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嬰掛了電話，臉色凝重，好看的眉頭緊緊蹙起，在眉峰形成一個很深的川字。雖然經常看到他蹙眉緊鎖的樣子，但這次的顯然不同。
所以我在等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問，“方老爺子死了？”
蘇彥嬰一手按在那個蓮花紋案的盒子上，敲了敲手指，說，“是的。”
我心一緊，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總覺得方老爺子現在死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怎麼就突然死了？是不是方聖做了什麼？”
“方聖還不會大膽的做出這種事。”蘇彥嬰原本漆黑的眸子變得更加的暗沉不可窺視，“關鍵是有目擊證人。”
“怎麼說？”
“方聖去醫院看老爺子，之間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但護工推門進去打掃衛生的時候，正巧方聖慌亂的從裡面跑了出來，然後進去就聽到監護儀一直在報警也發現了老爺子的不對勁，叫來了醫生才發現人已經死了。”
“死因是什麼？”
“窒息。”
方聖在怒激狀態下會做出一些很不理智的行爲我是知道的，畢竟他可以那麼輕易的受到顧墨辰的挑撥拿刀傷人。
但是方老爺子對方聖的疼愛也是衆所周知的事，方聖雖然頑劣但也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爲。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一切？
見蘇彥嬰不說話，我咬了咬嘴脣，輕聲問道，“彥嬰，你當初是不是報了警告方聖蓄意傷人的？那爲什麼警察會連一個人都找不到？霖市總共就這麼大，不會找不到一個人的。”
“因爲我根本沒報警，只是找人演了一場戲。”
我眼露驚愕，但很快散去，雙手握在腰前，心想果然是這樣。
警察不是吃白飯的，不可能這麼久都找不到一個人。但方聖卻是真的失蹤了，若不是他自己離開，那麼就是有人讓他失蹤了。
“是不是方鈺抓了方聖？”
既然他恨方家，方老爺子又有心把方氏交給方聖，方鈺要毀了方氏，第一步就是從方聖下手。
見到蘇彥嬰點頭，我對自己的猜測又有了幾分信心，於是說，“方聖是老爺子的心頭肉，只要方聖出了事，老爺子必然會承受不住，犯病住院是絕對的，所以我想方鈺依然這般在外面找方聖，是借你了的謊言作爲掩飾，更好的欺騙老爺子。我不知道他會對老爺子說什麼，但肯定是不好的，只要老爺子不行，必然會立遺囑。我猜，這是方鈺的第二個目的。”
蘇彥嬰眯起眼睛，黑色的暗流從眸子的縫隙處慢慢傾灑出來，放在盒子上的手指輕微的敲了幾下盒面，“你繼續說。”
我點點頭，繼續道，“但現在方聖突然出現，老爺子就死了。而且從表面上來說就是方聖殺了老爺子，這種事是誰都無法忍受的，方聖就算不是真兇，也形似真兇。只要他沒證據給自己洗白，那麼這輩子也算完了。”
我記得蘇彥嬰曾說過，要在方鈺之前就找到方聖的，我想那個時候他也沒想到方聖會被方鈺抓走。
渾身一個激靈，我赫然覺得方鈺真的是個很恐怖的人，也許那天的酒會讓方聖改變主意參加的人也是他。
他利用了方聖抓了我作爲契機，然後反過來又利用了蘇彥嬰，徹底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現在方氏龍頭已死，整個方家勢必落在了他的手上，他要怎麼做都由着他自己了。
寬厚的大手輕輕覆蓋上我握成拳頭的雙手，帶來一股溫涼，慢慢壓下了內心散發慌亂的顫抖。
蘇彥嬰嘆了口氣，輕聲道，“別擔心，我會保護你。”
“不。”我搖搖頭，如果方鈺的最終目的真的如蘇彥嬰說的那樣，他肯定還會有動作，“我怕自己會連累你。”
“傻瓜，只要是你就不會是連累。”
“爲什麼？”我擡頭看他，眼神微漾，帶着些期許，“我真的有那麼重要？”
“有。”蘇彥嬰說的無比認真，“因爲我喜歡你。”
鼻子發酸，我突然覺得好想哭，縱然知道這份愛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但他的一句喜歡讓我有種不顧一切都要和他在一起的衝動，哪怕最後會傷痕累累也無所謂。
我將自己蒙在他的懷裡，說着可笑的話，“彥嬰，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會以爲你纔是蘇柏。”
“爲什麼後來會否定了？”
