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輪圓月灑在月下人身上。
夜華立於樹下,吹奏着鳳求凰,簫聲細長而委婉。樹上隨意擲着一壺百年桃花釀,衣衫繚繚着。
連唯羽靠着樹坐着,灌着濃濃烈酒,酒香飄飄蕩蕩撩起兩人的情絲。臉上酡紅一片,眼神迷離幽怨哀傷,芊芊手指夾住那人的紫色衣角:“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把酒言歡。”手裡高高的舉起酒壺。
“我不喜喝酒。”夜華淡淡的說,便要回屋。
決絕背影映在那晶瑩剔透的眼睛裡,又呼啦嘩啦的猛灌着,酣暢淋漓:“痛快!!”將手中酒罈朝地上擲去,支離破碎,酒花兒亂濺着,她眼裡也多了絲水珠:“這酒真辣!!辣得好痛快!!”
那人背影有些僵硬,臉色緊繃着,皺着眉。
她搖搖晃晃的立起來,擡起頭望着懸掛着燦爛星光點點:“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自古兩難全。”傻傻地笑着觸摸自己那張臉:“夜華,值得嗎?!”
“有些事不是值得不值得,而是你願不願意做。”
“那你呢?你究竟爲什麼來到我身邊?!”連唯羽醉了,她注視着那雙毫無漣漪雙眸,那裡深得瞧不見底。
“你醉了。”夜華轉過身想要離去,卻被連唯羽喊住:“夜華!!你知不知道藍婢如今被折磨得不像人樣,她說:“求你,殺了我。”人非草木誰能無情,因爲救我,救我這條被爭來爭去的命,失去了唯一親人,你知不知道這是怎樣的罪孽,你們這些玩弄命的天神究竟知不知道心是什麼做的?”
她緩緩蜷縮着身子,抱着頭,埋在膝蓋裡啜泣起來:“我厭倦了。”
夜華立在那兒,側臉隱晦暗的隱在黑夜裡,樹葉沙沙作響,冰涼的石階冷如寒窖,歂到了四肢百骸,令他打了個寒顫。
夜華緩緩回過來,定定看着嚶嚀哭泣的女子,緊緊撰着玉簫,神色複雜的盯着空蕩蕩的掛在她手腕上的金羽鐲,手上的力道不由加大了幾分,青筋暴露着。
“這是化形丹”將一瓶化形丹交到她手裡,轉身離去,腳步沉沉,腦間不斷迴盪着她言辭嚴厲質問的那句話。
一大早,殺阡陌着着紅色宮裝來到夜華眼前晃悠。
“夜華最近可好?”
“好。”頭也不擡,繼續翻着醫書。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連妃憑空消失了。”
夜華翻了新夜,啜了口茶:“恩。”
殺阡陌有些失望,又沒了話題,也沒見他驚訝,問些個什麼的。
“那小丫頭呢?”殺阡陌朝四周望了望。
“她有些不舒服。”
殺阡陌好奇問道:“是那天淋了生雨的緣故?”
“恩。”夜華漫不經心的答着。
殺阡陌見他專心致致看着醫書,也不擡頭看他一眼,多說一句話,頓時覺得或多或少有些挫敗:“夜華,我與你帶來了千年靈芝與人蔘。”再次搭着話。
“無功不受祿。”
“你是皇上的恩人,便就是殺某的恩人,這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殺阡陌燦爛如花。
“拿回吧我這用不着。”
他的臉色頓時一陣白一陣紅,拿來的東西又怎麼好再拿回去,便強笑着說:“我拿來送禮的東西,怎麼好再拿回去,要不,你勉強收下,隨意賞給別人便是,我瞧着那個你身邊的那個小丫頭,身體弱得風都吹得動,你就將這些補品熬來給那個丫頭喝了便是,給她補補身子,她纔有力氣伺候你啊,你說是與不是?”
