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
整整將自己關了一夜之後,葉楓才從房出來,幾個候在外面的下人,臉上均是有些焦急的神情。
葉楓揚起嘴角,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我沒事兒,昨晚只是不小心在房睡着了,大家都散了吧。”
粉衣瞧着葉楓,仍舊是那般的俊逸,只是,目光中卻有一絲倦意,心中不禁暗想,昨夜,少爺真的睡下了嗎?一向要求生活的精緻,他怎麼會隨意在房睡下呢?
咬咬嘴脣,粉衣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是頹然的放棄,能說什麼呢,她只是個下人,想着,轉過身去,她也欲隨在衆人的後面離開。
“粉衣,你等一下。”有些恍惚的,在粉衣舉步的同時,葉楓柔和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粉衣只覺得身軀一震,滿心皆是歡喜。
少爺,竟然還記得她的名字……
“你隨我來。”葉楓淡淡道,雖然仍是漾着笑意,只是眼神卻並沒有在她的身上,過多的停留。
“是,少爺。”即使有一絲絲的失望,但粉衣此時更多的卻是驚喜,只是跟在葉楓的後面,踩着碎步,一張小臉粉撲撲的。
“粉衣,我要問你一些事情,你要據實以告,否則……”待葉楓坐定之後,便對垂手站在身前的粉衣道,原本柔和的語氣,在最後的時候,驀地有些凜冽。
“粉衣,粉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聞言,粉衣有些惶恐,趕緊道。
“不必緊張。”瞧着粉衣一下轉爲煞白地小臉。葉楓嘴角一勾。伸手拍了拍她地胳膊。繼續笑着問道。“瀟然……在餘杭。有沒有什麼舊識。或者是見過什麼人?”
“沒有。”粉衣搖搖頭。堅定道。心中有一絲不甘。少爺每一次找她。都一定與楚瀟然有關。這叫她……心中總是有些說不清地滋味。就好像擰着一個結。只是若沒有楚瀟然。少爺又根本不會將她看在眼裡。
雖然。粉衣只是一個小小地丫鬟。可這卻是她心中最真實地矛盾……
沒有。
得到這個答案。葉楓說不上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加茫然。其實。楚瀟然地行蹤。甚至是平素地舉動。他都再清楚不過。
只是。他還是想要再確定一下。因爲這裡“餘杭”。因爲他也在這裡——銅面老者。葉楓甚至於不知道他地名字。
只要他在,就有太多地變數。
“粉衣,這些日子,你跟着瀟然,有沒有覺得……她有些什麼不同之處?”葉楓小心的尋找着合適的問語。
她與他一樣,是太過不同的。經過一整夜的思考,葉楓的這種感覺愈加強烈。
“小姐,一直以來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粉衣被葉楓問地有些詫異,在她看來,葉楓與楚瀟然……是一對的,而如今葉楓兩個沒頭沒腦地問題,不禁叫她“瞎想”,該不會是“一枝紅杏出牆來”吧?!
“不。我是問。你有沒有覺得她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從粉衣有些錯愕的表情中,葉楓一下子便能看出她的想法。當下覺得有些尷尬,摸着鼻子道。
“呃……”粉衣一下子怔住,少爺……這是什麼意思?粉衣心中不知葉楓的想法,只是在自己的“錯誤”思路中一路狂飆,“小姐人挺好的,對待下人也寬容,知達禮,溫柔賢惠,美麗大方……”
粉衣一路掰着手指數下去,聽得葉楓哭笑不得,暫且不說粉衣這偏離正軌地思想“漂移”,只說她說的這些詞兒,這……這,還是楚瀟然嗎?!
