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堯舜時代甚至更早,華夏部落聯盟的領袖已常常數代連續產生於同一氏族,甚至同一家族,這是傳說中黃帝、少昊、顓頊、堯、舜等均有百餘歲的根本原因。但這種繼承法與後來的夏傳子、家天下有本質的區別。即領袖之子並沒有法定的繼承權,繼任者的產生要經過議事會的討論和認可。儘管在任領袖之子常會被優先提名,但起決定作用的還是被提名者的資歷與才能。這是因爲當時的生存鬥爭還很艱難,要求領袖人物有非凡的鬥爭經驗與組織才能。但是,隨着社會財富的積累、社會分化的加劇以及王權的產生,大大小小金字塔頂端的領袖職位同受到讚美的財富。一道成爲追逐的對象,開始有了權力之爭。如在堯舜之際,傳說禹之父鯀極力反對以天下讓舜,自己欲得三公。怒甚猛獸,欲以爲亂,因而被誅殺於羽山;又如禹伐三苗,也與三苗之君曾參與過這種權力之爭有關。
舜以後,王權進一步強化,傳說禹塗山會盟時執玉帛者萬國,朝諸侯之君會稽之上。防風之君後至,而禹斬之。可見,通過鯀、禹兩代經營,夏后氏已形成一支強大的勢力,爲夏王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礎。隨着王權的產生,氏族制度的機關已部分被改造,部分被拋棄。唯獨繼任領袖的人選,要經過議事會認可的形式尚存。而從舜到禹正處於社會大發展的時代,各種人才輩出。
首先,被舉爲禹繼任者的是當時曾掌五刑、負責獄訟的皋陶。皋陶先禹而死,部落聯合體議事會又推舉了益,即伯益。他是顓頊和少典氏的後裔,又名大費,與皋陶有一定的血緣親屬關係。曾協助禹平水土,有功而受到舜的器重,被任命爲掌管山澤、調馴鳥獸的虞。古文獻曾有益主虞、山澤闢之說,有學者認爲他的功績在首創畜牧業。所以,按照傳統習俗,啓作爲領袖之子,在議事會討論繼任者人選時,雖被優先提名,但他的功績與威名無法與益相敵,伯益很自然的成爲議事會認可的法定繼承人。
然而,在益和啓的時代,傳統習俗已被新的價值觀念取代。禹死後,啓立即發動了對法定繼承人的攻擊,奪取了領袖的職位。關於這場鬥爭的經過,有記載說道:“益代禹立,拘啓禁之,啓反起殺益,以承禹祀;“或說,古者禹死,將傳天下於益,啓之人因相與攻益而立啓;還有說,禹授益,而以啓爲吏,及老,而以啓爲不足任天下,傳之益也。啓與支黨攻益而奪之天下,是禹名傳天下於益,其實令啓自取之。總之,鬥爭很激烈,而幾經波折,叛亂的啓曾遭益的有力反擊。一度處於劣勢,甚至被拘禁。終於,因爲有禹的經營和培植,夏後啓根基更深、實力更強。在擁護者的支持下,夏后氏及其擁護者聯合起來對益發動戰爭,終於殺益,使啓奪得領袖的權位。
夏後啓奪得領袖職位後,在禹縣舉行盟會。通報聯合體內部各部落和附近酋邦,爭取支持者,以確立自己的統治。這就是文獻記載中的夏啓有鈞臺之享。但是,啓破壞傳統習俗的篡奪行爲,引起一些部落的不滿。尤其是那些實力雄厚,同樣覬覦聯盟最高權位的部落首領。以有扈氏爲代表,公然表示不服從啓作新的領袖,從而發生了啓伐有扈氏的甘之戰。
有扈氏是當時一個強大的部落或酋邦。傳說,禹時就曾發生過攻有扈,以行其教的戰爭。戰前,禹在誓師之辭中說道:“日中,今予與有扈氏爭一日之命,且爾卿大夫庶人,予非爾田野葆士之慾也,予共行天之罰也。”宣告要和有扈氏決一死戰,標榜自己不是爲了貪圖有扈氏的土地、人民、財貨,而是代天行罰。還傳說:昔禹與有扈氏戰,三陣而不服,禹於是修教一年,而有扈氏請服。這些傳說都反映禹與有扈氏之戰,是一場權力之爭。有扈氏以其強大,意欲僭取聯合體王權而起兵。所以,禹伐有扈以行其教、行天之罰。而且,將戰爭的手段與加強政教的手段結合,最終才戰勝有扈氏。啓伐有扈,在一定意義上可謂是禹伐有扈的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