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娘娘不要啊，奴婢說的句句屬實。”她求道，轉身看着露露與柳妃道：“兩位側王妃，平日在府裡紅鴿雖然沒有侍候過兩位，但也從沒有得罪之處，今天太后娘娘要找證人，救二位替奴婢說說好話罷！”
我冷眼看着她，心裡暗暗嘆息，不愧是跟在攝政王妃身邊的丫頭，既便只是個丫頭，身上也有着王妃的那股子驕傲，臨到這時，求人還不肯放下身份，句句都在情禮之外，沒有自亂陣腳。
柳妃沒有正視她，而是擡眸看我一眼，笑着道：“太后娘娘，您是知道的，臣妾現在一心向佛，姐姐信道，一向不待見我，所以她的事臣妾並不清楚，還請太后娘娘恩准告退。”
她說着便站起身，一旁的露露也忙跟着起身，“太后娘娘，臣妾這麼笨，王妃不會把她的事告訴臣妾的，她只是覺得臣妾單純才時常帶在身邊，關於她的事臣妾也不知道，也請恩准告退。”
我看着她們輕笑，“好罷，你們退下罷。”
“謝太后娘娘。”她們謝了恩，轉身退下。
紅鴿看着她們一個個冷漠的背影，顯得十分失落，默默的低下頭，我看着她道：“現在只有你能救你自己了。”
她淒涼一笑道：“太后娘娘非要把你逼到絕境不可嗎？”
“哀家沒有逼你，只是要你說實話。”
“其實太后娘娘早就猜到了，又何必這樣逼一個已經走投無路的可憐人呢？”她痛苦的看着我，眸子隱含的淚花讓我心生不忍，別過臉去，“紅鴿，哀家只是要知道真相，並沒有爲難你的意思。”
她苦笑一聲，不再說話。
過了許久許久，我才聽到她嘆息了一聲，用一種極近聽不見的語聲道：“小世子不是王爺的。”
“你說什麼？”我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心裡雖然早已猜到了無數種可能，卻獨獨不敢猜這一種，卻沒想到偏偏 就是這一種，我不禁苦笑出聲。感嘆造化弄人。
“怎麼會是這樣？”我喃喃的道。
紅鴿擡頭看着我，淒涼的目光，冰冷的笑意，“太后娘娘現在滿意了嗎？您已經知道了真相，可以放奴婢回府了嗎？”
“流煙就是因爲知道了她這個秘密，所以才牽制了王妃對嗎？所以王妃才事事都聽由她擺弄，最後被逼得走投無路才動了殺機？”我看着她問。
紅鴿低着頭不說話，苦笑一聲。
我盯着她看了許久，終於認定了她的沉默是默許，心頭一種蒼涼感襲來，從頭涼到腳，我難以承受的撐住額角，搖着頭道：“孩子的父親是道觀裡的道士嗎？”
“對。”她點着頭道，目光落定到我手裡的檀木簪上，“就是那個男人留給王妃唯一的東西，那個懦弱的男人，根本不配做男人，自從流煙發現了這個秘密後，看到王妃被她左右牽制着痛不欲生的樣子，奴婢曾偷偷的求他帶娘娘遠走高飛，可是他竟然不肯，連夜帶着行禮，離開道觀雲遊去了。”
我在心裡苦笑一聲，“怎麼王妃對這個男人動了真感情？”
聞言，紅鴿臉上神色一怔，
有些遲疑的道：“王妃一生高傲，怎麼會對一個道人動情呢？太后娘娘應該是知道的，王爺對王妃沒有多少感情，連去房裡的次數都極少，王妃沒有子嗣，眼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懷孕生子，眼看就要越過她的身份，不得已纔出此下策，可是……人終究是有感情的動物，時間長了，王妃對那個人也漸漸有了些感情，但是卻始終沒有想過離開王妃跟他走，那次的事情只是奴婢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她淒涼的說完，擡頭看着我，“太后娘娘一定在心裡看不起王妃？但是求太后娘娘相信，王妃的心從來沒有背叛過王爺。”
我冷冷發笑，“身體的背叛還不夠嗎？你可知道如果這件事傳出去的後果？”
“奴婢知道，所以纔不說，但是奴婢相信太后娘娘是憐惜王妃的，不然不會把她的孩子接過中來撫養，太后娘娘一心向善，您一定會大慈大悲放小世子一條生路的，必竟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是無辜的，咀嚼着這句話，我不禁笑起來，低頭看着她，“哀家接孩子進宮是因爲他是攝政王與攝政王妃的嫡子，但是現在查證這孩子只是一個陌生男子的孽種，那哀家還留下他做什麼？你說什麼佛心？說什麼一心向善？你以爲說這些哀家就會同情她嗎？就會原諒她犯下的錯嗎？然後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高高興興的把孩子當成王爺的世子來撫養嗎？”
我連翻置問，話說的冷硬，但心裡的某一處早已崩塌決堤，紅鴿失望的看着我，眸子裡流露出傷心的表情，“娘娘……王妃很可憐的，她那麼小就跟了王爺，可是沒有享過一天女人該有的快樂，王爺對她並不寵愛，先前娘娘在王府對這個應該很清楚。”
“不管怎麼說這都不是她與人偷情的理由？還想要借種生子？虧她想得出來。”我冷哼一聲，冷冷的別過臉去。
