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羽,你怎麼樣?”
我緊張的握住蘇彥嬰的手臂,瑟瑟發抖,驚恐的望着裡面。
蘇彥嬰喚了好幾聲我纔有反應,他眉頭緊蹙,似乎對此也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緊張和擔憂還是有的,可他因爲我而不能立刻過去。
“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先扶你去休息。”
“不用。”我深呼吸一次,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態,儘管手還是冰涼刺骨,但好歹站着是沒問題的,“我想過去看看,厲歆她,她剛纔還是好好地,還笑着和我說話,怎麼會一轉眼之間就,就----”
我實在說不下去,心情很緊張,我不想一直以來的擔心成爲事實,直到現在我都覺得是自己多慮了,“這或許又是一次演戲?爲了引出書逸?”
蘇彥嬰臉色也不好,對此並沒有給予我任何的答案,而是僅僅牽住我的手,“孰真孰假都是需要親眼看見的,畢竟眼見爲實是有根據的。你做好準備了嗎?”
蘇彥嬰是在問我,也是在問他自己,畢竟厲歆對他來說就是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突然間好好地婚禮成爲這樣,他心裡肯定也不好接受。
我用力的點點頭,然後彼此對視一眼朝前走去。
我們算是去的晚了,通往化妝室的路上早已圍滿了很多人,可化妝室門口卻只有白子珩和厲歆的父母,溫暖焦急的拍打着大門,大叫着厲歆的名字,可是裡面沒有人回答,也不見有人出來或者進入。
“怎麼回事?”
人羣中讓開了一條道,我和蘇彥嬰走了進去,看到站在一旁的白子珩,他面色仍舊淡然,淡淡的柔情深藏在每一個細微動作裡,讓人完全看不懂他這張笑臉之後的任何情緒變化。
他看了眼厲崇和溫暖,然後低聲說,“書逸在裡面,可門被鎖住了。”
我一聽,是一驚,然後微微竊喜,“書逸真的來了?”
白子珩點點頭,肯定了我們的答案。蘇彥嬰的手微鬆了片刻,也是放了心,“那歆兒怎樣了?”
既然書逸進去了,也就是說厲歆吐血就是假的了。可誰知白子珩又搖了搖頭,並且嘆了口氣,“我不知道,這個不是我安排的,若是我做的,我會提早和你們說的。”
“什麼?”
我和蘇彥嬰均是大驚,這個時候厲崇低沉的表情帶着憤然,“李書逸,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要報警了,放開我的女兒!我不管你怎樣,只要我女兒有了任何的閃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開門!”
“崇,你冷靜點。”溫暖是偏向女兒的,這個時候裡面的情況未知,我們誰也不知道怎麼辦。
“你讓我怎麼冷靜,我的女兒爲了一個男人懷了孩子,現在還自殺!這種事你叫我怎麼接受!”
厲崇這個男人看上去就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尤其是那雙眼睛宛如鷹的犀利,有種不怒而威的氣魄,這樣的大吼更是叫人覺得驚恐。
溫暖沒有說什麼,只是低頭捂着臉似在哭泣。
我和蘇彥嬰只是一個過客,對此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我萬萬沒想到厲歆會真的選擇自殺,她不是一直都飽含着期待嗎?相信那個人,相信奇蹟的發生,所以纔會堅持到現在。
那爲什麼偏偏是這最後的時間,她會選擇自殺?還那麼殘忍的帶走肚裡的孩子?
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李書逸抱着潔白婚紗的厲歆,領口敞開,連袖子也被捲了上去,面色蒼白。而他懷裡的厲歆仍舊閉着眼,嘴角還掛着一點紅色。
一瞬間誰也沒有說話,都看着李書逸,沉默,最後是李書逸開了口,“現在必須去醫院,否則她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他說着就要走,可厲崇去伸手攔住了他,有種刀劍相向的兵戎感,“放開我的女兒。”
“不行!”我以爲李書逸不會反對,可這一次他抱着厲歆的手緊了緊,然後選擇了否定。
“你把我女兒害成這樣還想怎樣?她爲了你不要這個家,爲了你選擇放棄一切,更爲了你選擇自殺!李書逸,你說你還有什麼資格去動我的女兒?如果你心裡還有那麼一點爲了她好,就給我現在放手!我會送她去醫院!”