知達禮,勉強算是通過,溫柔賢惠……和她基本上就已經沒什麼關係了,最驚悚的,還有什麼美麗大方,現在的葉楓,被雷的黑漆漆地。
粉衣這丫頭似乎八成是誤會自己,要將楚瀟然娶進門,當葉家的少夫人,葉楓念及此處,更是無語,可是……
如果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這樣的想法一冒出來,便是葉楓自己都有些疑惑,他是肆意花叢的浪子,這些年來,還是頭一回,對某個女子動這樣的心思。
“粉衣,我是說,瀟然的某些生活小習慣與衆不同,或者是她口中有沒有某些特殊的詞語?!”葉楓的表情嚴肅下來,有些事情,即使一時間不能搞明白,至少,他也要心中有個譜。
“哦?”粉衣看着葉楓的表情,嚴肅中掩不住一絲笑意,臉上只覺得燒紅,這才意識到自己錯地有多離譜。
自己說的,這是什麼跟什麼……
“生活習慣上……”粉衣待情緒稍微平復一下後,仔細思考着,“呃……有時候,會在臉上貼黃瓜片,說是可以美容,然後,還會邊貼邊吃,又說是可以可以瘦臉,不過,不知當講不當講,奴婢以爲……”
“有什麼當將不當講的,說,我不怪你便是。”葉楓嘴角涵着淺淺的笑意,黃瓜片?!楚瀟然還真是可愛。
美容,葉楓想也知道,這個有些縮略的詞兒是什麼意思,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身爲一個合格的“花花公子”,對於女性的一些保養,葉楓甚至可以算是專家級別。
只是,據他所知,以經絡法養顏的有之,灌湯藥的,更是數不勝數,普通一點地便是白芷、硼砂之類,更愛美到“不要命”地,更是以少量“砒霜”養顏,而這黃瓜片,葉楓卻是第一次聽說。
“奴婢……奴婢以爲,其實是小姐嘴饞而已。”粉衣一邊說着,一邊紅着臉低下頭,這算不算“損壞”小姐的形象?!
然而,當粉衣聽見葉楓聽見葉楓開懷地笑聲之後,僅有的這一點小小的矛盾之心,也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哈哈”當葉楓笑起來時,便是粉衣也瞧着有些不同,從前他的笑,溫柔、精緻,無可挑剔,淡淡的,卻沁人心脾,如三月桃花。
而現在,葉楓的笑,卻是……這樣的,像撕裂的陽光一般,是如此的灼人,粉衣不由得看的有些……癡了。
“是她的作風呢。”半晌之後,葉楓淡淡道,是呀,他在擔心什麼呢,就算是她與他曾經認識,又能怎麼樣呢?!
楚瀟然不是銅面老者,即便一樣的奇怪,一樣的匪夷所思,但楚瀟然終不是他,雖然,葉楓瞧不透她,可他至少是知道的,楚瀟然並無害人之心。
至於“銅麪人”,葉楓甚至敢肯定,他是別有用心的,只是,卻心甘情願的,願意同他一起墮入這深淵。
這是,他的命。
想通這一點,葉楓覺得自己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又何苦太執着、太在乎呢?!
“粉衣,我有些倦了……”葉楓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門外便傳來小廝的聲音,“少爺,畫扇姑娘的信。”
“進來,”葉楓聞言,嘴角一勾,眸光又亮了起來,睏意自是去了幾分,“粉衣,你先下去吧,還有……”又想了想,似乎還有什麼沒交代的,說着便對粉衣做了一個藥的口型,“別耽誤了。”
衣輕輕應着,失望之情難掩,便是臨走時也極其怨念的看着闖進來的小廝,都怪他。
“拿來我看。”待粉衣出去之後,葉楓接過小廝呈上的信,順手一撕,腕子只是輕輕一抖,便將信展開來。
一行,一行,當葉楓讀完這封信的時候,嘴角漾着的,是與他平素一般的笑意,自信,將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中。
將葉楓與楚瀟然的身份拋在明處,是一定要做的,也是早在葉楓的計劃之中的,真正放在暗處,能叫蜀王親自找上門的,正是他二人這神秘老闆的身份。
一明一暗,卻是不知,這幕後的一切,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皆是他。
終於……
來“餘杭”三月以來,楚瀟然與他二人的佈置,終是初見成效,然而,葉楓卻是將“畫扇”的信,慢慢的、慢慢的,靠近燃着的蠟燭,直到它,化爲灰燼。
“研磨,文房四寶伺候。”一邊對一旁的小廝說着,葉楓一邊將自己的袖子翻起,只是,當他提筆的時候……
懸起的,卻是左腕。
不見。
只有兩個字,寫的龍飛鳳舞,柔中有剛,遒勁有力,卻不是葉楓常用的筆體,若是熟悉之人,必可以認出——長安。
“血刃“叛教的右護法,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