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着跟她解釋，可是春桃什麼都不聽，轉身摔了門走了。
我站在洞開的房門前，看着她一路跑出去，覺得整個人蒼白無力，說什麼都晚了，沒人相信我的。
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那天爲什麼脫口而出說的是娟的名字，我只是下意識的怕人識破我的身份，沒想到……
等等。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如是說這個生辰八字犯衝的話，那麼……真正與太后妨娘相剋的人……該是易子昭啊。
……
賢妃娘娘坐在錦榻上看着我，一雙鳳眸裡閃着精明的光，我被她看得不自在，挪了挪身子道：“娘娘，你有話要說？”
賢妃輕笑一聲，以手支頤，“本宮聽說皇后宮中的娟兒因爲驚憂太后娘娘求神鳳駕，所以被處死了，有這回事嗎？”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強忍着道：“是的，這樣的小事都逃不過賢妃娘娘的法眼。”
一半是恭維，一半是諷刺，賢妃不怒反笑，“如果是小事的話本宮自然不會知道，不過……”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倒是本宮小瞧了你呢？你居然可以這麼輕而易舉的就鋤掉一個敵人。”
我閉上眸，有些無耐。
“怎麼？難道本宮說的不對嗎？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娟兒姑娘的生辰八字，應該是你的罷？”她饒有興趣的盯着我。
我睜開眼，臉上浮起一抹微笑，“沒錯，是小女的。”
“那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你對娟兒有仇嗎？”她顯得不解，看好的細眉擰成一團，我擡頭看着她，笑得別樣溫柔，“因爲就是她害得小女掉進北宮的枯井裡，差點送了性命，所以……她纔會有今天。”
我可以肯定我說話時是笑着的，並且沒有一點陰狠的表情，可是賢妃娘娘的臉色卻漸漸沉了下來，顯得有些意外，又有些害怕，但這種表情很快就消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冰冷笑意，她輕輕拍着手，“妙啊，絕妙……”
我淡淡不置一辭，她要的就是這個答案不是嗎？那我如她所怨，我看着她的臉，她打量我的同時我也打量着她，看不出她眼睛裡的欣賞是真是假？
我甚至不敢肯定，這樣輕而易舉的告訴她我的手段是好事還是壞事，只是直覺要這麼做，我似乎覺得大家都知道了我的醜事，隨時都用嫌惡的眼神看着我，我受不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只是沒人相信我。
她笑了一會，收回手，“清塵哪，聽說你現在已經是中宮殿一品女官了，可以堂堂正正的來爲本宮送藥了，只是爲何你臉上沒有一點高興的表情呢？”
我苦笑了兩聲，看着她道：“小女不覺得這樣多好，娘娘也知道，皇后娘娘脾氣不好，一個不小心就要捱打捱罵的，娟兒，死了也好，生前她在皇后好裡受盡了打罵，如今去了，也算是我救她脫離了苦海，她到天上說不定也會謝謝我呢？”
我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來，只是本能驅使。
賢妃臉上笑意越來越濃，手指慢慢劃過碗邊沿，“明天晚上是太后娘娘爲皇上新封的貴人擺宴
的大喜日子，她邀本宮過去喝茶賞樂，同去的還有皇后和德妃娘娘，聽說德妃要爲太后娘娘抄佛經祈福，你說，本宮該做點什麼呢？”
這時，我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看着她道：“賢妃娘娘不是說用不着小女提醒，太后娘娘也會寵愛娘娘的嗎？怎麼這時又猶豫不決呢？”
賢妃臉上笑容褪盡，化作一種凌厲的表情看着我，冷笑道：“呵，你這是在諷刺本宮嗎？”
“小女不敢，所以說交易是公平的，各取所需。”
“可你從沒說過你要什麼？”
“不要什麼難道賢妃娘娘信不過嗎？非得要有所圖纔有讓你信任嗎？”
“沒錯，太佔便宜的事情本宮不信。”她冷冷的道，聞言，我笑了，“那現在有了，賢妃娘娘知道了我是殺害娟兒的真正凶手，也知道太后娘娘的真正剋星是我，所以，你現在可以無所顧忌了，因爲只憑這一點，你要我的小命就可以不用動自己的手指了。”我轉身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
賢妃微笑，“沒錯，正是這樣。”
我冷笑，收了臉上玩笑意味，正色道：“其實，賢妃娘娘不必恐慌，就如你所看以的了，新太后不是位簡單的人物，不要想在她面前耍小心思，她全看得懂，雖然她眼神看不見，但是千萬不能忽略了她的智商，要知道——薑還是老的辣。”
