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時安正在清理烤架，感覺到有人靠近，擡眼看了過去。
是個很瘦很小的女孩，看起來還沒完全長開，眼睛卻很大，正怯生生地看着她。
“要買嗎？”
盛時安的聲音依舊隔着口罩，聽着有些悶，但語氣很溫和。
李小雅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她想說要，可看到價格又猶豫了。
三十八塊，夠她吃好幾頓了。
可那香味實在太誘人了。
她從來沒聞過這麼香的味道，勾得她止不住地分泌口水。
“可以…可以買半份嗎？”
她小聲問道，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哼。
盛時安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着這個明顯囊中羞澀的小姑娘。
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初到大城市時，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爲了幾塊錢的差價能糾結半天。
“一份就是半個，”盛時安放下手中的工具，“學生？”
李小雅連忙點頭，又搖頭：“剛高考完。”
“考得怎麼樣？”
“還…還行吧。”
李小雅臉紅了：“能上個普通一本。”
她看着那個豬蹄，忍不住又咽了口口水，還是沒忍住誘惑。
“給我來一個吧。”
盛時安點點頭，從保溫箱裡挑了個最大最厚實的豬蹄放在烤架上。
她似乎看出了李小雅的糾結，一邊翻動着豬蹄，一邊隨口說道：“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嗯，同學說帶我們過來長長見識。”
“感覺怎麼樣？”
李小雅想了想，老實道：“有點害怕。”
盛時安笑了，雖然隔着口罩看不見，但眼神裡透着暖意。
“不是隻有來這種地方纔叫長見識。”
盛時安一邊翻烤着鐵網上的豬蹄，一邊說：“以後少來。”
李小雅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想來的，但是室友說我太土了……”
“土怎麼了？”盛時安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笑意，“我也很土。”
李小雅偷偷看了她一眼。
雖然看不清臉，但從露出的眼睛能看出來，這個老闆姐姐長得應該很好看。
而且她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安靜但不冷淡，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安心。
“好了。”
盛時安將烤好的豬蹄裝進紙盒，熟練地剪塊，撒料。
李小雅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聞着那股更加濃郁的香味。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李小雅點點頭，小心地撕開一個小口。
熱氣夾着香味撲面而來，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然後，她嘗試着咬了一小口。
這…這是什麼神仙味道？
外皮酥脆，裡面卻軟爛得不像話。
膠質豐腴但不膩，瘦肉鮮美不柴，每一口都能嚐到不同層次的香味。
“好吃嗎？”
盛時安看着她的反應，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李小雅用力點頭，眼睛裡閃着亮光。
她想說話，可嘴裡塞滿了肉，只能含糊不清地“嗯嗯”兩聲。
這一刻，她覺得今晚出來這一趟太值了。
不爲別的，就爲了這一口人間美味。
盛時安看着她滿足的表情，心裡涌起一陣暖流。
這就是她做飯的成就感吧，用食物給人帶來簡單純粹的快樂。
“姐姐，”李小雅終於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小聲問道，“你明天還在這裡嗎？”
“嗯。”
“那…那我明天還能來嗎？”
“當然可以。”
盛時安笑道：“不過記住，別太晚，買完就回去吧，這裡晚上不太安全。”
李小雅連連點頭：“我記住了！”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手裡的豬蹄，捨不得吃太快。
這可能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一定要慢慢品嚐，讓這份美味多停留一會兒。
李小雅吃完最後一口豬蹄，戀戀不捨地看着空空的紙盒。
她小心地把盒子疊好，準備帶走扔進垃圾桶。
“等等。”
盛時安叫住了她，從保溫箱裡拿出一個和豬蹄一鍋出爐的滷蛋：“送你的。”
價格和份量都是系統規定的，她沒辦法修改，但送個贈品沒關係。
李小雅愣住了，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拿着吧，滷蛋不值什麼錢。”
盛時安將滷蛋裝進小袋子裡遞給她：“晚上餓了可以吃。”
李小雅接過袋子，眼眶有些溼潤。
她從小到大，很少有人對她這麼好。
“謝謝姐姐。”
她鞠了個躬：“我明天還來！”
看着李小雅蹦蹦跳跳地離開，盛時安心情很好。
這種單純的快樂，比賺多少錢都讓她開心。
夜已經深了，酒吧街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各種音樂聲混雜在一起，空氣裡瀰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
盛時安的攤位前又陸續來了不少客人。
有剛從酒吧出來的年輕人，有下班路過的白領，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是附近居民的大叔。
“老闆，來兩份！”
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走過來，看起來剛應酬完，臉上還帶着酒意。
“要辣的還是不辣的？”
男人豪爽地說：“都要辣的，越辣越好！”
“今天心情不好，需要刺激一下。”
就在她把一份剛烤好的豬蹄遞給客人時，不遠處一家裝修浮誇的酒吧門口，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尖銳刺耳的叫罵。
“砰——”
是酒瓶砸在水泥地上的聲音。
緊接着，幾個滿身酒氣的男人從酒吧裡推搡着滾了出來，瞬間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
污言穢語，尖叫聲，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鬨聲，瞬間混在一起。
盛時安的眼皮猛地一跳。
她最不想招惹的就是這種喝上頭的醉鬼，完全沒有道理可講，萬一被波及。
她可不想在社會新聞上看到自己。
那幾個醉鬼已經扭打成一團，酒瓶碎裂的脆響和污言穢語混在一起。
“老闆，還排嗎？”
一個正在等豬蹄的小哥緊張地問，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盛時安看都沒看那邊的鬧劇，手裡的夾子一刻沒停。
將烤架上快要好了的豬蹄飛快地夾進打包盒裡，遞給面前的客人。
“你的好了。”
然後，她利落地熄了炭火，蓋上蓋子，推着小車就要走。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哎！老闆！”
“我靠，老闆你別走啊！我的豬蹄！”
“我的還沒點單呢！”
盛時安：“走，換地方。”
身後排隊的幾個人頓時急了。
眼看那輛飄着餘香的三輪車就要拐彎消失，也顧不上看熱鬧了，拔腿就跟了上去。
開玩笑，這豬蹄的香味還在鼻尖縈繞，吃不到嘴裡今晚都別想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