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懷裡抱着一個熟睡的小孩子,慌不擇路的拼命奔逃着。
四周盡是殺戮,火光,入耳盡是女人的慘呼,恍若人間煉獄。
…
“臭|婊|子!叫你跑!跑呀!怎麼不跑了!”
…
嘩啦!
…
前方,幾名兵士各自壓住一名宮女,滿地的衣衫,盡數被撕碎。
…
悄悄望了一眼,竟然看見了慈寧宮的墨香。
…
“不要…!”
…
“媽|的!還敢抓我!”
…
惱怒的兵士抓起一旁的長刀,對着地上女子嬌軀一送。
噗…
血花四濺…
女子瞪大了雙目,驚恐的望着漫天火光的夜空,雙手兀自掙扎了一番,終於斷氣。
…
“你殺她做啥?你殺了她弟兄們玩什麼?”
一旁站立等候的兵士走上前來,朝着正在從女子屍身上拔刀的男子踹了一腳,怒聲問道。
“媽|的!誰叫這個婆娘抓我臉!我一生氣就…”
男子自女子屍身上拔出長刀,悶聲答道。
“算了算了,女人嘛,楚宮多得是,再找就是了。”
一旁的兵士走上前來,打着圓場。
…
墨竹驚恐的看着前方發生的一切,雙腿控制不住拼命的打顫,緊緊咬住下脣,才勉強制止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雙眼猶自盯着前方地面那具死不瞑目的女屍,心中好不淒涼。
“墨香…”
墨竹伸出右手,緊緊的捂住嘴,眼神久久不能從女屍身上移開。
就在一盞茶之前,她親眼看見墨香和一衆宮女太監一齊,從慈寧宮逃出去。
可是現在…
就這麼看着墨香死在自己面前…
…
生怕被人發現,墨竹趕緊躲到一旁的大樹後面。
…
又是一名女子的淒厲慘呼聲傳來,墨竹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不要…不要…放過我吧…”
女子淒厲的慘叫聲從前方傳來,墨竹聽在耳中,渾身都在不斷的戰慄,緊緊閉上了雙眼,不敢多看一眼,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拼命往下滴落。
撕拉!
“哈哈,好白的肉!宮裡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
“快上!趕緊點兒!弟兄們都等着呢!”
…
墨竹緊緊握住右手,控制着快要崩潰的情緒,聽着前方不時傳來,女子淒厲的慘呼以及兵士們的大笑聲,墨竹再也忍受不住,低下頭,看着懷中熟睡的胤幀。
若不是揹負着保護太子的重任,恐怕她早就衝出去和那些禽獸拼了,就算手中只有一塊石頭,她也要砸死幾個。
而不是…
像現在這樣,躲在這裡…
…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長長指甲已經深深陷入手掌之中,幾滴鮮血從墨竹的掌心滴落…
女子淒厲的慘叫聲已經漸漸轉爲有一聲沒一聲的悶哼…
…
“哈哈,不錯,這娘們一身肉好白!”
…
“話多!上過了就趕緊讓開!”
…
終於再也忍受不住,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無法言語的悲哀,墨竹終於哭出聲來…
…
“樹後面有女人在哭!”
…
“有女人!過去看看!”
…
墨竹面色大變,探出身子往前方看去,幾名兵士朝這邊狂奔而來。
…
“哈哈!果然有女人!”
…
“抓住!一個都別放過!”
…
墨竹緊緊抱着熟睡的胤幀,朝着前方疾步奔去。
“前面的女人!站住!”
彷彿來自地獄惡鬼一般的疾呼聲,自後方傳來,墨竹拼命的狂奔着,絲毫也不敢停下腳步,甚至不敢回頭去看。
再也跑不動了…
墨竹看了看懷中熟睡的胤幀,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忽的瞧見前方有一名落單的年輕兵士,墨竹趕緊奔上前去,“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兵士面前。
“求求你,救救我吧,求求你…”
女子淚流滿面,懷中抱着一個熟睡的孩子,跪在年輕兵士身前,苦苦哀求道。
兵士低下頭,看了墨竹一眼,神色複雜,“這…?是你的孩子…?”
墨竹重重的點了點頭。
身後的腳步聲漸進,墨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與絕望。
年輕兵士沉思片刻,將墨竹扶起,道,“到石塊後面去躲着。”
墨竹趕緊點頭,抱着胤幀就躲了進去,連呼吸也不敢太重。
…
“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子抱着孩子從這裡過去?”
…
“你說抱着孩子的女人?剛往那邊去了…”
…
“走走,追!”
…
腳步聲朝着前方而去,感覺到危險過去,墨竹整個人都癱倒在地,眼淚不受控制的拼命往下掉落。
年輕兵士將墨竹從石塊後扶起,道,“這…不是你的孩子吧?這應該就是南楚的太子,對吧?”
