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下這張支票有二個用意。一是讓容媽媽放心,二就是爲了自己。我想讓容若知道我是個怎樣的女人,我這麼想也許有些幼稚。可電視劇裡不就這麼放的嗎?男主角因爲一點小事誤會了女主角的爲人,然後,他那滿腔的愛意就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對女主角就此絕望了。
我希望,容若通過這張支票之後也能產生如此的效果。事實上,我並不相信容若對我的感情能有多深。所以,我想,他應該是很容易忘了我的。
我自收了這張支票之後,就真的再沒去公司。當然,期間我打了個電話給許佳,約她見面詳談了一次,也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了她。許佳聽我的話之後,長吁短嘆的一陣之後還是決定站在我這一邊,不勉強我。完了之後,她還幫我把辭職信交給了我們經理。就這樣,我從‘銀沃’出來了。沒等容若傷愈出院。
當然,容若也找過我,不過是電話。電話我沒接。響了幾次之後,我就按掉了。自那個電話之後的一個禮拜內他也沒再找過我。我並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不想知道。
一週過後,MARK來找我了。他一見我就橫鼻子豎眼睛的問我:“林溪,你瘋了吧?工作也辭了?”
我笑笑,正想着怎麼跟他解釋這件事,他就來了一句:“是因爲我堂哥?他對你表白的是不是?”
我愣了一下:“你都知道了?”這話問的多多餘?他也是容家的人,容若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他能不知道嗎?
MARK的臉說不清是一種什麼表情,就好像一張精美絕倫的畫被蒙上一層單薄的塵色,有些灰暗。
“我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是我沒想到他會下這麼大的決心。”他的話意有所指,我有些迷惑。
“你想說什麼?”我問他。他卻扯了扯脣:“沒什麼。我只是挺佩服他的。”
看來他是不想跟我說了。我想想,似乎也沒必要再問了,都已經決定要徹底放手了還問那些不相干的幹嘛呢?
“林溪,那你以後怎麼打算?”MARK問我,我頓時有些茫然。
“不知道,也許,不久之後我就會跟蘇城離婚。然後……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自生自滅?”我咧嘴沒有生氣的笑笑,說着不太可能的玩笑話。
MARK眼中眸光閃動,突然捉住了我的手:“林溪,你拒絕了容若,那給我個機會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他又舊話重提,我緩緩的抽回自己的手:“MARK,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就不能再往前一步了?林溪,你終究是要再找個人共度一生的,爲什麼就不能考慮考慮我呢?難道……你真愛上容若了?”
MARK的心裡總對我有着疑慮,而我也不願意把心裡那點小秘密剖析給他。所以,我只是說:“沒有。你多想了。我只是現在不想想感情的事情。”
“那你什麼時候可以在想?”
“不知道。”
“我等你!”
他的執拗突然讓我有些生氣,我豎起眉毛,第一次對他吼了一句:“MARK,你到底幹什麼呀?我說過了,我們不合適,不合適的意思呢懂吧?就是我根本不喜歡你。你爲什麼還要勉強我?”
