知曉這一點。
那麼，碧霄呢？她怎麼想的？
元易看着碧霄，後者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啊！師兄！”
元易想了想，話不好說出口，便伸手將這粘在自己背上的小仙子給拎到了面前，拉到身前坐下。
“師……師兄……”
碧霄整個人縮成了一團，目光四下游移，神情間帶着幾分茫然無措。
元易看着這副作態的碧霄，覺得有些新奇。
“師兄？”碧霄悄悄擡頭，目光偷偷瞟來。
“倒是我把你想得太傻了點，還以爲你什麼都不懂，看來你什麼都明白啊。”
“師兄你在說什麼？碧霄聽不懂啊，師兄才傻！”碧霄低聲抗議道。
只是下一刻，這向來嘰嘰喳喳的小老三便是安靜了下來。
果然不需要問，不需要回答，元易看着碧霄遊移的目光，確定了這一點。
將碧霄往身前拉了拉，後者便是蜷縮成了一隻鵪鶉，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碧霄靠在元易身前，反倒坐得更端正了幾分，埋着頭不說話。
真有意思，元易對於碧霄的反應有些詫異。
雲霄大大方方，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瓊霄也很是直接，甚至頗有幾分綁架他這師兄的意思，給他扣帽子。
碧霄這平日裡最黏着他的一個，此刻反倒是扭捏起來了，與平常的靈動很是不同。
明明剛纔這傢伙還毫無顧忌地趴在他背上，結果這被拉到面前來就成了一隻縮頭鵪鶉。
“你懂的吧？你不反對，我就當你什麼都有明白了啊。”
碧霄低着頭，過了半晌，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聲若蚊蠅。
“聽……聽同門說過，在人域……也見過……”
說着，悄悄擡眼看向元易，叫了聲師兄，把腦袋靠在了元易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