紅鴿看着我絕然的樣子，眼睛裡流下淚水，“娘娘……你打算要把小世子處死嗎？”
我冷着臉不說話。
她看着我，終於哇地一聲哭出來，先前的隱忍與驕傲終於在提到王妃留在世子唯一的牽掛時承受不住，她哭着，膝行上前抱着我的腿，“娘娘……奴婢知道你還是捨不得王妃的，求你，奴婢求你不要傷害小世子，如果皇室不肯認他的話，奴婢願意將孩子抱走，遠走高飛，隱姓埋名生活，絕不玷染皇室血統。”
我冷笑看着她，“你以爲這樣就可以了嗎？”
“那娘娘還想讓奴婢怎麼樣？”她痛苦的仰頭看着我，淚水止不住的落下來，我冷冷的別過臉，不願意讓自己對她心軟。
“這件事情王爺知道嗎？”我冷冷的問。
紅鴿愣了愣，有些遲疑的道：“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那個道士叫什麼名字？”
“尊號叫無情。”
我輕笑，“還真是無情，出了事就自己撒腿跑了，把一切事情都留給女人來收拾，這樣的人還留在世上做什麼？”
我臉上冰冷的表情讓紅鴿不敢接話，深深低下頭去，我看她一眼道：“王府你是回不去了，哀家給你一筆
銀子，你拿了錢就到離京城遠遠的地方生活罷，或者……回家也行。”
“奴婢早已沒有家了。”她有些傷心的道。
我頓了頓，嘆口氣道：“不能回府是因爲今天徹查此事無果，總不能憑白召你過來，沒有問出個一二三就把你放回去，王妃的那些東西去向自然都是在流煙房裡，可是查到了東西就得查到事情真相，如果到時真的捂都捂不住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你明白嗎？”
“奴婢明白，謝太后娘娘不殺之恩。”
我冷笑，“你又無罪，哀家幹嘛殺你？”
“奴婢是說謝太后娘娘不殺孩子。”她跪在那裡道，聽到孩子，我便陷入了沉默，紅鴿怯懦的低下頭，“娘娘，孩子真的是無辜的，奴婢出宮安置好後會把寫信把地址送進宮來，到時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娘娘可以派個可靠的人把孩子送到奴婢那裡去。”
我沉默了半晌，笑着道：“難爲你有這份心，王妃在地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奴婢從小沒了爹孃，跟着王妃長大，她待奴婢就像是待妹妹一樣，奴婢自然不能忘恩負義。”
她說得一臉真誠，我微微笑了笑，由衷的替死去的攝政王妃感到欣慰。
“去罷。”
她認真對我磕了三個響頭，“謝太后娘娘恩典，以後有機會奴婢會奉還的。”
“你好好活着便是對哀家最好的還報。”
“走之前，娘娘能讓奴婢看一眼孩子嗎？”
我想了想，衝外道：“來人，把小世子抱進來。”
宮人將還在襁褓裡的孩子抱進來，紅鴿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緊緊的將孩子抱在懷裡，那份親近與不捨，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看着她們分別的場景，有些不忍，碧珠將一包銀子拿去給她道：“拿着罷，這些銀子省着點花，下輩子的生計應該不成問題。”
“奴婢謝娘娘。”她再次謝過，將孩子交給一旁奶孃。
我對她點點頭，“去罷，找個好人家過日子總比在王府裡侍候人強，這或許也是你的幸運。”
“謝謝。”
她拿着銀子依依不捨的看了孩子一眼，然後猝然轉身離去，碧珠站在那裡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有些感慨的道：“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王妃一輩子能有一個這麼忠心奴才也算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只是可惜了小世子還那麼小……”
她看着那個在奶孃懷裡還什麼事都不懂的孩子，有些傷心。
我亦看着孩子，輕輕嘆了口氣，“攝政王今天入宮召集大臣們商量大理國起兵一事，看看時辰，他現在也應該說完了，你去勤政殿聽着，如果他們說完了，就把攝政王請到這裡來，哀家有事要說。”
碧珠看看我，欲言又止，最後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奴婢這就過去。”
她轉身退下。
我疲憊的將身子靠到榻上，長舒了一口氣，奶孃將孩子抱下去，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不知過了多久，殿裡響起熟悉的的語聲。
“你不舒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