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皎安頓好了兩位嬤嬤,卻沒有直接回去看母親,母親那裡有姨娘在。
她得先去給祖母回話,祖母還等着呢!
松鶴堂。
林老夫人正在跪着敲打木魚,轉動佛珠,默唸佛經。
林清皎悄聲跪在了老夫人的旁邊,沒有出聲,倒是老夫人敲打木魚的手一下子就停了。
“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祖母。”
“嗯!這段時間府中先交給你,看好那兩個嬤嬤,府中也要嚴管,這個時候不能出亂子,一切等風波過去了再說。”
林清皎十分的感動,這次祖母挺身而出主事。
結果林老太太下一句就是:“幸好你二叔已經走了,不會被波及到。”
林清皎的感動消失,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林驅路上耽擱的時間長,不能待時間太久,時間長了,也會有矛盾,帶着妻兒在中秋第二天就走了。
翻白眼歸翻白眼,這次母親的事情,祖母終究沒有袖手旁觀。
林清皎還是感激的,決定以後對祖母多多的孝順。
她也有點明白了,爲什麼母親和祖母這麼不對付,兩個人還能相安無事的,一起生活下去,哪怕是父親不在的那五年裡。
林清皎對待林老夫人的態度,明顯比從前恭敬的幾分。
“那孫女先出去了。”
林清皎走後,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笑着說:“大小姐感念您的幫忙。”
林老夫人依舊閉目,說出的話確是:“她感念不感念我,我都是她的祖母。”
“這次事情涉及整個林家,我不可能袖手旁觀。”
“打聽一下,那老太監是什麼人?風波過去,他該死了。”
嬤嬤臉色鄭重了幾分:“是,老太太。”
林老太太孃家不富裕,也沒什麼別的人了,只是她從前有個堂哥成了閹人入了宮。
歷經兩朝的太監,在宮中是有幾分遺留的人脈的,否則林驥什麼身份,怎麼可能就跟了聖上?
還不是有高人指點。
太大事做不了,畢竟人已經走了,但是死個個把人,只要錢到位,從來都不是問題。
宮廷裡,每天出意外的宮人多的是。
陳玉壺此刻已經被兩位姨娘扶着,坐到了軟榻上。
花姨娘正坐在腳邊凳上,給陳玉壺擦藥。
褲腿高高的挽起,露出一片青紫。
兩位姨娘對視一眼,以爲陳玉壺是今天跪的多了,她們來的時候,陳玉壺已經跪着了。
但是其實是皇上來的那個晚上,陳玉壺跪的太結實導致的。
兩位姨娘看着陳玉壺的膝蓋,眸色沉沉。
胡姨娘乾脆說:“夫人,那兩個老貨.…..…”
陳玉壺用手拄着頭,“她們得活着回去。”
胡姨娘不再說話了。
陳玉壺心裡很清楚,林家接下來要做的,不是還手,而是委屈求全。
委屈求全當然是做給皇上看的。
太后再怎麼瘋癲,那也是聖上的親孃,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突然有點明白了,爲什麼古代官員都願意讓女孩兒進宮。
這要是成個皇后……哪怕不成皇后,有個一兒半女,此刻也能到太后面前求求情。
陳玉壺揉了揉額頭,算了,那個死老太太,不能想,不能以常理而度之,那就是一個神經病。
孩子要是真進宮了,好處先不說,那暗地裡受的苦,肯定是不少。
陳玉壺“嘶”了一聲。
“夫人,我手重了?”,花姨娘問,也順勢停下了手。
“不是你,是我,我心情不好。”
“我有個活交給你們倆,你們倆誰去?得去下面的莊子上一趟。”
“你們倆誰去?”
兩位姨娘對視了一眼,都不傻。
花姨娘給陳玉壺揉腿的手,再次開始動作。
“夫人,讓胡清去吧!我是家生子,家中和府中牽扯太深了,清清一個人無牽無掛,更好成事。”
陳玉壺睜開眼,看了一眼花姨娘,“你別總爲了花家牽掛,他們不值得。”
花姨娘紅了眼眶,“我知道,可我老孃尚在,我總不能不管。”
“夫人,讓清清去吧!”
“也好。”
其實讓胡姨娘去是最好的選擇,一個是像花姨娘說的那樣,二是得罪了那些下人,胡姨娘只能依靠陳玉壺。
就像是花姨娘說的,府中下人衆多,錯綜複雜。
藉着這個機會,陳玉壺要好好的清理一下了。
兩位嬤嬤被搞定了,林府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但是陳玉壺很有態度,依然每天跪着。
當然是墊了厚厚的墊子的,而且兩個時辰太長,堅持不下來,她也會歇一歇再跪。
她這麼配合,兩位嬤嬤也變得好說話了。
陳玉壺這麼做,卻不是做給她們看的,而是做給皇上看。
陳玉壺學着林老太太的樣子,面色淡然,面前供的是一幅觀音像,全當跪了佛祖。
皇上那邊,正在聽人稟報。
“聖上,兩位嬤嬤都活的好好的,被侯府奉爲座上賓,好吃好喝的招待。”
“林夫人也依舊每天恭謹的罰跪,不敢有差池。”
“哦? 這麼聽話?”
皇上看了回話的太監一眼,又自言自語的說:“也對,林夫人的膽子小。”
膽子小好,總比那些膽子大到要犯上的好。
“過幾天,再報一次。”
“是!”
太監恭敬的應下。
陳玉壺正在跪着,突然一個人闖了進來。
陳玉壺回頭,是清洛和清桐。
和明顯氣沖沖的清洛不同,清桐只是站在了門口,修長的眉毛糾在一起,並不跨進門檻。
他覺得母親應該不想讓他看見她不堪的一面。
清洛不管那麼多,腳步匆匆,一看就是帶着怒氣,他平常像個軟包子一樣,哥哥姐姐誰都能戳一下,頭一次這麼生氣。
“母親!”
陳玉壺揚着眉,眼帶笑意的看着他。
清洛的怒氣突然就滯住了,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禮,“兒子給母親請安。”
“好!清洛怎麼回來了?”
清洛紅了眼眶,說話也帶了哭音,“母親,舅母不告訴我,表哥也不跟我說。”
“這麼大的事情,母親你不要跪着了,起來!兒子陪您去休息。”
邊說,林清洛一邊怒視陳玉壺身後的兩個嬤嬤。
她們誰敢說話,就讓二哥殺了她們。
圓眼睛裡都是怒氣。
陳玉壺拉住了清洛的手,“別生氣,母親做錯了事情,是自願跪的。”
“哪裡是母親做錯事,難道牛是...”
陳玉壺捂住了清洛的嘴,手動閉麥。
不是她殺的,是她吃的,而且也不光她吃了,家宴的時候,和平常消耗,整個府上都逃不掉。
況且一頭牛,還分出去一些人家不少,總有人想要。
只是個藉口而已,但是要罰她,她只能受着。
“你回去,回你舅舅家去,好好跟着夫子讀書。”
“清洛,你還小,不要摻和進來。”
林清洛看着陳玉壺,又看了看已經變得高大,站在門口的哥哥。
深深的朝着陳玉壺拜了下去,“母親,我會好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