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楊大力卻睡不着,呆呆的坐在桌邊,一杯接一杯的猛喝酒。
自從唐賽兒被關進宗人府,他就沒有好好睡過。
唐賽兒如今身在大牢,生死未卜,他怎麼會有心思睡覺?他又怎麼能睡得着?
除了一杯酒一杯的猛喝着酒,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劫獄?就憑他楊大力一個人?莫說他楊大力的武功並不是一流,就算他是絕頂高手,憑他一人之力,便想劫獄?宗人府守衛衆多,大內高手如雲,豈是他說劫獄就劫獄的?
去跟太后闡明事實?就憑他一個小小的太監?太后會理他?
那麼,除了喝悶酒,他還能做什麼?
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般沒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無能爲力,無可奈何的感覺。
如果唐賽兒真的出了什麼事?自己該怎麼辦?該怎麼跟遊浪交代?該怎麼跟布衣幫的弟兄們交代?
還有小妹,自己連小妹都還沒見到,就要失去另一個妹妹了嗎?
楊大力眼眶泛紅,一杯接一杯的猛喝着,他只想趕快將自己灌醉,可惜,怎麼喝都喝不醉,他不想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可是唐賽兒的臉孔卻不斷的在他腦海中浮現。
忽然,窗外一陣細微的風聲忽閃而過,伴隨着一聲輕輕的低咳,將楊大力的思緒給打斷。
“誰!”
楊大力猛的站起身來,將酒杯放到桌上,警惕的盯着窗外那無邊的夜色,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繁星點點,但是卻很肯定窗外有人,而且來者武功高強,輕功絕頂,楊大力不由得警惕起來,渾身上下都處於隨時戰鬥的狀態。
雙眼死死的盯着窗戶,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從天而降,自窗前一閃而過,便飛身飄了進來,身法莫幻,教人還沒看的真切,便站到了楊大力前面。
“啊!總舵主!”
楊大力看着面前的人,微微一怔,面上立刻露出狂喜之色,隨即爆發出一聲驚天大呼,上前緊緊抱住遊浪。
遊浪也不說話,只是微微一笑,一張臉上寫滿了疲乏與睏倦,眼眶微微紅腫,一看就知連日來沒有好好休息過,一身白衣也略顯髒亂。
“總舵主!你可來了!你不知道!賽兒她…”
楊大力眼眶泛紅,心中一梗,差一點就快哭出來了。
“我都知道,三天前賽兒剛被關進宗人府,宮中的密探便將這個消息傳回幫內,我當下便從潮州隻身趕來,可惜事過倉促,我實在來不及將一切佈置好,只好自己一個人先行趕來。”
遊浪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總舵主!你能來就好!這下賽兒有救了!”
楊大力哽咽着說道。
“不用擔心,其他兄弟緊隨我而來,已經在宮外佈置好一切,就等着接應我們三人,我們只需將賽兒救出即可。”
遊浪微笑着說道,堅毅的雙眼微微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當他在潮州得知唐賽兒在宮中出事,而胤仁又恰好不在宮中時,他的呼吸就好像在那一瞬間突然停止了一般。
對那個身在宮中的女子,他有着太多太多的愧疚,太多太多難以訴說的情感,如果不是爲了布衣幫,她的父母不會犧牲,她就不會在三歲之時便要要承受失去雙親之痛,如果不是爲了布衣幫,她又怎會身處後宮之中,身陷險境,如果不是因爲自己做的這個決定,她今天,又怎麼會被關進宗人府的大牢。
對她,他實在有着太多太多不能言語的歉疚,還有許多許多的歉疚,他不敢說,也不能說,爲了布衣幫,爲了完成父親遺留給他的大業,爲了拯救天下蒼生,他實在做了太多太多違背良心的事。
而最讓他良心不安的,便是將唐賽兒送入宮中。
如果能夠給他重新選擇的機會,他不會將唐賽兒送入宮中,不會讓她成爲自己和胤仁對抗的籌碼。
在淮北王陵中發生的那些事,就像是心頭抹不去的一道疤,時刻提醒着他,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種種一切。
在陵中,他是遊浪,不是布衣幫的幫主,也不是胸懷天下大志的王者,只是一個拼了命想要去保護一個女子的遊浪。
在陵中,她是唐賽兒,不是布衣幫的幫衆,也不是身負血海深仇的那個女子,只是一個柔弱的,需要他保護的唐賽兒,她是那個會爲了他身中巨毒而流淚的唐賽兒,會爲了他的傷勢而皺眉的唐賽兒,是寧願和他一起死,也絕不放開他的手的唐賽兒。
可是現在,她卻是私會宮外男子,被關入宗人府大牢,等着太后賜死的趙妃班婕妤。
“大力,跟我走。”
遊浪回過神來,笑着說道。
“去哪兒?”
楊大力疑聲問道。
“劫獄。”
遊浪淡然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腳步輕快的行至門外,回過頭高深莫測的看着楊大力,緩緩說道。
楊大力一聽,當場愣住,隨即露出驚喜若狂的表情,重重的點了點頭,便緊隨着遊浪悄悄走出了清幽宮。
兩人一路小心翼翼藏匿身形,在夜色與重重樹影的掩護下,腳步輕快的行至宗人府外,在宗人府大門前十丈遠的一顆大樹下悄悄藏匿起來,警惕的打量着宗人府的情況。
只見宗人府大門外一共站了六名守衛,個個精神抖擻,眼中炯炯有神,身穿重愷,手拿長槍,挺直身板,警惕的守在宗人府外。
遊浪略一沉思,心中開始盤算起來,府外六名守衛,府內必定至少還有數十名守衛,這些守衛分四班倒,輪流替換,若想劫獄,必將門外六名守衛一舉擊殺,只要稍有差池,驚呼大叫之下,便會引來無數的守衛,到時,莫說是劫獄,就連見唐賽兒一面都難,憑自己的輕功,若在事發後獨自逃出宮外並不是難事,但是若要帶着唐賽兒,便難上加難,況且宗人府大牢內守衛重重,到時候只怕還沒救出唐賽兒,便會被包圍困死在宗人府大牢內。
遊浪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又一絲的擔憂和焦急之色。
在敵衆我寡的情況下,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將唐賽兒救出,只要能將她救出來,一出了宮便會有衆多弟兄接應,可是,眼下,到底該怎麼辦。
遊浪皺了皺了,緊緊的盯着宗人府的大門,等待着最佳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