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奚落王弘的那幾人興許對這聲音陌生,但是王弘可不陌生,相反,還熟悉得很。
王弘隨大軍出征近半年,一直在陳靖元帳下擔任錄事參軍一職,怎麼會對大都督的聲音陌生呢?
王弘這小子骨子裡本來就不是什麼好鳥,車內陳靖元的這句話就像是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那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的鼻孔更是朝天闕,齜牙對着剛纔擠兌自己的這幾人罵罵咧咧道:“聽見沒?我們大都督來了,看你們誰還蹦達?端郡王,董謙,你們把剛纔罵我家都督,辱清平公主的話再說兩句來聽聽?”
王弘看着幾人現在這屌樣心裡也是解氣。這幫孫子,早前那份囂張勁兒到哪兒去了?爺們出來溜回大街就碰見你們這幾頭牲口,看着如今咱王家風生水起,就滿腹牢騷吐起酸水,一會兒說我王弘不學無術自甘墮落,一會兒又說我嫂子清平公主不守婦道,幹你們孃的,來,再說兩句爺聽聽?
王弘越想越生氣,繼續言語催促道:“怎麼着?一個個都他媽慫了?剛纔不都是老子天下第一嗎?戚,一羣慫包軟蛋。”
說完,蹭蹭蹭幾步跑到陳靖元的馬車跟前掀開布簾作揖道:“都督,您怎麼過來了?”
陳靖元沒有回答王弘的話,而是點點頭自己下了馬車,眼神凌厲地看着眼前這幾個剛纔爲難王弘的幾人。
......
娘唉,還真倒黴,陳靖元這廝竟然路過此地,還讓他碰個正着。
圍堵王弘的那幾人心裡發毛地看着幾步外的陳靖元,個個心裡都泛起了嘀咕。
粗粗一看,這幾人陳靖元都不怎麼認識,唯獨認得董謙這個老冤家。
在旁邊王弘的指指點點下,陳靖元對着幾人有了一個認識,其他三兩人都無足輕重,清一色國舅系官員的敗家二代,只有一個董謙和一個端王趙睿的兒子,端郡王趙德綱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他一邊聽着王弘的小聲介紹,一邊目光橫掃在這幾人身上,心裡也納悶董謙這個陸秀夫的關門弟子,清流系的新興一代,怎麼會和端郡王這樣的皇二代,還有國舅系的敗家二代廝混在一起?
陳大都督那眼神是什麼眼神?見慣硝煙戰場死人堆的眼神又怎會尋常?看得前面幾人心裡直髮虛...
他燕國公陳靖元的虎威可不是一天兩天積累而成的,右丞相陳宜中長子被閹,魯王趙吉被他率軍破了王府,端親王在皇宮被陳某人痛揍,還有城外那十幾二十萬磨刀霍霍的大軍。
這些事情都不是憑空杜撰,而是真實存在的,別說幾人之中身份最爲顯赫的端親王之子端郡王,就連他老子端親王來了都吃罪不起。
被陳靖元盯得不知如何自處的端郡王幾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突兀,董謙一把拽住端郡王的蟒袍高喊道:“端郡王,你乃堂堂大宋郡王,端王之子,官家的堂兄,爲何要退避?您是皇家貴胄,衆目睽睽之下難道還怕惡賊加害嗎?別怕,大宋的天還晴着呢。”
董謙本來就厭惡嫉妒陳靖元,如今又被他搶了心上人清平公主,那更是恨上加恨了。
情場失意的他唯有寄託官場,期待在官場上有番作爲,青雲直上簡在帝心,到時候再狠狠反踩一腳陳靖元。
這不,好不容易託着國子監的同學與端郡王搭上了關係,希望藉助清流系和端郡王之父端王的能力,讓他在官場之上更進一步,以期達到自己心中所要的目的。
現在端郡王想着要往後撤退認栽,董謙肯定不幹。因爲陳靖元還未發難,端郡王就想着認慫,那也太不靠譜了。
於是死活拉着端郡王的蟒袍不讓他後撤,看董謙今天這架勢是豁出去要和陳靖元幹上一把了,順帶拉着端郡王一起。
一旁的端郡王趙德綱被董謙拉着動彈不得,心中暗暗叫苦,董謙你個臭傻逼啊,想死也別拉着本郡王呀。前面那位可是殺人如砍菜切瓜不皺一絲眉頭的主兒啊!
而其他幾個沒被董謙拽住的國舅系敗家二代無論是父輩的尊尊教誨還是自己聽來的傳聞,都知道燕國公不好惹不能惹,貓腰彎身趁着別人不注意一溜煙兒鑽進圍觀人羣,遁得無影無蹤了。
恰巧這一幕被王弘看見,這廝直接啐了下口水,不屑道:“就這幅操行,上了戰場就是逃兵,我呸!”
陳靖元莞爾一笑,這小子現在自從入了軍營,又整日和他姐夫沐春廝混在一起,回京之後張口閉口就是戰場,就是爺們慫包。
可樂歸可樂,陳靖元還是對着端郡王趙德綱輕聲說道:“端郡王,如果本督是你的話,肯定會踏踏實實做我的郡王爺。你想想看,當個郡王爺,衣食無憂,遛狗鬥雞,再納上幾房小妾行那閨房之樂,豈不美哉?何苦要做一些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事情呢?”
