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芊。”
畢芊一回神,有些尷尬的低下頭,“是,小主。”
莫忘笑着,歪着腦袋問她,“畢芊在想什麼,這麼出神,連我叫你都沒聽見。”
“想起了一些往事,怠慢了小主,還請小主責罰。”畢芊作勢就要跪下請罪,莫忘趕忙將她扶起來,笑道:“同你開玩笑呢,這麼容易就當了真。”
暮色漸漸的落了下來,院子裡的樹被風吹過,微微搖曳的影子落在衆人的身上,夾雜在風中玉蘭的香氣,彷彿帶來了所有人的心事,本還歡快的氣氛,一時間全都安靜了下來。高樂拎着宮燈進來的時候,莫忘纔想起來,原來時辰已到,漸漸的將情緒收起來,說道:“你們都進去吧,畢芊一人隨我去就好了。”
因着最近出門帶的都是畢芊,勾翠心底已經頗有微詞,她不明白本來她纔是莫忘最親近的婢女,怎麼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畢芊。可是這種場合,莫忘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選擇畢芊,只有她在,才能更容易讓楚鈺想起過去,想起他對不起的那個人。
過去,真的是所有人都不過去的一道坎。
因着楚鈺答應了蘇凡白今夜去她那兒,同莫忘賞花的時間就比往常早了很多。莫忘隨着高樂到時,他一個人站在一棵玉蘭樹下,呆呆的擡起頭,竟然有一種落寞的滋味蔓延開來。
高樂走上前去稟告,“皇上,莫才人到了。”
楚鈺回頭,看了莫忘一眼,點點頭,衝着衆人說道:“都下去吧,朕和莫才人單獨說說話兒。”
衆人點頭作是,一時間空曠的玉蘭園裡就只剩下兩人,楚鈺朝着莫忘招招手,“過來,站近些。”
莫忘聽話的走近兩步與楚鈺並肩,這時就聽到楚鈺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那個地方的?”
這話兒問的莫名其妙的,莫忘有些疑惑的擡頭,“什麼地方?”
許久,楚鈺才接着說,“那個荒廢的園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莫忘在心中冷笑了一聲,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楚鈺開口,當朝皇后被葬在一個荒廢
的院子裡,不論是誰都無法相信吧。莫忘假裝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四周漆黑的環境,神經兮兮的說道:“是她要我去的,她說她可憐,沒有飯吃,我害怕,就去了。”然後靠到楚鈺的身邊,“皇上,遇到你的事情我沒有同別人說,我也不知道娘娘們怎麼就知道了。”
楚鈺點點頭,安撫般的摸了摸莫忘的頭,“她,現在好嗎?”
“不知道。”莫忘呆呆的搖搖頭,“那天我給她燒紙之後,她就沒找過我了。”
漸漸地,楚鈺綻開一個笑容,指着這滿園的玉蘭樹問道:“朕爲她建的,好看嗎?”
也不等莫忘回答,他自顧自的說起來:“朕和她就是在這裡相識的,第一眼看到她朕就被她勾了魂,那時候我們最喜歡在下雪天來這裡等玉蘭花開,可是花無百日紅,她也沒能陪朕到最後。”
莫忘沒有說話,而是走到院子外頭要了兩壺酒,將其中一壺遞給楚鈺,“書上都說酒能消愁,要是皇上覺得難受,就醉一次吧。”
“醉?借酒消愁愁更愁。”楚鈺雖是如此說,可手還是接過來莫忘遞來的酒,兩個人毫無形象的坐在玉蘭樹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
一陣微風吹來,大朵大朵的玉蘭花如雨般飄落,莫忘擡頭望着如水般的星空,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重生這一世,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這樣心平氣和的和楚鈺坐在一起,那怕什麼也沒說,至少沒有怒目相向。
“皇上口中的她,是皇后娘娘?”
他和她的故事,沒有人能比莫忘更清楚,可是她還是想要在楚鈺的口中聽一遍,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難受,還是要把傷口一次次的破開,看看裡面有多麼的血腥。
楚鈺回過頭看着莫忘,良久又把頭瞥向一邊,眼中不只是苦澀還是懊悔,悠悠的開了口,道:“朕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相信她。”
他嘆了口氣,站起來,“天色晚了,回宮吧。”
這天夜裡,楚鈺要去惠妃的昭陽殿留宿,莫忘也就沒有想辦法讓他留宿。回到織室殿夜色
已經沉了,勾翠和符康裕早早的就領着衆人在殿門口候着,見着只有莫忘以及畢芊,心下有些失望,勾翠更是誇張的往莫忘身後探出頭去,“怎麼就小主一個人回來了,皇上呢?”
莫忘無奈的搖搖頭,示意衆人隨她一同進殿,道:“皇上今夜歇在惠妃娘娘那兒,什麼時候說了要來咋們這兒了?”
“可是……”勾翠的神情明顯是急了,拉着莫忘的手有一句沒一句的,“小主不是陪皇上去賞蘭花嗎,何不就……在這後宮中能從惠妃娘娘那兒把皇上搶來,那可是天大的能耐啊!”
“只要能奪得皇上的心,小主在這後宮中平步青雲就再簡單不過了,看那個惠妃蘇凡白還敢這麼囂張跋扈麼,我們小主分分鐘就能把她給……”
“勾翠!”畢芊厲聲喝止住她,“什麼話都往外說,你想害死小主嗎?”
“你血口噴人,”勾翠心中早就對畢芊頗有微詞,此時聽她這樣說更是憤怒難當,伸出手指着她的鼻子說道:“小主老說,你是後宮中的老人,要我們多和你學習,可是你在這宮中呆了這麼久還不就只是我們織室殿裡的掌事姑姑,不論我們做什麼你都說我們想要害死小主,照着你的說法,小主就當個縮頭烏龜老死後宮好了!”
莫忘的呼吸已經有些沉重,她本以爲勾翠機靈能很快適應這後宮中爾虞我詐的生活,卻不料到了如今還是這般的天真。
擡手將勾翠指着畢芊鼻子的手拉下,沉聲問她:“剛纔那話兒是誰教你說的?”
“我……”勾翠沒想到莫忘變的如此嚴肅,支支吾吾的說道:“沒,沒誰告訴我,是我自己想的。”
“是嘛?”莫忘拉着勾翠的手猛地鬆開,隻身進了寢殿,“這種話我不想再聽見。”
符康裕衝着嘆了口氣,領着衆位下人們離開,如今莫忘在後宮的地位都不穩,就想談獨寵後宮,這不是癡人說夢嗎?那些上位者,甚至只需要咳嗽一聲,就能將他們治理的渣都不剩。
期盼皇上這把大傘,也要看有沒有那個能耐擠到那把大傘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