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不要緊吧？”胡云霓看向他胸口。
幾道指影擊中了他。
以那指力的強橫程度，他應該重傷纔對。
可看他如今模樣，先前吐一口血過後便宛若無事。
“不妨事。”
冷鐵崖確實沒怎麼受傷。
他來到妖界，境界受壓制，大天魔的力量只能發揮出七成，相當於天魔。
可這只是魔元離體之後受妖界削弱，在他身體之內的純度並未削弱。
那指力強橫，可畢竟境界不夠，對自己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
吐一口血已經是最大限度的表演。
將袋子打開，倒出其中的屍首，血腥味頓時擴散。
胡云霓面不改色的打量着這顆首級，搖搖頭：“奪舍之法，果然古怪。”
冷鐵崖道：“這又是無上天妖奪舍，指法驚人的無上天妖，是誰？”
胡云霓皺眉沉吟：“我聽說過一位無上天妖，修行的是驚鴻神指，一種失傳的指法，是三萬年之前的一位無上天妖。”
“三萬年前……”
冷鐵崖露出感慨神色。
他受楚致淵前世影響，對於時間的概念一直沒有弄清楚。
畢竟前世的人類歷史也不過三五千年，很難有一個清晰的萬年概念。
縱使後來接受了大天魔無上天妖的記憶，還是沒辦法完全矯正過來。
三萬年，當真是遙不可及，可在胡云霓嘴裡，好像三十年的感覺。
胡云霓道：“我打聽到的無上天妖之中，也只有這位符合了。”
“那便是他。”冷鐵崖嘆道：“三萬年前的無上天妖也能復活……我懷疑，那些殞落甚至毫無聲息的無上天妖，可能都復活了。”
“……無上天妖能像大天魔那般？”胡云霓輕蹙黛眉。
冷鐵崖一怔。
胡云霓道：“如果真都復活了，不可能一點兒消息沒有，有無上天妖的修行經驗，怎麼可能一直蹉跎？”
冷鐵崖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奪舍之後，修行是有阻礙的，是要受制於原身的桎梏？”
胡云霓道：“那他們不會找一個資質厲害的奪舍？”
冷鐵崖沉吟：“資質好的，或者拜入名宗，或者很難奪舍？”
胡云霓輕蹙黛眉：“苗師兄的資質極好，可如果不是天星石，也已然被奪舍了吧？”
“唔……”冷鐵崖慢慢點頭。
胡云霓道：“無上天妖之事，有可能是剛剛開始吧。”
“天地有異變？”冷鐵崖擡頭看向天空。
胡云霓道：“有此可能，……風雨欲來啊。”
冷鐵崖慢慢點頭。
冷鐵崖一直在洞照着眼前這具屍首，尋找其遺骨。
最終斷定遺骨是一根手指，左手食指。
先前這中年男子連連彈指，威力驚人，所用便是這根左食指。
周身上下皆被照得清清楚楚，唯有這根手指被遮擋，無法看清楚。
冷鐵崖緩緩道：“胡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胡云霓輕蹙黛眉看他：“你想要遺骨？”
冷鐵崖點頭。
先前諸多種種，又是自殘，又是捨身相護，都是爲了這一刻。
胡云霓緊盯着他，明眸熠熠，彷彿要看透他。
冷鐵崖道：“我覺得，與其讓摘星崖研究，不如我自己研究。”
胡云霓哼道：“上一次陸長老他們是大意了。”
冷鐵崖搖頭道：“換成是我，不會是那般結果。”
胡云霓白他一眼道：“你覺得比我們長老更強？”
“摘星崖的長老是極厲害的，但事實是他們搞砸了。”冷鐵崖道：“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你現在能說這話，如果當初換成你，也未必不會搞砸。”
“不會，這遺骨便交給我吧。”
“你如何研究？”胡云霓道：“憑着它繼續找另外的？”
冷鐵崖緩緩點頭：“可以一試，當然，也能憑你那遺骨，找另外的。”
“……行吧，給你。”胡云霓哼道：“不過此事要保密，只有你知我知。”
冷鐵崖皺眉。
胡云霓沒好氣的道：“崖裡知道了，難免會說閒話。”她不怕宗內長老們怨自己，擔心的是宗內同輩說她春心萌動。
冷鐵崖道：“我立這麼多的功，還不能換回一遺骨？便說以此遺骨，酬謝我之功，其他的不必再提。”
胡云霓道：“真要如此？”
冷鐵崖緩緩點頭。
胡云霓斜睨他：“你是覺得崖內不能再給你好東西，打動不了你了吧？”
冷鐵崖笑着點頭。
胡云霓哼一聲道：“我也不好一直催促，但崖內一直在研究給予你何等酬謝。”
“無外乎一些靈丹或者寶物吧？”冷鐵崖道：“我缺的不是那些。”
“你想要心法傳承。”胡云霓輕輕搖頭：“崖內的不能傳與你，崖外的或者你瞧不上，或者你練不了，就像那馭龍訣。”
冷鐵崖笑道：“真是難爲貴宗了，索性還是練我自己的心法吧，不再貪心奢求。”
胡云霓嘆一口氣。
這確實是爲難之處，崖內秘藏着一些頂尖心法，卻不想拿出來。
拿出來的往往是徒有嚇人名頭而不能修行的，要求太過苛刻。
所以她頗爲無奈，卻也不會因爲冷鐵崖而對崖內不滿。
冷鐵崖將他右手的中指斬下，埋入土中後還豎了一個石碑爲墳。
……
“我們繼續追索？”他將目光從刻好的石碑上挪開，看向胡云霓。
胡云霓將銀匣打開，遞給他。
冷鐵崖閉上眼，片刻後睜開，雙眼明亮灼灼：“還真感應到了！”
“那便走。”
“這一次估計更遠。”
“無妨。”胡云霓道：“我已經說過。”
他們於是往東而去。
……
楚致淵一步跨出，來到了那墳前，輕輕一跺腳。
頓時泥土涌動如流，將一具屍首托出，正是那具無頭屍首。
楚致淵雙掌結印，直接催動大伏魔印。
一道金光在空中凝成。
虛空中隱隱約約浮現一棵巨樹，樹身朦朧如籠罩在月華中。
一道月華落下，與金光相撞，融爲一體後轉化爲清光。
明晃晃如一泓秋水，籠罩了屍首。
片刻過後，一團柔和的七彩光華從屍首飄出，落入了他眉心。
他一跺腳。
地面泥土再次翻涌，將屍首重新推到了地底。
一截手指飛向他袖中消失不見。
這座墳恢復如常。
他一步跨出，消失無蹤。
下一刻出現在伏魔神宮內，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經過伏魔神樹與大伏魔印的煉化，那團七彩光華已經純淨無瑕，沒了情緒與諸多陰暗之雜念，唯有記憶。
他彷彿以一個超然視角，重新經歷了一遍這個盧永唸的一生。
一位無上天妖的奇異一生。
他睜開眼時，目光中的滄桑之意再次濃郁得化不開。
“唉……”
他長長嘆一口氣。
這盧永唸的一生當真是不屈的一生，奮鬥不止，攀登不停的一生。
可贊可嘆，自嘆弗如。
而這團七彩光華中蘊含的意志，不知不覺的影響了他。
而盧永念所修的驚鴻神指，威力委實驚人。
他更關注的還是意志。
原來，不需要匯聚全一位無上天妖的意志。
現在這般也是一樣。
每位無上天妖的意志，竟然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