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
濃郁的黑色將宮中行色匆匆的人們全部包裹起來,人前一盞微亮的宮燈根本讓人分辨不出面前之人的神情,尤樂怡小產這樣的大事,皇上竟然交給協力後宮的惠妃,而沒有交給管理後宮的貴妃處理,這也不由得讓人浮想聯翩。
昭陽殿裡,惠妃蘇凡白裝模作樣的審查着下人,從內務府調來的內侍高高舉着板子,一旁是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伺候尤樂怡的下人,可是若有人仔細瞧上一番,內侍手中的板子根本沒有打在下人身上,而是落在地上噼裡啪啦作響,一旁毫髮無損的下人們故意叫的慘痛。蘇凡白深夜裡穿得整齊,安神茶喝到第二杯,仍沒有半點睡意,鍾鬱慶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故意站在門口抽泣了兩聲,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猛地撲倒在蘇凡白的腳下:“那葉昭儀也忒霸道,拿着皇上御賜之物堵在門口,奴才好話說盡就是不讓進,還有那個擋門的康竹丫頭,還企圖打奴才,要不是一旁的人眼疾手快,奴才的臉都要給她抓壞了……”說道動情處,更要捂着臉嚎哭,“娘娘要爲奴才做主啊………”
蘇凡白看着鍾鬱慶這情真意切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了,到我這兒了,還裝什麼裝,哭哭啼啼吵的我頭都痛了。”
“這不是娘娘交待的,做戲要做全套,免得被人看出了破綻。”鍾鬱慶擡起頭,面上哪裡有一滴眼淚,哪裡看得出一絲委屈,撇着嘴邪笑着,“依奴才看,葉影之應該已經着人去請她那位好姐姐了。”
未等蘇凡白開口,鍾鬱慶又躬身行禮道:“奴才願爲娘娘分憂。”
“你去?也好,等葉影之請到了她那可愛的姐姐,你再去曲臺殿當着葉卿雲的面鬧上一鬧,也不枉葉影之辛辛苦苦把她請了去。”蘇凡白一轉臉將手中的安神茶放下,抖擻了精神道:“葉貴妃那兒,本宮就受累替
你跑一趟,搜上一搜吧,畢竟沒了龍胎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這邊,葉卿雲得了葉影之後院裡挖出巫蠱布偶的消息,顧不上其他,慌慌張張的就趕了來,還未進曲臺殿的大門,就見着一位姑娘倚在門邊,遠遠地望着。
守在門口的康竹見葉卿雲來了,懸着的心總算是完完全全的放下了,不多言語,直接將葉卿雲領進了寢殿。
葉影之看見自家姐姐來了,一直繃着的弦突然鬆懈了下來,將布偶遞到葉卿雲的面前,語句中還帶着哭腔:“姐姐,這是有人想直接要我的命啊……”
昨個兒莫忘才侍寢,葉卿雲本以爲蘇凡白會消停一陣子,豈知天不亮她就來了這一出,着實讓葉卿雲慌了手腳。如今葉影之又在自家後院發現了巫蠱娃娃,謀害皇胎,這可是躲不過的大罪。
葉卿雲嫌棄的將巫蠱娃娃推到一邊,“你是不是傻,還留着它等人來抓你?還不快去燒了!”
“我、我……”
“我什麼我,做這事兒的人再清楚不過了,你還留着這東西等着她來抓?”葉卿雲看着自家妹妹一遇到大事兒就蔫了的性格就傷透了腦筋,可又不忍心訓斥,嘆了口氣,道:“除了昭陽殿裡那位,後宮之中誰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弄你?”
這時外頭傳來玉堂殿的消息:惠妃蘇凡白帶着人直接去搜查了。
葉卿雲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衝着我來的啊……”
蘇凡白不緊不慢的走到玉堂殿的時候,門口站着的是葉卿雲的貼身婢女蓋欣,她稍稍勾了脣角,牽連出一派風流,“今日宮裡出了大事兒,皇上特明本宮徹查此事,本宮想着貴妃姐姐的身份,若是派下來人只怕是衝撞了,再者本宮也相信貴妃姐姐是斷然不會做這種不入流的事情,可皇命在身,思來想去本宮只好親自來看看了,就當走個過場,想必蓋欣姑娘定是不會攔着本宮
的。”
這話說的在理,也給貴妃葉卿雲留了面子。蓋欣爲難的向後望了望,還是沒有看到自家主子的影子,便道:“今個兒天色已晚,惠妃娘娘何不明日……”
“明日?龍胎之事豈能等到明日?”蘇凡白提步前行,隨侍的小太監已經提着燈籠跨過門檻,這才望見碧溪閣亭臺花謝與旁的宮裡不同,奢華之氣,竟是少見。
衆人還沒走上幾步,從玉堂殿外頭安安穩穩傳來令人耳熟的聲音:“這大半夜的,妹妹來我的玉堂殿賞景,可真是好興致呀。”
聞聲回頭,幾步之遠正是匆匆趕來的貴妃葉卿雲。提燈的小太監在身側,早已將搜查的人員佈置下去,此時淡淡然的衝着貴妃行禮,蘇凡白也沉聲道:“原來是姐姐回來了。”
“妹妹爲了龍胎之事勞心勞力,姐姐本該主動料理了玉堂殿中之事,卻還煩妹妹專門跑一趟。這園子該怎麼搜,全憑妹妹做主,蓋欣,把人都叫出來。”葉卿雲由蓋欣扶着,一步步走進蘇凡白,大約是回來的匆忙,額頭上還有些沒有散去的微漢。烏黑柔順地長髮披散在肩頭,襯着一張若白玉無瑕的面龐,明明心中早就打起了鼓,可面上還是淡然自若的很。
今夜,葉卿雲已經記不清是她和蘇凡白的第幾次對戰了,可此時似與往常不同,卻也沒人蔘悟不出不同在何處。
只不過蘇凡白的一個眼神,舉燈的小侍便領着一隊人匆匆進了院子裡。四處翻找,因着葉卿雲的身份,小侍扯着嗓子喊道:“都給我仔細了,若碰壞了東西,掂量掂量你們這條命夠不夠賠!”
葉卿雲看着蘇凡白,淡淡的出口:“公公說得對,確實需掂量掂量自己,畢竟你們要的東西不一定搜得到,可命只有一條。”
葉卿雲話才說完,蘇凡白就笑着接嘴道:“貴妃娘娘說得不錯,辦差若是辦的把命丟了,當真是不值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