墨竹一聽這話,趕緊跪了下來,道,“他只是一個孩子,求求你,放過他吧…”
年輕兵士長長嘆息一聲,遙望着遠方的漫天火光,道,“戰爭…殺戮…一切都是我們造的罪孽…”
墨竹緊緊拉住年輕兵士的手,道,“求求你帶我走吧…求求你救救我們…”
年輕兵士仔細的盯着墨竹的臉,上下打量許久,嘆息道,“你…真的願意跟我走…?”
墨竹重重的點着頭,現在的她,再也沒有別的選擇,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再也捨不得鬆開手。
“那好…你跟我回東齊吧…”
年輕兵士嘆息着說道,伸手將墨竹手中熟睡的胤幀接過來,右手握住墨竹的左手,慢慢往前走去。
年輕兵士眼中是悲憫,是不忍…
嘆息一聲…
如果這裡是人間煉獄…
那麼,我們全都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殺戮的製造者…
戰爭,爲何總是要用這些無辜的人來做祭祀…
“以後,更名換姓,留在我身邊吧…”
…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
“東齊太子,齊桓。”
…
女子倒吸一口涼氣,大腦一片空白,就連呼吸也彷彿在這一瞬間停止,整個人都僵住。
齊桓停下腳步,輕聲問道,“你怕嗎?你若不願意,我可以放你和這孩子離去。”
墨竹沉思片刻,擡起頭,看着四周沖天的火光…
不絕於耳的淒厲慘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墨竹的身子開始不斷的戰慄着。
緊緊握住了齊桓的右手。
…
“我跟你走…”
…
“那好,以後,就和這孩子一起留在我身邊。”
…
齊桓擡起頭,看着漫天的火光,看着變爲廢墟的楚宮,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憫。
如果我們都是殺戮製造者。
那麼,胤仁,我爲你留下南楚的唯一的血脈。
算是我對南楚千萬無辜逝去的生命,作出的補償…
塞外。
莫力達瓦達…
素梅已經沒日沒夜的奔跑了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都未停歇過,水袋裡的水已經快要喝完,包袱裡的糧食也快要吃光。
自從三天前,馬芊芊決定和努穆哈赤同歸於盡,就準備了一些水和食物,讓素梅自己一個人逃走。
逃…
能逃到哪裡去…
素梅不知道,跟着馬芊芊在塞外生活了整整三年,如今的她,又能逃到哪裡去?
回南楚吧…
回去找公主…
這是她唯一的心願…
回到紫菁公主身邊…
素梅將水袋中的水一飲而盡,“啪”的一聲,將空蕩蕩的水袋拋在沙土之上。
伸出右手,將面上的淚水拭去。
就算死,也要回到南楚再死!
心中堅定着這個信念,素梅加快步伐朝着前方走去。
身後一陣駱駝蹄聲響過…
“站住!前面的人,站住!”
來自後方的人終於循着腳印追趕而來,素梅回過頭,看見科爾沁蒙帶着一隊駱駝小隊漸漸逼近。
“我只想回南楚!難道這也不行嗎?難道這樣也妨礙到你了嗎?”
素梅轉過身,怒聲問道。
“科爾沁蒙,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爲何不肯放過我這個小小的婢女!我到底哪裡妨礙到你了!”
素梅問道。
“因爲你知道的太多了。”
科爾沁蒙笑道。
揚起手中長鞭,直指素梅,道,“關於我的身份,關於馬芊芊的身份,關於布衣幫的一切,你,都知道的太多了!”
“可是,我絕不會說出去!我只想回公主身邊!科爾沁蒙!我也是受害者,我跟在馬芊芊身邊三年,我也爲你們做了許多事?爲什麼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素梅眼中流下淚來,厲聲問道。
“不是我要你死!而是總舵主來密函!是他要你死!”
科爾沁蒙嘆息着說道,“還有,如果你只想回南楚找紫菁公主的話,那你不必去了,因爲她已經死了。”
素梅整個人癱倒在地,不可置信般的看着科爾沁蒙,道,“我不相信!”
“不相信的話!不妨親自去下面看看你的公主!”
科爾沁蒙怒聲喝道。
“放箭!”
科爾沁蒙不耐煩的看着素梅,不想再和她解釋下去,右手一揮,身後“唰唰唰”放出十數支利箭,利箭劃破沉悶的空氣,瞬時間就穿透了素梅單薄的身軀。
女子單薄的身軀就這樣被十數支利箭穿透,釘在炎熱的沙土之上。
伸出右手,朝着南楚國的方向望去,彷彿想要抓住什麼似的,終於還是長吐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鮮血從女子千瘡百孔的身軀上孜孜流下,染紅了沙土,將那一小片沙土渲染的絢爛無比。
“走!”
科爾沁蒙轉過身,右手一揚,率領着駱駝小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