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易帶着雲霄一路向西,前往人域所在之地。
並非埋頭趕路,走走停停,觀天地自然造化之玄奇,萬靈衆生之百態,興之所至,隨意而行,速度很慢。
元易本身並沒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隨意地行走,倒像是在遊山玩水。
雲霄一路上就沒問過元易要去哪裡,也不在意去往何處,只是陪伴在身邊。
她才斬出善屍,修行至準聖初期,以元易的修爲,也可與她論道,驗證修爲,對於她的修行也多有益處。
道侶道侶,道之伴侶,大道同行,修行之幸事。
轉眼便又是近百年,走過了千山萬水,兩人總算是抵達了人域。
這一日,元易遠遠地便是感應到了有幾分熟悉的氣息,便拉着雲霄前去看看。
施展術法遮掩自身,倒不是爲了掩蓋自己的行蹤,僅僅只是爲了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不至於所行之處皆引來圍觀。
元易與雲霄皆爲先天生靈,自身本就是近於大道造化的完美,又是得道之士,容貌氣質若不做遮掩,便如皓月臨凡塵,實在惹眼。
這是人域東部,尋常之地。
卻見道上有着不少行人,三三兩兩,向着同一個方向行去。
元易拉着雲霄混在行人之中,悠悠然跟在他們身後。
周圍之人不時談論着瑣事,而在他們的談話之中,一個名號被反覆提及,藥王。
據說,這位藥王在此施藥救人,名聲不小,不少被救治過的人對其無比感激,尊稱其藥王。
元易聽着周圍人的議論,感受到身旁雲霄望來的目光,轉頭看去,對上那雙溫婉眼眸。
雖然不曾言語,但那目光之中的詢問之意,元易領會到了,輕輕點了點頭:
“是他,西方教親傳弟子,藥師。你我從東而來,行至此處,他卻是在上千年前,便從西方一路向東而來,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丈量這大地。
既然在此遇上了,便去打個招呼。”
“嗯。”
雲霄頷首,自是沒有意見,任由元易拉着,混在人羣之中前行。
“師兄可看出了這位藥師在修行什麼法門?”
雲霄此前一直在閉關,錯過了地府之事。
不過以她的眼光,輕易便是看出了其中的些許端倪。
藥師這般行徑,分明也是一種修行。
只是對於西方教的修行之道與各種法門,所知有限,與玄門三教的修行之法有不小的區別。
“三千左道,八百旁門,西方教之道,自成一統,他們在衆生之道上的開創性非比尋常。
除了與我們一樣打磨法身之外,他們還有着別的修行之法。
此前我等關注過藥師,他當是在以此修行報身與應身,已近圓滿。
法身者,其體性也,常駐不壞,遍滿虛空,譬如虛空,無有障礙;
報身者,由法身之體性而生,能照明一切煩惱癡闇,故以日光爲喻;
應身者,應機而生,如同日影,不擇高下,隨處映現。
三身各有玄妙,正是以西方教之道的根本大道爲基礎,因果,業力,功德,種種玄妙,皆在其中,與衆生牽連緊密,修行之法也獨具一格。
法身與我等道身區別不大,但這報身與應身,卻是借外道而補全自身,非同一般。
報身,以酬報因行所修集的福慧資糧而成就的莊嚴之身,爲其法身修行之外的第二身。
其具備兩種受用功能,所以也被稱爲受用身、食身。
報身可自受用,自身恆常受用無邊法樂,具有無邊的色相莊嚴,周遍法界而無爲常住。
也可作他受用,以自證之圓滿,修功德身,演化淨土,以示衆生。
而這應身,則是西方教二位聖人爲普度衆生所開創的獨特修行之法,化導六道衆生,隨衆生機緣顯現人格身,爲應化身、應化法身、化身。
我不知其中具體,不過我知曉,不管是報身還是應身,都有着因果之力。
與我等不同,我們修行不喜過度沾染因果,靜修己道,道在己身。
他們這修行之法,卻是主動建立起因果,通過因果,衡量得失,以此修行。”
這與天帝之位要揹負衆生業力因果看起來頗有幾分相似,但也只是相似而已,並不等同。
元易覺得,與傳聞中的魔道之法似乎也有相通之處,這種話元易不敢亂說。
詆譭聖人之名,這可是大不敬,這種事元易也不敢妄言。
更何況,魔道之魔,與邪魔外道之魔,還是有所區別的。
雲霄安靜地聽着,眉眼含笑,很是認真。
不多時,元易與雲霄兩人便是跟着人羣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
這裡聚集着上百人,都是一些毫無修爲的普通人。
一名青年道人身穿樸素的道袍,被圍在其中。
不管是衣着還是舉止,都不像是修行之人,隨意地擺了一張桌案,坐於桌案之後,爲人診斷。
旁邊擺放着一個大竹簍,裝着各種藥草,並非什麼仙草靈根,只是尋常的草藥。
不知情的人看見這樣的道人,不說將其當成聖人親傳,大教弟子,怕是都有不會將其當成修道之人吧。
可實際上藥師如今的修爲境界分明已經到了大羅後期,在聖人大教的親傳弟子之中,也能排進中游。
元易與雲霄只是遮掩自身氣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卻沒有遮掩行蹤。
在他們到來之時,藥師自然也早就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目光與他們對視了一眼,含笑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卻並未停下手中的動作,依舊在爲人診斷配藥。
元易與雲霄也沒有擠到前方去,只是站在人羣外圍,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幕。
雲霄被元易拉着,手指在元易手心撓了撓。
元易目光下移,看了看自己的手,不過並未放開,沒去在意。
雲霄見此,便也沒有再多言,更未曾去掙脫。
兩人站在一邊靜觀,看着藥師不動用自身法力神通,在那忙忙碌碌,與一衆凡人交談。
在元易眼中,藥師的身後,屹立着兩道璀璨金身,與他樸素的道袍裝扮不同,奪目至極,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