端郡王不滯點頭連連稱是,騰出左右擦拭着額頭上的虛汗。
身邊的董謙則是非常失望地看了一眼端郡王,怒目而視陳靖元咬牙切齒道:“真是淫邪無恥,就你這種人還能竊居廟堂,真是我大宋的不幸。”
“放肆,作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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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屁呢?董謙。”
陳靖元身邊的金和尚和王弘一見董謙說出這話,競相站了出來擼起袖子就上去教訓他一頓。
“慢!”
陳靖元兩手開弓,一左一右拉住了二人,說道:“他就一小小的六品翰林學士承旨官,你們覺得本都督會耍蠻橫欺壓他嗎?”
說完故意伸出右腳在地上擰了幾下,彷彿在踩一隻嫌惡的臭蟲一般。
“你...”
被無視的董謙頓時氣得臉色赤紅如豬肝色,哆嗦着罵道:“欺人太甚,你欺人太甚。”
陳靖元對董謙壓根兒就沒好感,如果不是陸秀夫的緣故,他可能連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冷笑道:“董謙啊,你見着上官不見禮,背後更是詆譭本都督,我看在陸相的面子上都可以不與你不計較。但是你中傷本都督未過門的妻子清平公主,毀她清譽,就饒你不得了。”
說完,對着金和尚吩咐道:“和尚,上去掌他一嘴,教教他做人和做官的基本常識。”
金和尚嗷的一聲,大步向前一把抓住董謙的衣領,哈哈獰笑起來。
董謙被這突如起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喝道:“大膽。陳靖元,你父子已經被太后逐出朝堂,哪裡來得上官?我如今可不是任你欺侮的國子監學子,而是朝廷命官,六品翰林院學士承旨官,隨侍官家左右,你敢動我?”
真是不知死活,陳靖元暗暗搖搖頭,沒有繼續理他而是對端郡王說道:“端郡王,聰明人辦聰明事,早點回去不要被小人所矇蔽。現在太后的懿旨可能已經到了端王府,備不住你父親端王正被太后的懿旨斥責呢。早些回家吧,莫要給自己招惹禍事了。”
啊?
端郡王趙德綱一怔,發生了何事?
一旁早已從陳靖元嘴中獲悉第一手消息的金和尚死死抓着董謙的衣領,對着兩人沾沾自喜道:“太后有旨,將國舅、國丈、端王,還有右丞相陳宜中四人逐出朝堂,剝奪一切官職,勒令四人禁足在家,閉門思過。哈哈,俺家陳老大人和大都督官復原職。”
說完停頓了一下,又特別對董謙重磅消息道:“太后還特封我家都督爲天下兵馬大都督,節制大宋所有兵馬,還包括禁軍,御林軍,聽清楚了嗎?小小的六品承旨官?”
啊?
端郡王和董謙同一時間驚呼一聲。
緊接着端郡王就猛力掙開董謙的手抓,對着陳靖元抱拳謝道:“感謝燕國公的寬宏大量,本郡王這就回府,回府。”
說完立馬轉身鑽出人羣,吆喝着自己的伴當套起馬車,急急趕回端王府去。再晚些回去,可能家裡的那位老頭子可能就要將被太后禁足斥責的怒火發泄到他頭上了。
見着端郡王離去,一旁的王弘不解地問道:“大都督,幹嘛這麼便宜他呀?我聽我爹說,您此次受冤,他爹老端王就沒少出力,王八羔子。”
陳靖元聳聳肩,笑道:“端王好歹是皇室老親王,我之前已經打了老的了,如果現在還再打小的,那世人真以爲我陳靖元飛揚跋扈,不可理喻了。”
那董謙呢?爲何又要讓金和尚抓住他,準備狠狠掌他一嘴呢?
王弘非常不解。
說着指了指金和尚抓在手中的董謙,望向自家大都督。
陳靖元顯然心情很好,非常耐心地給王弘解釋道:“其一,董謙不同於清流系裡的陸相,張相,還有蘇氏兄弟,他就是一個沽名釣譽之輩,你想想看,當年他在國子監讀書之時是誰頻頻給他資助的?是誰遊說陸秀夫收他入門,讓他有了今天的地位?是你嫂子,我那未過門的妻子清平公主。如今這廝竟然因愛生恨,反咬恩人一口,這種熱呢你覺得還算一個人嗎?”
王弘聽罷,連連點頭嗯嗯嗯,嘴中不時喊道:“就這種白眼狼,殺掉都行。”
陳靖元呵呵一笑,搖搖手說道:“殺他倒不至於,畢竟他還是清流系的一員,殺了他,張世傑非得找我拼命不可。打他,就是讓他長點記性,好讓他知道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
說完,轉身走向馬車,又說道:“打他還有另外一點,那便是我看他真的很不爽。”
然後迅速鑽進了馬車內,衝外喊道:“和尚,現在不打,更待何時?”
“陳靖元,你欺人太甚,本官,本官一定...”
“他奶奶的,趕緊給老子閉嘴,看俺扇不死你...”
金和尚一手抓着董謙的衣領將他輕飄飄提了起來,一手高高舉起狠狠甩了下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響遍大街,圍觀之人紛紛奚笑。
董謙的臉頰火辣辣地吃疼,但更多的是疼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