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們一宮人搬入玉芙宮內安頓好已經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玉芙宮本來早在十月就已經修建好,但是一個剛剛建好的宮殿,裡面什麼都沒有,所有的東西都要從新打造、製作、購買,而且我如今已經成爲了尊一品的皇怡妃,這居住的宮殿就更要講究一些了。
玉芙宮是由我之前居住的靈犀宮擴建而成,之前靈犀宮內包括玉芙殿在內的四個殿全部都拆除重建,並且還將從前在靈犀宮後面的一座小宮殿一同合在了一起,所以玉芙宮的佔地面積要比之前的靈犀宮還要大上許多。
其實將玉芙宮單拿出去看的話,完全可以稱之爲一座皇家園林。宮內有前後兩座主殿,東西兩面各有房間數十間。在後殿的後院中還有八間二層的樓閣。宮內共有兩座小型園子,一座是種滿了各種花卉的花園。另一座是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的帶有荷花池的園子,池中養着幾十條錦鯉,整日在荷花之間遊蕩。
除此之外,宮中還有一塊苗圃,可以由我們自己宮中人種植瓜果蔬菜。並且永廷還特別給我的宮中安置了屬於玉芙宮自己的廚房。
當我們所有人剛剛在玉芙宮中落下腳沒多久,天氣就變得開始惡劣起來。從今天清晨一大早,天空中就下起了鵝毛大雪,將整個玉芙宮都穿上了一層白色的新衣。
我與湛青、潤紅兩人正在東暖閣內刺繡,惠如與綵衣則是去了內務府領取過年的份例。
窗外只看見白茫茫的一片飄舞着的雪花,其他的什麼都看不見,惠如和綵衣去了很久還沒有回來,我有點牽掛。
這時候,門外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敲着門。
“這麼大的雪,能有什麼事啊?”潤紅極不情願的去開了門,放了那個小太監進來。
我一看這個小太監是皇后娘娘宮中的小太監小旗子,一準是皇后娘娘有急事來通知我。
“奴才給皇怡妃娘娘請安!”小旗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臉凍得通紅,跪在地上磕頭的時候還有些發抖。
“起來吧!”我說道:“潤紅,快些給公公上一杯熱茶!”
“奴才謝過娘娘,不過不用勞煩了,奴才是有要緊事要稟告給娘娘,待會還要去請櫻妃和德妃兩位娘娘!”小旗子站起身恭敬的說道。
“哦?”我心中微微有些不好的感覺,這同時驚動了皇后娘娘和我還有兩位協理後宮的妃子,肯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至入冬以來,後宮內一直很平靜,難不成在這年關的時候還出了什麼簍子?
我急忙問道:“那請公公說吧!”
“回娘娘,皇后娘娘請娘娘速去永寧宮一躺,皇后娘娘已經先過去了!”小旗子說完,臉上露出了有些爲難的神色。
“能讓皇后娘娘如此焦急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公公可否知道呢?”我有些疑惑的問道。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聽說永寧宮中發現了一個女子屍體,據說發現的時候都凍僵了。”小旗子說着,眼睛瞪得老大,彷彿他親眼見到一般。
“啊!”潤紅在一旁聽着嚇得一聲尖叫。
“女屍!”我心中也驚了一下,這後宮中雖說生老病死實屬平常,但是突然發現一個女屍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我站起身,說道:“看來,本宮真的要去永寧宮走一趟了,潤紅,湛青快些將本宮的斗篷取來!”
湛青有些爲難的說道:“娘娘,這麼大的風雪,還是等雪小些再去吧?”
我看了看窗外越來越大的雪,想了想,說道:“說什麼也不能讓皇后娘娘等本宮太久!”然後又對着小旗子說道:“你先去通知其他兩位娘娘吧,本宮立刻就去永寧宮!”
