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紅彤彤的太陽將將露出地平線,給大地渡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青山客棧的大門被重重地拍打了幾下,守夜的店小二迷迷糊糊爬起來去開門,門開到一半,外頭的一隊人馬硬是撞了進來。店小二氣地跳腳要破口大罵,可隨着外頭冷風灌入,帶來一襲熟悉的衣角,店小二瞬間轉怒爲喜,掛起招牌大笑臉迎接來人:“少將大人,快進快進。”
少將朝他拱拱手,有禮致歉:“小二哥不好意思今日魯莽,實在是身有急事纏身。”
小二一改將將要破口大罵的兇惡嘴臉,滿臉堆笑的把少將迎進門,請他坐下,又是沏茶端水好不殷勤:“瞧少將大人說的,小的哪有半分怪你的意思,不知小的可否能幫上忙。”
實則已經火急火燎,少將也不得不掩下焦急,悠哉悠哉的抿了口茶,不緩不急的問道:“你們店裡是否住着一位顏瑤姑娘?”
“喔,那位啊,她是我們店裡的常客了,在我們住了快兩個月了,大抵沒幾天就得走了。”這是世道官服最大,小二必然是有問必答,答完後,又開始打探消息:“她可是犯了事?”
少將搖搖頭,一口否認後也不再多言:“不是。”
並沒有因爲少將的否認,感到心安,小二感覺心裡也七上八下的,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少將。
少將看他面色如調色盤般變了又變,可情況不等人,思忖過後,最終還是道:“麻煩,能不能上去一趟,說我有事找她?”
那個顏瑤他是相當有印象,她不過是十來歲的模樣,小小年紀,那麼丁點大的人出遠門住客棧也沒個家人陪同,怪奇怪的,現在做生意不容易,掌櫃怕她來路不明惹事端,如今衙門裡就來人問了,他暗暗覺得不妙,唯恐被牽連,言語行動越發恭敬:“好嘞!”腳下如生風踩着樓梯,徑直向那屋裡走去。
下面一有動靜,她向來警惕,早早就醒了,顏瑤稍微拾掇了下便去開門,正好與上來請她的小二撞在一處,顏瑤便同他說道:“我下去便是,今早的早餐就擺在樓下。”
一下樓,少將便起身相迎,朝她拱了拱手:“小仙長,不好意思,這麼大早來打擾你了。”
“沒事。”顏瑤邀他一同坐下。“可是有事發生?”
店小二手腳麻利的上早餐,少將一看不好意思出口,又因人多口雜不好出口,只道:“不急不急,小仙長還是先把早飯吃飯了。”
“無妨,你說吧!”顏瑤知他顧慮,指尖朝空中一彈,瞬間打出一圈結界杜絕外人的偷聽。
少將這才壓低聲音隱晦的說道:“昨夜又走了一位?”說完,又是一陣嘆息,那努力維持正常的臉整張皆垮了下來,兩條英氣的眉緊緊的擰在一處。
“啥?”這也太不把她當回事了吧,她昨日將將去查案,隔日就死上一個,這有點出乎顏瑤的意料,她面色驟然肅穆起來將手裡的筷子慢慢的擱在碗上,猜測道:“他們這是向我示威?”還是故意試探她的底,有些氣憤,也有不悅,說着,隨手抓上少將擡腿要走。
顏瑤左手拿一個肉,右手抓上一個菜,不顧形象啃咬的同時掄着兩腿狂奔而去:“走吧!”
少將看得又些目瞪口呆,笑着搖頭一嘆,終究還是個孩子,帶着衙役大步流星追趕上她,她看似踱着步伐,不想速度極快,直至牢裡也沒能追趕上她。
等略有些的站定在牢裡,她已經吃完,問着衙役:“現場有沒有動過?”
衙役答:“不曾。”
少將掃了周遭四下,果真同離開去尋她時一模一樣,接口詳細說道:“自早上巡邏發現又死了人,就第一時間就按你叮囑,只派人守着沒有進去。”
顏瑤細緻觀察着四處,留意圖從中尋找案件中的蛛絲馬跡:“昨晚巡邏的是哪幾個?”
一隊大致三十來人的人馬異口同聲的說道:“是小的。”
顏瑤掃視一圈,眼光在每人的身上足足停留一會兒:“昨夜可有異常?這異常裡面可包括聲音,氣味,只要你們覺得奇怪的地方都可以說一說。”
“不曾。”
“沒有呀!”
“昨夜,我們不敢有絲毫懈怠,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裡,不曾聽到有半點聲響,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常,更別提有外人來過,我們十步便一人,就連一隻鳥都飛不進來。”
他們心知肚明,必是妖魔作祟,那些變化莫測的能力,早已超出他們肉體丹胎的想象,更是他們所不能對付控制的。幾句話的功夫,他們的背上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薄汗,再這樣下去,他們也得被嚇得魂不附體去見閻王。
他們神色如常,每人的臉上皆有最正常不過的恐懼,不像扯謊。顏瑤知曉再問下去也無用,他們一個個臉色蒼白無力,面上在強撐,心裡指不定被嚇成什麼模樣,她轉身跨進牢房,徑直走向那具不知名的屍體,指尖將將碰上那人的囚服,驀地碰到一股,多年的戰鬥經歷讓她條件反射凌空一翻退至牢門口,順帶攔住少將的去路,兩腳還未站穩,那具失心而死的囚犯已被一團熊熊烈火包裹。
高強度高危險的工作早讓他們精神跌至崩潰的邊緣,目睹這一切的衙役們再也支撐不住,實在害怕的有的哭爹喊娘,還有些膽量扶着牆微微抖顫。
連一向冷靜自持的少將也不禁白了臉,惶恐不安在眸子中閃爍不定,幾乎要溢出來。
凡人對屍體很重視,認爲關乎來世生活。
問書到達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雖沒亂成一窩粥,但也失去了往日作爲一個森嚴監牢的章法,他忍不住的重重地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力的說道:“這是怎麼了?”
一個衙役回道,聲調已變了模樣:“屍體……屍體起火了。”
本來他距離這兒還有幾步,問書快步上前轉了個彎,烈火熊熊映入眼底,似乎也把他的魂一同燒進地府,他以一種極致無力的心情說道:“怎麼會這樣?”
說話這話時,問書整個人都呈一種搖搖晃晃隨時會跌倒的狀態,少將見狀忙擡手扶住他,擔憂道:“大人,身體爲重,不如你先回去好生休息吧。”
“大人。”顏瑤喊了一聲,她的聲音微高,但頗具力量,衆人的微微穩住心神。
顏瑤又道:“諸位不必憂心,這是一場示威。”這個死囚的死,這場大火都是針對她而來的,是在向她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