我這其實帶着一點發泄的味道,當然我的情緒並不是衝MARK一個人而來的。我的情緒是這些天這些事情堆積在一起積攢下來的,只不過藉着這句話發泄出來而已。
MARK的表情如我所料的那樣難受,是一種我從未在他這個陽光帥氣的臉上見到過得一種深沉。
“你的意思是,我讓你厭煩了?”他把話理解成,好像有些極端,但是我沒有否認。我只是沒說話。
他盯着我,我用沉默來回應。我不說話的時候本來以爲他會掉頭怒氣騰騰離開。而且以後再也不來找我了。
可是我沒想到,我沉默之後,等到他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林溪,我懂了,我以後不會再逼你做什麼決定。不過,我不會離開的。你是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異樣感覺的女人,我不會輕易放棄。”
我的腦子在聽了這句話之後就跟灌了鉛一樣的沉重起來。這人怎麼這麼執拗呢?執拗的讓人發狂。我現在倒是後悔那天把我從海邊救起來的不是他就好了。可是,事情就是這樣,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是再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我跟MARK的這場談話就在我這各種煎熬中過去了。過去之後,我們誰也沒再提喜歡不喜歡的事情。只是他對我依舊如從前那樣,就連臉上的時常會掛出來的那種熱情洋溢的笑都沒改變。
在這方面,我其實是個很不徹底的人。我明知道自己不想跟MARK有什麼情感糾葛,可是,我在面對他那張笑臉的時候,又總是無法下定決心跟他斷絕關係。
就這樣,我與他的關係,就這麼詭異的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在這個期間,我對蘇城編的那個網也越收越緊了。
蘇城一向是個執行力很強的人。他決定過後的事情,一般都會貫徹的很徹底。所以,當他決定把公司的房子抵押出去貸款的時候,他很快也就這麼辦了。
自從我搬到我爸家來之後,蘇城對我大多時候是不聞不問的。不過,這種狀況現在也改了。因爲他現在已經把貸款的錢全投入到擴充生產規模裡去了,他很着急要把合同的事情落實。
他當然不知道我跟容若的事情,更不知道我已經辭職了。之前我告訴他容若傷沒好,暫時見不了他。現在他眼瞅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就開始拼命的催我。我被他催的煩躁,腦子裡就開始想着收網的細節了。
只是,我對蘇城的網還沒收,容若對我的那張網,就從頭頂罩了下來。
我完全沒想到,這一天我出門的時候,竟然會被容若堵在門口。他靠在車上,臉色並不好,有着大病初癒之後的蒼白。
我當時手裡提着準備去菜市場買菜的無紡布口袋,一見他堵在我家門口,心裡一慌,那口袋就飄飄然掉在了地上。
“你,出院了?”我先問了一句。因爲我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院的。MARK根本沒跟我提過。許佳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容若不在太忙也沒跟我提。所以,我對容若的狀況可以說一無所知。
容若衝我很淺淡的點點頭,之後挪了一下,打開車門:“上車。我有話跟你說。”
我瞭解他的脾性,又因爲這是在我家門口,我沒得選擇,所以,他這麼一說,我就順勢上了車。
坐在副駕駛上,我慢慢的折着我的無紡布袋子,藉由這個簡單又好笑的舉動來平復心中的慌亂。
他把車開走了,我也沒問他打算去哪。反正就是等着他開口。誰知道,他也沒開口,就是一路把車開到了距離我家最近的公園那。
下車的時候,我狐疑的看了一眼他傷口的位置。外表雖然看不出什麼,但是我懷疑他真的好了嗎?
他順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突然冒出一句:“沒關係,我死不了。”
他的表情和語氣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是個都能聽出來,他在賭氣。他這樣沉着內斂的男人竟然會賭氣,誰不吃驚呢?
我默默的跟着他朝公園裡走。在路過一顆梧桐樹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悲催的是,我的腳步在他已經停下來的那一刻還往上上了一步,所以,再擡頭看他,我的臉就在他的鼻尖之下。
“林溪,你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他問我,伸手還抱着我的腦袋。
他的手只是溫熱,可捧上我的頭,卻讓我覺得它像炙熱的鉗子一樣鉗住了,我現在腦袋裡就竄着熊熊的火苗,根本不能思考。
“沒,沒有想什麼。”我機械的回答着他的話。只覺得他幽深的眸子內醉心的波光粼粼。
“爲什麼不接受我?”他問這一句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我想他定是生氣了。
我不能接受他的理由之前我已經想的很明確了。但是,現在面對他,我不打算把那一條一條都列出來跟他聽。因爲,他這種男人,我那些小理由一定會被他拍死。
於是,我想到了他媽的那張支票。我穩定了一下情緒,擡手撥開他鉗在我腦袋上的手。
“你媽那天來找我,給了我一百萬,讓我離開你。我答應你。”
我的話很簡單很直白,自我感覺也很到位。所以,我看到容若的臉蒙上了一層薄冰。
他這等容顏,就算是掛着寒霜,也是讓女人不忍側目的。但是我,不敢看他。我害怕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像X光那樣極具透視力,總讓我覺得我那點小心思很難隱藏。
“你爲了這一百萬拒絕我?”他的聲音顯示着他的不相信。
我故作的笑笑,點點頭:“恭喜你,答對了。”
“對個屁,林溪,你爲了區區一百萬,拒絕我這個身價起碼千萬的男人,是你有病,還是你覺得我腦子有病,會信你的鬼話?”
他衝我怒吼了一聲,我心尖顫了一把,頓時心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