賢妃看着我，沒有打算接話，似乎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於是我道：“坦白一點說，就是……該做的事做，不該做的不要做，耍計謀使手段的事讓別人去做，讓太后知道你是一個攻於心計的人並不好。”
說到這裡，賢妃娘娘臉上才露出了笑容，拍着手道：“果然是一翻妙解。”她頓了頓，話峰一轉道：“只是本宮不知道你怎麼這麼瞭解新太后，難道你們之前有過節嗎，或許，你與新太后之間有交情嗎，要不然不會這麼瞭解一個人。”
她已漸漸開始猜疑我的身份。
我冷笑一聲道：“別試圖探究什麼，賢妃娘娘，我們合作就好，我給我你想要的，到需要的時候，我也會跟你要我想要的，這樣就夠了。”
“那你究竟要什麼？”她緊緊盯着我，目光顯出一絲焦急，我知道她是真的急了，這麼久以來我從不告訴她我的的目的，越是這麼無私的幫一個人，對方就越不安，不安的同時，又不得不按照我說的去做。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如果沒事的話，小女要告退了。”我對她福了福身，賢妃娘娘冷笑一聲，深呼了一口氣，“你不想說，本宮就不問，不過小心些，你也一定不要耍心眼讓本宮知道你是一個使心計的人，那樣……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淡淡的眸峰瞅着我，我笑着道：“娘娘剛纔還說小女計謀過人，大加讚賞呢？”
“那是對別人，如果你對本宮也用心計，本宮會讓你死得很慘。”她威脅的看着我，我不以爲意的輕笑，但還是對她低下了頭，“小女自然知道。”
“去罷！”
她滿意的點點頭。
出了昌樂宮，我便直接回到了中宮向皇后覆命，她穿着家長
的宮裝坐在那裡，底下人將幾件色採明麗的新衣展開來給她過目，皇后眸光一一掠過，最後停留在一件緋紅色上繡着飛鳳圖樣的宮裝，樣式新穎別緻，長長的裙福拖華麗而不失莊重。
皇后娘娘點了點頭，“明天晚上的宮宴就穿這個罷。”
宮人略有遲疑，小聲道：“明天新貴人大喜之日一定也會穿紅色，到時萬一衝撞了，怕不好，必竟她是新娘子。”
皇后娘娘臉上笑容沉了下來，冷冷的看着那個宮女，“皇上後宮這麼多人，如果這麼算的話，那麼本宮永遠都穿不了紅色了，天天都有新娘子入宮。”
“這……奴婢該死。”
皇后十分掃興的撇撇嘴，看到我進來，於是對她們揮手道：“都退下罷。”
“是，皇后娘娘。”幾人收好衣服退下。
我上前請安，“見過皇后。”
“恩，送去了嗎？”她重新將身子倚偎到榻上，我低下身子道：“是的，小女親眼看賢妃娘娘喝下才回來的。”
皇后娘娘低頭沉思了一會，慢慢笑了，對我也不像之前那麼厭惡，只是偶爾想起娟兒來，也有些惋惜，“可惜那孩子沒福氣，竟然會跟太后娘娘的八字相沖。”
她搖搖頭，嘆了一聲。
我笑着道：“皇后娘娘如果沒有什麼吩咐的話，小女就告退了。”
皇后嘆息，我卻沒有進言安慰，說要退下，皇后眼神裡泛出一絲嫌惡，冷冷的擺手，“退下退下，看見你就煩死了。”
我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躬身退下。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便將自己摔到牀上，渾身閃了架一樣，在皇后娘娘面前服侍一天，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還不如答應去德妃那裡。
走廊裡響起腳步聲，是春桃，她最近總是不理我，每次見到也冷眼相對，不過倒是沒做出什麼事情來，只是……我還是不能放下心來。如果她告訴了皇后娘娘的話，一切計劃都成空了，我不得不防着。
想到這裡，於是我欠起身，“春桃……”
春桃很不情願的停下腳步，也不看我，眼睛看着別處道：“幹什麼？人家正忙着呢，可不像你有閒功夫躺着睡覺。”
我起身走出門外，看到她手裡端着一盤子水果，看樣子正要往大殿送，我笑着道：“沒什麼，只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認真打算要傷害娟兒的，這一切都是巧合。”
春桃冷笑一聲，什麼都沒說。
我看着她，看到她臉上笑容裡的鄙夷，有些不舒服，無耐的嘆了口氣，落漠的轉身離去。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皇后娘娘的。”她冷冷的在我身後道。
我有些吃驚，轉身看着她。
春桃臉色沒有多大變化，依舊冷冷冰冰的道：“別以爲我是護着你，是因爲娟兒奶姐姐活着的時候說過，她說……你還不算是壞人。”
說完，春桃就端着水果離開我，我獨自站在那裡，若有所思。
遙遙的，彷彿還能聽到她說的話——宮裡如果是犯錯被處死的宮女，就會扔到北邊角宮的枯井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