慍怒之中帶着絲絲寒意和不耐煩。
這哪裡還是當初黏得陳某人不堪其擾的郭瑾璇,這哪裡還是當初在遼陽行省的小尾巴呀。
難怪都說女人心海底針,脾氣就屬六月天,說變就變。
現在郭瑾璇說出這話,陳靖元的心中落差可見有多大了。
難道是因爲了她身邊的那個小白臉蕭天佐?
靠!
旁邊的金和尚生怕王爺被郭小姐這麼一呼喝,臉上掛不住,早已將手按在了刀把兒之上,只要王爺一聲令下,他就衝上前去將那個姓蕭的狗屁才子剁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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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陳靖元心中怒歸怒,卻沒有勃然大怒顯於臉上,而是極爲冷靜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反問道:“怎麼?難道本王說錯了嗎?如今皇上和太后正在遷都途中,你們這些前元的順民聚衆扎堆,本王有理由相信爾等可能是潛在的危險,會直接影響到聖上和太后娘娘的遷都大典安全。和尚,招呼侍衛營的弟兄們進來,給本王綁了。”
金和尚將兩指含在嘴中,衝閣外吹了一記嘹亮的口哨。
緊接着,山門外響起嘈雜的腳步之聲,足足數百人的腳步之聲。
突然來這麼一手,委實嚇壞了閣中的士子們,人人自危抱有希翼地看着中間的蕭天佐。
蕭天佐哼道:“燕王千歲好大的威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哼唧完之後輕聲對身邊的郭瑾璇說道:“郭小姐,這就是民間傳言的大宋擎天柱嗎?你可要多長一個心思,這樣的人,真是沽名釣譽之輩。”
陳靖元聽着蕭天佐的話,不由心中更加來氣,你孃的,死到臨頭還不忘挑撥離間,不把你教訓老實了你就是我祖宗。
剛想罷,數百披甲帶刀侍衛一窩蜂衝殺了進來,將數十士子團團圍住,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
金和尚嗓子再亮:“挺好了,對咱們家王爺不敬的統統帶走,反正大都城的刑部大牢現在都空着。”
“喏!”
數百人齊聲震吼,顫得閣內橫樑灰塵漱漱,一片烏煙。
...
...
在這肅殺凝重的氣氛威壓之下,數十風騷士子一一跪下,參拜行禮不約而同喊道:“參見燕王殿下。”
“燕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等定當洗心革面,寒窗苦讀,好好考取功名,爲大宋朝效力。”
...
...
不怕你們蹦的歡,小心老子拉清單。
見着蕭天佐這個大都第一才子沒有跪下,仍舊站在郭瑾璇身邊,不過貼的更緊了。
陳靖元心裡就跟倒了醋瓶一樣,怒道:“蕭天佐,你呢?”
蕭天佐哼了一聲,將頭偏轉了過去。
陳靖元對着金和尚伸手道:“和尚,拿來。”
金和尚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字跡早已發黃的信函,這是他來書院之前路過天機府衝張遷侯要的一封書函。
這封書信是張遷侯在抄完顏黑水丞相府之時,從他的書房蒐羅出來的。
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了。
陳靖元將信函一抖落,走到蕭天佐和郭瑾璇跟前,問道:“這封信是你寫的吧?”
蕭天佐一見書信,臉色陡然大變,這是他當年寫給完顏黑水的自薦信,信中言及自己的才能,希望得到完顏黑水的撥冗一見,並願意投在完顏黑水門下,甘當門徒,以期能夠在走進仕途一展抱負,爲大元朝效力云云。
蕭天佐心中驚駭如巨浪滔天,這,這怎麼會在他的手上?
但是如今元朝已滅,他怎麼會承認此事呢?
依舊故我的傲然道:“栽贓陷害,蕭某比含冤而死的嶽武穆還要冤?”
冤你妹,看你這架勢,竇娥都沒你冤,幹!
陳靖元看着這蕭天佐是越來越厭惡,這個傢伙纔是真正的沽名釣譽之輩。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隨即嗤笑道:“蕭天佐,你不用急着否認,這書信雖然過去時間已久,但是你蕭天佐的筆跡是改變不了的吧?這信尾的落款和印鑑是不爭的事實吧?”
聽着陳靖元一說,蕭天佐心中已經有些暗自焦急,再三告誡自己一定不能承認。
身邊的郭瑾璇認識蕭天佐有些時日,對他的筆跡有些熟悉,不可置信地一把將陳靖元手中的信函搶了過去,細細辨認起筆跡和印鑑來。她打心眼裡不相信如此才華的青年才俊會做那沒有節氣的蒙元走狗。
趁着郭瑾璇審閱信函的空檔。陳靖元繼續說道:“你知道爲何你給完顏黑水投了書信這麼久,他爲何遲遲不見你一面?爲何遲遲不給你一個一展抱負的機會?”
