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宥還在牢裡。
鎮南侯閉門不出。
此事慢慢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
鄭霄被押到了明堂,跪在他父母跟前。
“……我只是同駱宥玩鬧。我沒動他的丫鬟,只是吩咐阿福他們行事。”鄭霄面頰冷汗涔涔,求助看向他母親。
他母親衝他搖搖頭。
“混賬,你吩咐下人做這樣齷齪事,丟盡鄭家顏面。皇后娘娘那裡派人來問,連帶着娘娘也丟人現眼。”他父親勳國公罵道。
“一個丫鬟而已,又不是駱家的小姐……”鄭霄狡辯。
反正他沒動那丫鬟,有什麼丟臉?
“你的人呢?”勳國公問他。
鄭霄:“……”
他的人只是激怒駱宥,逼得他動手。
駱宥到底才十二三歲,在鄭霄眼裡只是個孩童,身量都未長成。
可誰知道,駱宥的丫鬟居然自盡。受那麼點委屈,何至於。她是駱宥跟前的人,難道駱宥沒收用過她?
鄭霄像駱宥這麼大的時候,是有通房丫鬟的。
叫阿福等人弄春芝,目標是駱宥,給他“戴綠帽子”。
春芝自盡,這件事就變了味;而駱宥,別看他小小年紀,又是個讀書人,那長棍耍得可利索了。
鄭霄的隨從本着“挑釁”去的,又不是護院,一個個身手有限。他們想有來有回和駱宥打架,誰知道只有捱打的份兒。
後來拼了全力想要打回去,駱宥的棍法卻越耍越順手;駱宥又在發瘋,異常狠辣靈敏,鄭霄的隨從竟是不敵他。
只得拿出長刀嚇唬他。
沒嚇唬到,長刀還被他奪去,一刀捅進了阿福的小腹。
剩下三個隨從,頓時嚇破膽。
鄭霄也被嚇得不輕。
失算了。
一個成年男子,帶着四名成年的男僕,去找一個身量未足的男孩麻煩,態度是輕慢的。
要知道事情變成這樣,鄭霄就帶家裡的護院去了,他們可是一個個習武的。
鄭霄等人才跑出去,官差也到了,抓住了駱宥,好歹把他預設的這一步做到了。
他叫隨從擡着阿福回城,要醫治他,卻露出一夥人,直接把他的四名隨從搶走。
如今,阿福生死未知。
駱宥也入了大牢。
鄭霄跪在父母跟前,也是有苦難言。
“……你到底做什麼去招惹一個孩子?”勳國公問。
鄭霄答不上來:“是意外。”
“死了人,就不算意外。”勳國公說。
鄭夫人嘆了口氣:“只是死了個丫鬟。給鎮南侯府賠點錢,再上門賠個罪。算了,別爲難孩子。”
“你拿出三千兩,親自去趟鎮南侯府。巡城司衙門那邊,我去打點,把駱宥放出去。
咱們家那幾個人,現在卻不知落在何人手裡了,也不知是生是死。”勳國公也嘆氣。
此事煩心。
“還不滾回去?”勳國公看着兒子。
鄭霄道是,立馬爬起來走了。
鄭夫人端起茶,潤潤嗓子,二門上的丫鬟卻來通稟。
“夫人,皇后娘娘召見。”
勳國公看向夫人:“快去更衣。”
鄭夫人還是把一杯茶喝完:“估計也是問這件事。雍王準妃可能進宮告狀去了。”
“娘娘跟前,你說些好話。別叫她生氣。”
“這有什麼可生氣的?一點小事,花錢消災。”鄭夫人說。
不是逢年過節,鄭夫人進宮沒有按品大妝,而是穿着一件華貴衣衫,去了坤寧宮。
鄭皇后剛剛憂心完大皇子,這幾日氣色還是不太好。
“……三弟又怎麼了?”
鄭夫人把此事,掐頭去尾,簡單說給了皇后聽。
“小孩子鬧齟齬,有個丫鬟自盡了。駱家小門小戶,沒見過世面,恐怕接受不了。我同侯爺說過了,登門去賠個罪,送上三千兩銀票。”鄭夫人笑道。
鄭皇后的臉,瞬間黑沉入鍋底:“三弟逼死了人,在你們眼裡,只是小打小鬧?”
“一個丫鬟……”
“那是駱家的丫鬟,不是咱們鄭家的。駱家非要不肯罷休,你們待如何?”鄭皇后問。
鄭夫人擠出笑容:“娘娘,您別動怒,剛受了一場累……”
“您也知道我受累?自家人這樣不作臉,叫本宮如何擡得起頭?”鄭皇后厲聲問。
鄭夫人笑容維持不下去了:“娘娘,沒這麼嚴重。”
鄭皇后:“……”
不消三日,滿城風雨。
鄭霄逼死了駱家丫鬟,鄭家還派了人報官,把駱宥關起來的事,一時人人皆知。
鄭氏一門三國公,本就無比顯赫,又是皇后孃家,人人矚目。如今惡少仗勢欺人,唾沫星子自然要把鄭氏淹了,連帶着皇后娘娘也顏面掃地。
此事越傳越廣,傳到了宮裡。
太后叫駱寧去問。
駱寧剛到,正跟太后說此事,鄭皇后來了。
“弟妹,都是勳國公府無禮,我向你賠罪。”鄭皇后說。
駱寧站起身:“娘娘,不敢當。恐怕是有心人挑事,叫雍王府和鄭氏爭鬥。”
鄭皇后:“弟妹果然明事理。”
說着,鄭皇后眼淚溢滿了眼眶。
太后叫她坐下:“怎麼還哭了?”
鄭皇后緊挨着太后:“他們不給我做臉,叫我跟着爲難……”
說着就泣不成聲。
鄭皇后哭聲很有感染力,似嬰孩那般嗚嗚的,太后眼神都軟了。而後,鄭皇后竟是撲到了太后懷裡。
她哭得可憐極了。
想着她前些日子日夜不休照顧大皇子,還被孃家人背刺,太后也心疼。
“好了,好了。”太后輕輕拍着她後背,聲音溫柔似水。
駱寧坐在旁邊,低垂視線。
“阿寧,巡城司衙門會放你弟弟的。此事,兩家商議着辦。你覺得哪裡不妥,再來告訴哀家。”太后說。
駱寧應是。
然而,巡城司衙門卻一直沒放駱宥,因爲鄭霄的隨從下落不明。
這四個人,生死未知,駱宥的罪過就無法判定,只得拖延。雖然長官急得發瘋,盛京城都在看熱鬧。
駱寧在回去的路上,一個人發了很久的呆。
鄭夫人登門了,被拒之門外。
她着實沒想到。
她想見太后,太后都要給她面子,鎮南侯府怎麼敢阻攔她?
她還以爲是下人傳錯了話。
“我們家夫人病着,着實不能待客,夫人見諒。”小廝說。
“沒有主事的人?”
“內宅也不知誰主事,沒人有資格敢說自己當家。”小廝又道,“現在一團亂。”
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