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十七章(1)

一進殿, 濃烈酒香裹挾着龍涎香和女子的脂粉香氣,匯成一種淫/靡的氣息拂面而來。清漪被這嗆人的氣味薰得緊緊蹙起了黛眉。

越過描繪着精緻仕女圖的蘇繡畫屏,一眼就望見了枕在一雙玉/腿上的慕容煜。他面色紅潤, 哪裡還有半分頹喪的樣子?身上只着一件玄色寢衣, 前襟大敞, 大片精壯的胸膛裸/露在外, 從裡望去還可以看到他勁瘦的腰線。兩個衣着暴露的美豔女子半跪在他身旁, 整個人都恨不得貼上去,一個拎着銀質酒壺送到他脣邊喂酒,另一個忙剝了顆葡萄遞上去。

除此之外, 大殿中央還有四個女子像蛇一樣舞動着她們的腰肢,本就單薄的紗裙在她們放肆刻意的撩拔下更是像紙片一樣, 齊刷刷落在地上, 令人血脈賁張的火辣身材瞬間顯露無疑。慕容煜見狀, 低低地笑了幾聲,一把攬過身前一個女子, 在她紅豔飽滿的脣上狠狠□□一番,直到她呼吸不暢,幾聲嚶/嚀從口中溢出才肯放過她。

我十分佩服他們的抗凍能力,但轉念想了想,人的身體是最好的禦寒物, 他們抱得這樣緊, 大抵是感覺不到寒冷的。

想我花洛活了三萬多年, 第一次看到活春/宮, 眼睛瞬間瞪成銅鈴大小, 驚訝地望着水鏡裡活色生香的畫面。從前一直覺得孫文德風流,如今見着這個場景, 才發現自己委實是孤陋寡聞了,孫文德何止是正常,簡直是太正常了,至少人家沒有以一敵六。觀摩了半晌,纔想起去關注清漪的反應。

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羞憤欲絕,清漪比我想象的還要淡定,一貫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冷冷地望着被衆美女包圍的慕容煜。當事人卻恍若未覺,兀自同她們玩樂,還是一個舞姬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同慕容煜耳語了幾句,他才裝作剛剛發現的樣子,秋水似的眸中夾雜着幾絲困惑,向清漪這邊掃了過來。

我想,任何一個五識健全的正常人都不可能後知後覺到如此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慕容煜是故意的。

他俊美的小白臉上被酒意染上幾分醉紅,疑惑道:“你怎麼來了?”摟住舞姬腰肢的手卻未鬆懈半分。

清漪站在離他五步之遙的地方,居高臨下道:“不是說已經歇下了嗎,怎麼還飲這麼多酒?”

慕容煜執着於前一個問題,重新問道:“你怎麼來了?”

管絃之聲仍在繼續,清漪掃了一眼他身側玉體橫陳的幾個女子,碧色美目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冷聲道:“出去!”

慕容煜愣了片刻,橫在女子腰間的手僵了僵。

她們好不容易有攀龍附鳳的機會,怎肯輕易離開,但又懼怕這位美如謫仙卻冷似冰雕的王后,只得面面相覷,四肢無力般軟倒在他身上。

見狀,清漪的語氣愈發冷,“別讓本宮說第二次!”

慕容煜一直處於遊離狀態,沒有表態,她們不好忤逆清漪,只得穿好衣服,對清漪和慕容煜恭敬行了一禮,退下了。

偌大的宣室殿裡終於迴歸寧靜,清漪走到他身邊,俯下身,如瀑長髮落在他頸間,她伸手替他攏好衣襟,薄責道:“穿的這樣少,不怕再染上風寒麼?”