夜華心中一動,想起那羸弱的身體,廋得像是竹竿一般,皺着眉將書放下:“放下吧,就當娘娘你賞那個丫頭的。”
娘娘?殺阡陌頓時脣邊的笑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御花園。
桃花樹下。
落花漣漣,湖中泛起一絲絲漣漪。翩翩舞動着的身影似火花似蝴蝶,火紅衣裳羅裙層層疊疊地炫舞着。
落花飄落於劍稍。
兩個一紫一黑神影倒映與劍鋒上,泛着寒光。
收劍入鞘。
斂去屬於連唯羽的氣息與記憶。
用袖子擦了擦額角汗珠:“奴婢見過安王爺。”
“不必多禮。”他淡淡道。
連唯羽低垂着頭,臉上酡紅一片,睫毛如蝶翼展翅般眨眨着,雙眸翦剪秋水,黑白分明的眼珠靈動地飛快轉來轉去,脣緊咬着,芊芊玉指佼着衣角。
果然來了。
她按照夜華吩咐的,一早便已在此等待。
“你怎知本王?”他皺着眉。
這個丫頭是夜華的丫頭,應是不認識他纔對。
“王爺眼盲天下皆知,你能自由出入皇宮,又能讓我家公子以禮相待着,天下也也只有安王爺此人。”她語氣柔柔,全沒了連唯羽的氣息。
安王聽到眼盲時,眉頭不由自主地皺得跟緊了。
“我聽你,舞步時腳步沉重,略有絲難以察覺的紊亂,你可是有心事?”那雙空洞的雙眸盯着她那個方向直視着,如明眼人般洞察世事。
夜華瞧着她的一舉一動,靜若處子,動如脫兔,十四歲年齡,他心裡浮現出一道美麗倩影。
“不過是女兒家心事而已。”她裝作更加害羞地低下了頭,腳不由自主地開始小習慣,在地上畫着小小圓圈。
楚寒天聽見沙粒作響聲音,眸色黯了黯。
“走吧。”轉而對夜華道。
果然,那腳步愣了一秒眨眼時間。
兩人並肩離去。
走了幾步。
楚寒天背影僵硬着,負手而立:“你喚什麼?”
背後的那雙眼閃着一雙獵人眼睜睜瞧着獵物跳進陷阱裡而不自知而得意着:“青玉。”
那雙深得見不到底的雙眸有絲起伏不定。
待兩人走遠後。
連唯羽周身殺氣頓時沖天,桃花被震得紛紛灑灑落地。
古亭上。
秦之冥將那一幕盡收眼底,冷冷笑着。
“去將那姑娘給朕請上來。”
奴婢們得命便朝着連唯羽那個方向而去。
彈掉滿身桃花朵朵,正欲離去,卻被人喊住:“姑娘請留步。”
“什麼事?”
“我家皇上有請,剛兒姑娘那一舞傾城,我家皇上都看得出神了,姑娘,要是皇上瞧上了你,說不定還能封個妃嬪來做呢。”婢子有些豔羨地說。
眼神駭然瞪着無辜婢子:“你說什麼?!”
婢子打了個冷顫,那個眼神真的比羅煞還要恐怖兇殘啊!像是與她有着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
“姑娘快隨我去見皇上吧,別讓皇上等得急了。”婢子強笑着。
連唯羽斂了斂眼神,平靜了許多:“帶路。”
婢子在前帶着路。
連唯羽在後禁皺着眉頭低垂着頭。
鑾香亭。
“姑娘到了。”
連唯羽對她禮貌點了點頭。
秦之冥仔細揪着眼前那副容顏,絕世舞姿讓他想起那個人,可是她哪會是這般低眉順眼模樣。
她身上都是棱角,都是刺,誰碰誰便會遍體磷傷,卻又像是上了癮般甘之如飴着。
“擡起頭來。”
稚嫩的臉直視着他。
不是她!
“你喚什麼?”
連唯羽直視眼前那人,她做夢都想要食他血肉,將他剝皮拆骨!可憐她剛出生的孩子,還未來得及取個名字,就被他吸盡靈力而死。這個剪刀手!!
指甲撰人手心,眼底漸漸浮現滔天恨意。
“青玉。”夜華及時趕到,擋在她身前:“她名喚青玉,是我的隨身侍婢。”
“是嘛?玉倒是個好東西。”他神色不明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吩咐婢子們將棋盤端上來:“將朕得的那副黑白玉棋端上來。”
黑白玉棋晶瑩剔透,每一塊小棋子都價值連城,最爲珍貴的那棋盤,詭異地千變萬化着。
“天魔生死棋。”夜華摸着玉簫,瞧着那顆顆都泛着青色靈光的通靈玉。
“夜華,你還真是好眼光,確是生死棋,今日朕逮着了空兒,可要好好與你切磋!”他興奮說道。
“恭敬不如從命。”
落了座。
夜華執起顆白子置於盤緣。
“夜華,你何必將棋藏得這麼深?”
秦之冥瞧着那看似不經意其實卻別有玄機的那步棋,執起黑子落在了白子身邊:“你躲,朕自是要追的。”
連唯羽立於夜華身旁,觀着全局。
“畫石點睛。”夜華白子落。
“近在天邊遠在眼前。”
夜華執着白子,一時不知該落於哪兒。
全局密密麻麻布着棋子,秦之冥的棋局猶如請君入翁:“夜華,你失算了。”似是指棋友似是若有所指。
白子落於盤中,他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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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輸了,你棋藝精長不少。”夜華垂眼撿着棋子。
“夜華,我贏得並不光彩,今日你心思全不在棋局上。”秦之冥的視線落在連唯羽那張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