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忍忍？
我有點神志不清的搖搖頭，這句話，像是給了我一擊重拳一樣。
我滿懷希望的跑過來，我想要他救我，但是，他要我再忍忍。
我使勁的擠着眼，讓我自己清醒一點。
我問他：“忍到什麼時候？忍到他把我們都殺光是嗎？”
黑龍立馬抓着我的衣領，他指着我說：“你小子，能不能出息點，這才那跟那啊你就受不了了？這社會殘酷的地方你還沒見到呢，現在只是冰山一角罷了。”
我咬着牙說：“我現在光着腳在冰山上行走，每一步都刺骨……”
馬文正揮揮手，黑龍放開我，馬文正深吸一口氣，他說：“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覺得，咱們不忍，咱們又能怎麼樣呢？讓王家寨子的人跟龍耀威血拼？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呢？我們贏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我們只能忍，只能一點點的剪掉龍耀威的羽翼，讓他成爲光桿司令……”
我立馬咬着牙說：“他不缺的就是人手……”
馬文正冷聲說：“所以，才讓你忍，當他足夠信任你，把所有一切都交給你的時候，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他不缺人手，當你完全控制他的人手之後，他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我能理解馬文正的話，但是，那也就意味着，我要比他手下的那些人還要狠毒，比他龍耀威更要狠毒。
我做的到嗎？
我笑起來。
馬文正憑什麼覺得我能做的到？
爲什麼他能做的到，他不去做？
難道是因爲他高傲的出生跟性格嗎？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馬文正，但是我就是不理解，他也是劊子手，他去做這件事，不是更容易嗎？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馬文正走到我身邊，拍着我的肩膀，小聲說：“老虎，不會輕易的認爲一頭壯年猛虎會誠服自己，他不會百分百相信我，因爲他知道，我有能力傷害他，所以，即便我現在去給他當狗，我也做不到你可以做的事，只有你，他覺得自己從小培養的虎崽子，會永遠在他的手爪下被他控制，我知道，你很痛苦，那份痛苦，無人能承受，但是於豐，你相信我，現在有多苦，將來所承受的輝煌就有多燦爛，想一想你的女朋友，想一想你老媽，你不是在爲你自己活着，你在爲別人活着。”
馬文正的話，很有道理，說的很透徹，他什麼都懂，但是，什麼都做不了，這是住悲慘的。
我點了點頭，我說：“今天，鐵手要我幫他賭，我沒有精神，他不願意，我說晚點我們去看私莊，我覺得是個機會……你可以讓王家寨子的人去守着，能殺掉一個是一個……”
馬文正點了點頭，他說：“於豐，你可能還不明白，龍耀威要的，是一頭吃人的老虎，不是一個聰明的狐狸，更不是一隻有反骨的餓狼，你需要……親自動手，你得讓龍耀威知道，你是一頭能吃人，並且敢吃人，真正入了殺道的虎崽子，所以，除掉鐵手，得自己動手。”
我看着馬文正，我痛苦地問：“爲什麼都要逼着我做一個劊子手……”
馬文正認真地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殺人，別人就殺你，我知道你善良，有罪惡感，但是我告訴你，殺人，也是救人，你殺那些惡人，就是在拯救那些被讓人欺辱的人。”
我苦笑起來，好一句殺人就是救人。
馬文正說：“你現在想拉攏誰，都很容易，不容易的是，你怎麼下定決心做一個能讓龍耀威信任的人，他現在還不信任你，因爲，你還沒有成爲他們中的一員，雄獅會接受其他獅子入羣，前提是，那頭入羣的獅子，合羣，你得合羣……”
我深吸一口氣，我說：“知道了。”
我說完就出去了。
走到樓梯口，我感覺我走不動了，我坐下來，靠在樓梯上，合羣，怎麼合羣？
變成劊子手就能合羣了嗎？
好殘忍啊……
不是對敵人殘忍，而是對自己殘忍，殺別人之前，先殺了自己。
“哈哈……”
好殘忍啊……
“豐哥……”
我看着孟彪他們都跑過來了，每個人都很擔心我。
孟彪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抱歉地說：“對不起豐哥，我耽誤事了，我應該立馬去找你的……”
我看着自責的孟彪，我搖了搖頭，他找我有什麼用呢？
不過是多了一個憤怒地受害者罷了，我一個人扛着，足以……
我說：“你哄好你女人了嗎？”
孟彪立馬說：“媽的，意外懷孕了，她要生下來，我甩了兩百塊錢給她，讓她去打了，放心豐哥，不會耽誤你的事的。”
我聽着就皺起了眉頭，我看着孟彪決絕地臉，我立馬說：“想生下來，就生下來吧……”
孟彪立馬說：“生什麼生？誰他媽養啊？打了乾淨，豐哥，沒多大事，不能耽誤你的事，你說現在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我深吸一口氣，擦掉臉上的汗，我說：“你，派人去，找鐵頭……”
“鐵頭……”
孟彪有點不理解，他說：“大哥，之前我們不是纔打一架嗎？那個王八蛋不是什麼好東西，找他幹什麼？”
我說：“你別問那麼多，找鐵頭到嗶仔哪裡，找不熟悉的人去，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再去取一百萬出來，我有用……”
孟彪說：“知道了，我馬上去做，你們幾個，跟我走。”
孟彪說着，就帶着人走了。
我現在知道孟彪跟夏雨妍在樓上哭什麼了，不是在談情說愛，而是在說他們孩子的事。
孩子，多麼遙遠的事情啊，奢侈啊，不敢想，我是不敢想。
大傻蹲下來看着我，他眼神裡都是擔心。
“豐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跟我說，我雖然傻，但是，不要憋在心裡啊……”
我笑了笑，大傻纔不傻呢，他比誰都聰明，只有他看的出來，我心裡堆着很多事。
我舔着嘴脣，我說：“有煙嗎？”
大傻立馬拿出來一包五塊錢的雲煙給我，很便宜的煙，我抽出來一根，咬在嘴裡。
大傻給我點燃了，抽了起來，我吐出來一口煙，看着天空。
我什麼都沒說。
就這樣，靜靜地，抽一隻煙。
這一支菸，敬我做人的最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