慕容煜癡望着她,眼中的神色更加迷離。

“我聽說你很久沒去上朝,日後別再胡鬧了。”

“你來就是爲了說這些?”慕容煜似終於從神遊中迴歸本位,他極輕地笑了一聲,“我沒有胡鬧,我在爲社稷做貢獻。”清漪停住手中的動作,目光沉沉。

“不是你說的麼,”慕容煜的目光掠過她漆黑如子夜的發,掠過她瑩白如玉的手,最後停在她絕美的臉上,似笑非笑道:“雨露均灑,澤被蒼生纔是我的使命。”

清漪頓住,半晌都未出聲。

我沒想到,有一天慕容煜會拿清漪說過的話來堵她,更想不到的是,清漪似乎真的被噎住了。

清漪沉默的片刻,慕容煜一直望着她,臉上維持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確定他的衣襟攏好後,她放下手,在榻上坐下,白皙的臉上已經恢復鎮定,淡淡道:“王室血統講究純正,她們……”

她還未說完,慕容煜驟然擡高音量,語氣中不無尖銳嘲諷。

“王后是嫌棄她們出身卑微嗎?可你忘了嗎,你當年也是因爲琴音纔打動我,誰又比誰高貴多少?”

話說到這裡,話題已經南轅北轍了,火藥味十足。我確信,慕容煜這是在挑釁,他想讓清漪生氣,甚至不惜出言不遜。如果應了招就上當了,顯然清漪沒這麼容易上當,她眼中浮出的震驚之色皆被面上的冰冷所掩蓋,緩了緩,道:“我沒這麼想。”

慕容煜挑眉不語。

清漪繼續道:“龍裔身份尊貴,生母自然也得有名有分纔不算太過寒磣。你喜歡的話,不妨封她們做夫人,後宮也是時候添幾位新人了。”

清冷的聲音剛剛落下,慕容煜的臉色變得煞白,他怨恨地瞪着清漪,清漪只默默承受着他的目光,細瓷般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良久,空氣中傳來一陣自嘲似的笑聲:“你總能做到如此大度,因爲你根本就不在乎,對不對?你從不害怕我會傷心,對嗎?”

慕容煜紅腫了眼泡,面上的表情似恨不得將清漪掐死。

“你恨我傷了你的心?”清漪說着,微微傾身,將頭枕在他心口處,及腰黑髮上無一點綴飾,鋪滿了整個軟榻。

室內燭火忽明忽暗,配合着間或一兩聲銀炭爆裂的聲響,氤氳出一室幽靜,在這樣的靜謐下,我似乎聽到了慕容煜逐漸平穩的心跳聲。

對慕容煜來說,清漪的冷淡無疑是殘忍的,正如他所言,清漪就像一杯閃爍着耀眼光芒的鴆酒,明知劇毒無比,卻還是情不自禁飲下,我能理解那種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任由毒素蔓延至五臟六腑的絕望。

我想,清漪這樣做,應該是想安撫一下他受傷的心靈吧!結果我猜錯了開頭,自然也就猜不中結局。

她維持靠在他心口的動作足有半晌,微涼的指尖擦過他僵在胸前的手,緩緩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嗎?阿煜,人心都要由自己來守護。”

清冷的尾音彌散在空氣中,慕容煜本就白淨的臉上更是血色全無,幽黑的眸中醞釀着一層又一層的風暴,寬厚的手掌驀地合上,修長手指仍在他手心沒有抽出,從外面看,兩人的手呈十指緊扣的姿勢,親密至極,但二人一個面色冷清,一個怒意森然,着實嗅不出任何曖昧的氣息。我幾乎懷疑下一秒他閒着的那隻手就會扼上清漪細嫩的脖頸。

好在他的理智並沒有完全被憤怒鳩佔鵲巢,約莫有一刻鐘,他手上的力道鬆開,清漪離開他胸前,重新坐正,再擡眼看他時,俊美的臉上已經辨不出絲毫怒意,只餘一個極冷淡的笑意,森寒程度有如殿外飄雪。

他站起身來,背對着他,挺拔身姿猶如勁鬆。搖曳的燭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落在地上,與清漪的重疊成相依相偎的姿勢,可現實卻……

“你說得對清漪,那你今次來,又是爲何呢?”