“不放!”
李書逸這次也想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拒絕,漆黑深邃的眸子對上厲崇的那雙鷹眸也毫不示弱。
“厲先生,我知道我對厲歆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可若我現在都不能去彌補一次,那麼我根本就配不起她對我的愛。我以前一直都想放手,是爲了她的好,因爲覺得時間可以令一切消失,只要我不再出現在她身邊,她總有一天會想開,然後獲得另一份屬於她的幸福。就好比如今天,我知道都是你們的安排,可我還是來了。我知道如果我最後真的沒有出現,那麼她就會嫁給子珩,依然可以過得幸福,而我也想看着她嫁人,看着她踏入徹底遠離我的那道門扉。可我萬萬沒想到她其實早就知道了這點,然後藏了毒。”
我聽到這裡倒吸一口氣,厲歆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
她知道他會來,卻也料定他不會出現,與其嫁作他人婦,不如先一步下去等他,沒了他,她永遠也活不了。
“可我還是晚了一步,讓她吞了下去,雖然做了緊急救治,但身邊沒有解毒劑,只有去醫院纔有希望,她和孩子纔可能會留下來。”
“書逸,你是想留下我們的孩子了嗎?”一直緊着眼睛的厲歆此時突然張開眼,嘴角含笑的看着李書逸,語氣微弱很是無力,“太好了,你終於,終於想通了。可是我----”她眼角流下一滴眼淚,聲音帶上哽咽,“對不起,我對孩子下了手,對不起。”
“崇,你就讓他們去醫院好嗎?這個畢竟是你的女兒啊!”溫暖早已忍不住大哭,拉着厲崇的手臂,哀求。
厲崇緊繃着的臉黑沉着,咬着牙沒有說話,手卻是收了回來。
李書逸當即就走,爲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和猜疑,我們是從後面離開的,前面則由厲歆父母去解釋。
白子珩開車,蘇彥嬰坐在前面,我和他們坐在後面,看着厲歆虛弱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可厲歆一直都在笑,眼淚也不斷地流着,她一直努力睜大眼睛看着李書逸,那種感覺好像眼前的人隨時會消失,而她隨時就會閉上眼,然後再也看不到。
“書逸,謝謝你今天可以趕來這裡,可以來見我,能在死前見你最後一面,我已經很知足了,謝謝。”
她微笑的道謝,李書逸一把握住她沒有擡起的手,搖頭,臉色堅決,“你不會有事的,你和孩子都會平安的。”
“不。”厲歆閉着眼睛搖搖頭,然後又睜開,“你是醫生,你應該知道來不來得及,我不後悔今天的決定,只後悔,後悔沒有把這個孩子生出來,而是讓他和我一起遭受這份罪孽,真的很對不起。”
“別說話了,醫院馬上就會到,現在的醫學很發達,一切都會好的。”我看見李書逸握着她的手在明顯的顫抖,也不知是緊張還是真的無法回頭的痛心。
“希望會是那樣,也希望我可以再次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
厲歆的話還沒說完,手就垂了下去,閉上了眼睛,我伸手捂住嘴巴,眼淚模糊了雙眼,死死的不可發出聲音。
可李書逸眼睛一直望着前方,緊緊盯着車子駛進急診室門口,一動不動,就怕一動眼淚就會落下來,驗證了她會離開的事實。
“書逸,謝謝你帶給我這麼美好的幾年,認識你是我最大的幸福,而我會在彼岸等你來接我,我們約定好了。”
天空下起了小雨,越來越大,彷如連老天爺都在爲此而哭泣,我擡頭雨水落進了眼睛,然後落下,卻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急診手術室的燈一直都亮着,我們三個人坐在等候椅上,每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李書逸走進手術室的時候只說了四個字,“她在我在。”
我知道他是帶着怎樣的心情去救治自己的女人,若是厲歆就此走了,他會憎恨自己一輩子,因爲是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女人。
而他也會因此完全毀了。
我不希望李書逸毀了自己,更不希望厲歆出事,可這些並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
我堅信孩子是奇蹟誕生的契機,他們既然孕育出這個孩子,就一定會有奇蹟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