蕭天佐也是納悶當初爲何自己投完書信進完顏丞相府之後,一直渺無音訊,遲遲沒有得到完顏黑水的回覆。以至於令自己蹉跎好幾年的光陰廝混在書院之中,如果不是自己耍了心機自薦當上這蜀山書院的山長,受到一些富紳的援手,恐怕自己早就跑到街頭賣字爲生了。
不應該啊,以當初自己在大都士林學子中的名氣,完顏黑水不可能視若無睹啊,真是毫無道理。
於是裝作無意地悄悄豎起耳朵聽着陳靖元的答案。
陳靖元指了指郭瑾璇手中的書函,恥笑道:“蕭天佐啊蕭天佐,你自詡大都城第一才子。可看看人家完顏黑水是這麼看待你的,完顏黑水在信中末尾批註寫到,蕭某人誇誇其談,不是做實事之人,空有一身學問卻爲人太過鑽營,適合教書解惑不適合爲官。如若爲官,必是禍國之臣。”
說到這兒,陳靖元觀察了下蕭天佐的臉色,真是如喪考妣,雙眼中透着汩汩的不可思議,一臉地不甘心。
緊接着,陳靖元趁勢說道:“你看看,連前元朝廷都不稀罕用你這樣的人,斷言你就是一個空談誤國的鑽營之輩。呵呵,完顏黑水的觀人之術倒是入木三分啊。”
蕭天佐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蕭天佐是有真才實學之人,不可能,你撒謊,你撒謊。”
陳靖元故意指了指郭瑾璇手中的書函,蠱惑道:“真假與否,你自己看了便知。”
嘶啦...
蕭天佐一把搶過郭瑾璇手中的信函,看也不看瞬間將其揉成碎片散落一地,咆哮道:“是他完顏黑水有眼無珠,如果我當初投信至平章政事王文統門下,哼,我...”
說到這兒,突然戛然而止,一臉驚駭得看着陳靖元,怒斥道:“你,你誆我,你詐我。”
旁邊的郭瑾璇也是一副失望地神情看着蕭天佐,輕聲道:“蕭天佐,枉我以爲你還是寒門子弟的典範,你怎能幹出這種辱沒祖宗之事。”
數十個士子也紛紛起身一臉不可置信地眼神望着蕭天佐,低聲議論指責着蕭天佐:
“蕭山長,你,你竟然瞞騙我們這麼久,虧我們還拿你當作錚錚鐵骨的士林風骨競相效仿。”
“蕭天佐,你不要臉。”
“辱沒祖宗,污了祖師孔聖人。”
“我呸,我以與你爲伍爲恥。”
...
...
蕭天佐見着如今形勢一邊兒倒,立即對郭瑾璇解釋道:“郭小姐,這是栽贓陷害,這個無恥的燕王詐我,我,我...”
郭瑾璇一臉疲累地轉身那走了幾步,走到一個窗戶前嘆道:“如果你問心無愧,別人又怎能使計詐你呢?”
蕭天佐站在那兒久久不知所措,突然雙眼爆紅地衝着陳靖元張牙舞爪撲了過來喊道:“我和你拼了。”
還沒衝上前來金和尚猛然一個欠身一記掃堂腿直接將他掀翻,幾名侍衛瞬間上前將他擒拿了下來。
金和尚不無裝逼地彈了彈身上的灰塵,鄙夷道:“關公面前耍大刀,你作死啊?來呀,拖下去砍了。”
啊...
蕭天佐如秋後螞蚱死勁扭打,哭喊道:“郭小姐,救我一命,救我一命啊。”
郭瑾璇見狀也是眉頭微蹙,心中有些不落忍,對着陳靖元剛想張嘴求情,又欲言又止,不好意思開口。
正在她進退兩難之間,陳靖元對着金和尚吩咐道:“算了,帶下去交給張遷侯,讓他派人嚴加看管與一批罪不至死的降元漢臣關押在一起,過幾日一道送往哥薩克那邊放羊吧。”
金和尚對着幾個侍衛揮揮手,蕭天佐就被腳跟着地的拉了下去。
陳靖元又屏退了所有的侍衛,吩咐他們退出山門。
接着對在場早已改了風向的士子們說道:“讀書固然是好事,但是千萬不要讀到腦子都壞掉。最起碼要知道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這個書院本王給你們保留着,我會命人出一筆錢替你們好好修葺書院一番,希望你們讀好書做好人,將來考取功名替大宋朝廷漢家百姓謀福祉。都下去吧。”
陳靖元這番話純屬有感而發,根本不爲拉攏人心而刻意做作。
以他在大宋士林中的聲望,雖然追不上文天祥,但是屈居第二,那也是實至名歸。
誰知簡短一番話卻收到了大大的功效,數十名士子再次齊盛跪地,高呼:“多謝燕王教誨,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一次的跪拜問安,陳靖元看得出來他們是發自內心的,隨即吩咐他們免禮退出去。
待得這些學子都陸續退出去之後,一時吵嚷喧囂的閣內恢復了平靜,只有陳靖元和郭瑾璇隔着數十步而對立着。
陳靖元遙望着郭瑾璇,而郭瑾璇則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
突然,她猛然擡頭眼中帶着霧水般,悽楚可人的望向陳靖元,聲音中帶着一絲絲的悲慼問道:“你還呆在這兒幹什麼?難道還想繼續看我笑話不成?”
悽悽慘慘慼戚,甚是惹人憐愛,陳靖元突然有了種想將其摟入懷中疼惜一般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