“是!奴才告退!”小旗子說着便退出了門外,消失在了風雪中。
“娘娘,斗篷和護手都取來了!”潤紅說着,便將厚厚的貂皮斗篷披在我的身上,並且認真的繫好。
“娘娘,要不還是等惠如姑姑和綵衣回來再說吧?”湛青仍然勸道。
“惠如和綵衣去了那麼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還是不用等了,湛青你換件衣服隨本宮走一趟吧!”我說着,將潤紅遞過來的一個暖爐放在了懷中。
風雪中,兩個渺小的身影在慢慢的挪動,迎面吹來的風雪打在臉有些刺骨的疼痛,而眼睛也已經被風吹得有些睜不開了。
地上的積雪已經很厚了,每走一步都要十分的吃力,何況還迎着風雪。
我與湛青互相摻扶着朝着永寧宮走去,一路上我倆都沒有說話,在這種風雪中行走,連呼吸都有些奢侈。
好不容易來到了永寧宮,發現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德妃娘娘和櫻妃娘娘也已經到了,我卻成了最後一個到的人,我有些尷尬,連忙上前說道:“臣妾參見皇后娘娘!風雪實在太大,臣妾剛剛接到通傳就過來了,可是還是來晚了!”我一邊說着,一邊抖了抖衣服上面的雪花。
皇后娘娘神色有些凝重,看了我一眼,說道:“沒關係,這麼大的風雪,本宮本不應該讓你們來的。只是這年關將至,後宮中突然發現一具女屍,若皇上追究起來,咱們四個都難辭其咎。”
“皇后娘娘說的沒錯,如今咱們四個掌管後宮之事,而又在這年關出了一件這麼大的事,如果不查清楚,恐怕這個年都會過不好。”德妃娘娘是宮中的老人了,對於後宮之事比我更加的清楚,她平時爲人溫順有禮,性格也十分淡然,今日臉上卻是一臉的愁容,看來這件事比我想象中還要棘手。
櫻妃娘娘今日穿了一身紫紅色的棉衣,此刻正面無表情的看着我。
“屍體的身份知道嗎?”我好奇的問道。
“有小宮女看見屍體認出來了,說是永寧宮中的庶二十一品順人胡映兒。”皇后娘娘慢慢說道。
“胡順人是剛剛入宮一年的小主,才十五歲,真是可惜!”德妃娘娘說着,眼中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那麼死因呢?”我又問道。
“溺水!”德妃說道,“今天早上被人發現在永寧宮宮外面的池水中,已經與池水凍在了一起了。”
我心中不免有些壓抑,後宮中剛剛入宮一年的小主就這樣死了,惋惜的同時還讓我十分的震撼,如果只是單純的意外落水還好些,可是這都已經接近年關了,宮中的池水按理來說都應該已經結冰了,爲何還會有人會溺水呢?
我將我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宮中池塘的水面早就已經結冰,怎麼會溺水?”
皇后娘娘聽到此話突然看了我一眼,說道:“這雪是今天清晨開始下的,而因爲池塘中經常養有魚,所以小太監們隔一段時間就會將冰面鑿個洞,供池中的魚們呼吸。”
“對,很有可能是冰面被鑿開以後還沒有完全凍上,而胡順人並不知情,所以不小心掉進去了!”德妃娘娘也認同這個說法。
“屍體在那?本宮想瞧瞧!”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不是表面上那樣簡單。
“娘娘!”湛青在一旁拉了我一下,她膽子比較小。
“沒關係,本宮只是想看看而已!”我朝着湛青擺了擺手。
“難道皇怡妃不害怕嗎?”這時候一直沒有出聲的櫻妃突然問道。
“一個死了的人有什麼好怕的?本宮一直認爲活着的人才更可怕!”我隨口回道,不小心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不過我們四人都多多少少被這種死亡的氣氛籠罩其中了,心中難免有些傷感。
櫻妃娘娘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冷冷的看着我。
皇后娘娘安排一個太監領着我來到了胡順人的屍體旁邊,胡順人的屍體上面已經蒙着一層白布了。
小太監看了我一眼,有些爲難的問道:“娘娘,真的要看嗎?”
“掀開吧!”我說道,心中難免有些緊張。因爲我曾經聽說溺水而死的人樣子很嚇人。
小太監咬了咬牙,掀開白布簾子。
我下意識的沒敢直接看過去,而是看向了別處,用餘光掃了一眼屍體,然後將眼睛才慢慢移動到屍體上面,這胡順人的樣子比我想象中平靜多了,一點也不嚇人,彷彿一個正在熟睡的人。
我有些放心的湊近看了看,發覺這胡順人的臉色有些發青。我蹲了下去,拿起胡順人的手看了看,胡順人的手冰涼刺骨而且已經僵硬了,我又觀察了一會胡順人的上下衣着,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
我走回皇后娘娘身旁,說道:“娘娘,臣妾覺得胡順人不是溺水而亡的,而是被人害死的。”
聽我這樣一說,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的臉上都露出了震驚和恐懼的神色,而櫻妃娘娘也是一臉驚訝的看着我。
“怎麼講?”皇后娘娘臉色有些發白,半天才開口問道。
“三位娘娘應該都沒有見過胡順人的屍體吧?”我問道。
“沒有,本宮有些害怕!”皇后娘娘搖了搖頭,雖然平日裡的皇后娘娘雷厲風行,高高在上,但是畢竟也是一個普通的婦人家,膽子小也是很正常的。
德妃也搖了搖頭,德妃就更不用說了,平日裡整日的在宮中照顧福澤公主,連宮門都很少出。
櫻妃娘娘彷彿有些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膽小,而是撇撇嘴說道:“她一個小小的順人,本宮是不放在眼裡的,自然不會去看!”
看着幾位娘娘畏懼的表情,我繼續說道:“臣妾看過胡順人的屍體了,她的臉是青色的,很明顯是被憋死的。”
“溺水也是因爲不能呼吸所以會憋死啊?”德妃娘娘問道。
“如果真是溺水而死,胡順人的全身應該早就已經凍成紫色纔對,試問這麼冷的天,在冰水中怎麼可能不凍成凍瘡?”我看着皇后娘娘說道。
“皇怡妃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問道。
“臣妾的意思胡順人是被人殺死之後才被扔進了池子中。而憋死不一定只能在水中,也可能是……”我說到這裡,看向了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和櫻妃娘娘三人。
她們三人互相的看了看對方,一齊驚道:“你是說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