清漪坐在榻上,望着他挺直的脊背,淡淡道:“近來朝中可能會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

“你的三叔慕容啓不簡單,我懷疑他是妖孽附身,切記不可與他硬碰。”

“說完了嗎?”慕容啓已行至內室,站在門口冷冷問道。

清漪微微一愣,就要脫口而出的告別話語硬生生卡在喉間,她斂目垂眸,道:“說完了。”

“夜間路滑,王后慢走不送。”

撂下這句話,他再沒有一點留戀地轉身踏進內室,留下清漪一人望着紅紅的炭火靜靜出神。

清漪最終還是沒有離開,從宣室殿回來後,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這種不安的情緒讓她暫時忘記了蟄伏期間可能遇到的危險,她決定留下來以不變應萬變。

很顯然慕容煜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宣室殿燈火通明,夜夜笙歌的消息還是不時傳出。爲此,朝中大臣特地成立了一個小隊,日日上奏摺要求清君側,誅妖女。他們認爲王后無能,才使那羣下/賤的舞姬有機可乘,使盡媚/術,將慕容煜迷得暈頭轉向,才使他們的君主荒廢朝政。

我覺得這個認知很荒唐,就好比殺人犯殺了人,官府不治他死罪,反而怪被害人不經殺,輕而易舉就叫人奪了性命。誠如他們所言,舞姬罪無可恕,可殺了這一批舞姬,還有成千上萬的美人作爲替補,難不成要將天下間有姿色的女子全殺光嗎?所以說,紅顏禍水,禍水紅顏,真正讓美人擁有禍國殃民資本的,根源在於國君的自制力太弱。

而這個自制力不怎麼樣的國君,終於在臘月十五那一日,封了一個名喚“隱月”的女子做夫人,賜居芳華宮,恩寵甚隆。

那時的清漪,還未認清慕容煜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加上對他心意的篤定,只當慕容煜是一時興起,後宮裡還不是儲着八位沉魚落雁似的夫人,他對她們一直不鹹不淡的,即便那日他給她帶來了感官上的刺激,她也未曾有過危機意識。因此,她對這個隱月是何方神聖,並沒有興趣知道。直到那日在御花園見到隱月,素來維持的鎮定纔有了一絲裂痕。

那一日風雪稍停,鮮少踏出鳳儀宮的清漪不知怎的突然來了興致,攜了秋棠去梅園賞梅。

梅園中開的最盛的綠梅樹下,兩個美人狹路相逢。

清漪一身白色衣裙,只袖口和裙襬處繡了幾朵盛放的紫藤花,柔順長髮垂至腰間,只額間用了一個紫玉額飾固定住髮髻。相比於清漪的素雅清淨,隱月則顯得雍容多了。一身家常湖藍裙衫,上頭的點綴卻比最隆重的宮裝還要複雜,她的身後還跟着七八個宮女嬤嬤隨侍,不知道的見了,絕對會以爲隱月纔是後宮正主。

排場再盛大,該有的規矩還是免不了的。一旁的宮娥嬤嬤忙跪下向清漪行禮,只隱月一人站着,神情倨傲,絲毫沒有屈膝的意思。

清漪也不是個拘小節的,看都沒看她一眼,就想離去。

經過隱月身邊時,梅樹瘦弱的枝椏似不堪重負,一團雪“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她低低的笑聲,隨風一起傳至清漪耳畔。

“如此美景,王后何必急着離去。莫非是因爲我來了,王后心虛,纔不敢多留?”

話音落下,一衆宮人皆一臉驚恐地望着這個新貴得寵的夫人,秋棠清秀的臉上浮起不忿之色,清漪頓住腳步,微微側頭,清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隱月脣邊勾起一抹冷笑,擡眼大膽迎視她。

在對上那雙湛藍的眼眸時,清漪的身子微微一震,惶惑神色轉瞬滑過眼底。

我橫看豎看,隱月都不像恃寵生嬌,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她對清漪的敵意,應是與生俱來的。就像貓和老鼠,狼和羊一樣,要讓咒術師和妖和平共處,倒不如期望獸妖不再害人。

清漪清冷回道:“我爲何要心虛?”

“王后的身份我早已知曉,想必過不了多久,陛下也會知道了。”她用塗着墨綠蔻丹的手撫了撫鬢髮,姿勢優雅而又漂亮。

清漪面無表情地凝視她半晌,越過她徑直離去。臉上依舊維持着鎮定的神情,只在轉身時腳步有些虛浮。

我知道清漪在擔心什麼,隱月既看破了她的真身,就不會不清楚紫藤花的宿命,要是慕容煜也知道了這件事,絕望之餘做出了什麼喪失理智的事就不太好了。

雖然清漪接近他的目的不單純,但一直希望能把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她也一直在盡力彌補。

事不由人,身不由己,除夕夜那一天,二人終於還是走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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