“因爲真的有蘇柏這個人呀！”我擡起頭恰巧看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心被猛地一提上去，到嘴邊的話變得有些難以啓齒。
他真的會是嗎？
這，還是不太可能吧！
蘇彥嬰什麼都沒有說，放開我直接打開了那個盒子，裡面是一串佛珠，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這個是沉香？”我看着那串沉香，有些年頭了，佛頭上的法輪結意外的眼熟，還有佛頭前面的那個沉香小葫蘆上面有一道橫向的刮痕，有些嚴重，更是莫名的熟悉。
蘇彥嬰點頭，拿了出來，直接掛在了我的脖子上，“物歸原主。”
我一驚，拿起佛頭翻了過來，果不其然的在一面發現了一個“羽”字，立刻激動的雙手發抖。
爸爸說這是媽媽留給我的東西，唯一的禮物，但是被我弄丟了，至於是什麼時候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好幾年了也一直沒找到過。
“怎麼會在你這裡？你又怎麼知道是我的？”
“因爲我曾經看到你戴着。”
我此刻更爲驚訝，聯想到那個夢境，聲音意外的有些顫抖起來，“彥嬰，你以前認識我嗎？我們大學時是不是見過？”
蘇彥嬰琉璃色的眼珠子輕微一轉，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耀目，讓人瞧不真切，唯有他清冽的聲音逐漸傳入耳膜。
“你是我大哥的女朋友，我怎麼會不認識你？”
我黯然垂下眼簾，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帶着些失落和嘲諷。
我這輩子愛上的兩個人竟然是兄弟。
事後，蘇彥嬰只說是無意中撿到這串佛珠的，因爲找不到我的人，所以一直沒有給我。
我沒有精力去猜測這到底是謊言還是真實，但它回來了，總有種失而復得喜悅。
拿王默默的話來講，就是我最近會有好事發生，丟失了那麼久的東西都能找回，也許有些東西遺忘了也依然可以回來的。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因爲還沒來得及細問，她就被叫過去加班了，還叫我要給她送宵夜去。
笑着掛斷了電話，我撐着下巴，一手摩挲着這串沉香。我這一生中，失去的只有和蘇謙的愛情以及這串沉香佛珠，再有的話也只有那一年的記憶了。
只是那麼久了我也沒有恢復記憶，我也不抱任何希望，至於和蘇謙的感情更是不可能了。
而爲他設計的那個飾品，將會是我和他之間最後一次聯繫，從此之後，我不打算和他有任何的接觸。
“叩叩叩”敲門聲將我拉回了現實中，吳菲好心的提醒我，“墨總監，下班時間到了，你不是還要去醫院看爸爸的嗎？”
我這才發現這一呆都呆到了下班時間，今天中午就跟爸爸說晚上陪他吃飯的，現在下班高峰期過去也好花費好多時間。
“謝謝。”我衝着吳菲吐吐舌頭，拿着包包就往外走，吳菲很好心的給我鎖好了門，搖頭嘆氣的說，“本來可以送你過去的，可是人家今天要去約會，方向不一樣，抱歉啦！”
“約會重要，我自己一個人過去就可以了。”
我和她一起電梯下樓，今天意外的順暢也沒怎麼停靠。
“那你一個人小心，我聽說最近外面出了好多變態的案子，想想都後怕的。”吳菲嘰嘰喳喳的滿耳朵都是她的聲音，在看到自家男人就在門口，頓時欣喜若狂，“你還是叫你老公陪你好了，我先走啦！明天見！”
“嗯，明天見。”
我看着她歡快的身影朝前跑去，十分甜蜜幸福的樣子，然後慢慢沉下了眸子。
她竟然知道我結婚了。
這件事溫子衡都不知道，我的簡歷上也沒有寫，所以公司上下幾乎不會有人清楚，可她卻知道了。
“子羽，你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溫子衡從裡面走出來，恰巧看到我一個人站在門口發呆，“現在下班高峰期，很難打到車子。”
“不用了溫總，我可以公交車過去，反正離這裡也不遠，方便的。”
“可是現在入夜之後真的不安全，我還是送你一程好了。”
“這不太好吧！太麻煩溫總了。”
“不麻煩，走吧！”
我其實並不害怕吳菲說的那些事，只是因爲知道了方鈺的真面目，心裡頭總有些害怕，生怕他就在哪裡等着我，然後用我來威脅蘇彥嬰。
偏巧今晚蘇彥嬰有事不能來接我，所以我才就近選擇去爸爸那裡然後等蘇彥嬰下班的。既然溫子衡肯送我，倒也不失一樁安全，所以我答應了。
直到坐上了車，我才知道他原來也要去那家醫院，是給朋友送點東西過去，所以還真的很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