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之胡思亂想着,視線不由得轉向了裝着禮物的那個抽屜,她單手托腮又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伸手去拉開了抽屜,打開了那個小錦盒。
當打開的一瞬間,她整個人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樣,神色茫然的怔在了那裡,一動也不動。
裡面放着的,是一條精美的項鍊,還有那枚戒指。
雖然這條項鍊當時她只戴了一個多小時,但項墜上鑲嵌的字符,她看的清清楚楚,還有戒指裡面刻着的名字,十分工整的‘陌少川’三個字。
這條項鍊,就是那天他親手爲她戴上,一個多小時後,又親手扯去扔進河水裡的那條,但是,不是已經斷了嗎?
如此想着,季瑾之急忙將項鍊拿出來,放在手裡反覆檢查,竟然發現不出任何斷裂的痕跡。
難道說,是已經修好了?
或許吧,畢竟那個人是陌少川,稍微一句話,就可以讓整個A市商業界天翻地覆的人物一般存在……
只是,讓季瑾之感到最錯愕的,陌少川不是一直很討厭自己嗎?爲什麼他還要去做這些!
伴隨着這個疑惑,季瑾之的大腦裡快速閃過最近這些日子裡,陌少川先帶她去參加私人聚會,還給她銀行卡,又突然送禮物給她……如果說這些事情,都是因爲爺爺的話,那昨天晚上,他一個人在雨裡站了那麼久,看那樣子,分明是在惦念着什麼,早上又主動打電話給管家,詢問她收到禮物的情況,又分明感覺是在關心……
難道說,現在的陌少川已經開始對自己所扮演的身份,開始有所改變了?
如果是的話,那她接下來該怎麼做?
以前所有的實情,所有的秘密,還要不要在一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
如果告訴了他,那陌少川剛剛對季瑾之所建立起來的信任,好感,以及難得的關心在乎,也會在同一時間土崩瓦解吧!任何人都無法接受身邊最親最近的人,竟然是個披着別人身份的騙子!
但如果不說的話,萬一在未來的某一天,這個秘密突然曝光了,在一個她無所預料的時間和地點,突然之間……那她該怎麼辦?
此刻的她,像一個抱着刺蝟的人,站在十字路口,左右爲難,進退維谷。
繼續下去,只是讓事情愈演愈烈,她像一個披着謊言的餓狼,潛伏在他身邊,將原本的意圖和動機都化爲烏有,但如果不繼續,那她所努力的一切,又是爲了什麼?
季瑾之快速的搖了搖頭,努力的想要將這種念頭在大腦裡甩出,不可能,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測,自己的身份是季瑾之,一個作惡多端,心思歹毒的壞女人,是陌少川最討厭的類型,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更不可以異想天開!
她抱着自己的頭,努力的深呼吸,不能再胡思亂想了,也許一切都只是他對那天的所作所爲感到愧疚,或者,一切都是爲了還在病牀上沒有甦醒的爺爺……
如此想着,她感覺自己心裡的複雜慢慢的少了些許,大腦的思路也開始清洗起來,然後拿着項鍊,重新放回錦盒,又放進了抽屜裡。
所有的一切做完,還沒等再度投入工作中,就聽到了敲門聲——
開門時,季瑾之特意掃了一眼時鐘,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這個時間,會有誰來呢?
她走出去,客廳裡沒有開燈,漆黑一片,她隨手按了開關,燈亮了以後,才緩緩的打開門,看到了外面站着的男人。
竟然是沈城。
這個時間,他怎麼過來了?應該是找陌少川的吧!
季瑾之手扶着門把,站在門口,看着沈城直接開口,“陌少川他沒在……”
話還沒說完,沈城就神色緊張的看着季瑾之,單手撐着房門,着急說,“少夫人,陌總沒來過這邊嗎?”
季瑾之本能的搖搖頭,“沒有,他最近幾天都沒有來過這邊。”
但這句話說完,她心裡又有點不舒服了,什麼意思,他來這邊?把這裡當做他陌少川私人的行宮別院了嗎?現在他的助理竟然都開始上門要人了……
不敢想象,以後是不是她那個姐姐,還有之前的名模李維琪,還有什麼鶯鶯燕燕的也會絡繹不絕呢?
真是不敢往下設想下去,就聽到沈城開口說,“對不起,少夫人,這麼晚打擾您休息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季瑾之微笑了下,問,“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兒嗎?”
沈城也是滿臉焦急的說,“其實陌總從昨天開始,就一直髮高燒,我讓他去醫院,他怎麼都不肯,還非要主持今天晚上的商討會,感覺陌總的心情不太好吧,期間喝了很多酒,後來我想送他回去的,但他沒理我,就自己拿了車鑰匙開車走了……”
季瑾之皺起了眼眉,發燒?難道說,他昨天晚上在雨裡站了那麼久,回去之後就開始發燒了嗎?
他的身體,明明不能發燒的,上次發燒鬧得多嚴重……
季瑾之忙說,“沒給他打個電話問一問嗎?”
沈城說,“電話打過了,但一直關機狀態,其他地方我也都找了,景逸山的老宅不在,其他所有陌氏集團名下的房產我差不多都找了一遍,仍舊沒找到。”
季瑾之瞭然,都找了一圈,沒找到,只能抱着最後一種可能,所以纔來到了她這裡。
“但他沒來我這裡。”她說。
沈城也像是泄了氣一般,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看着沈城要轉身離開,季瑾之忽然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一句話脫口而出,“那個,世紀大酒店找過了嗎?”
世紀大酒店的頂層套房,住着她的姐姐,現在名義上的季安之。
沈城馬上回身道,“找過了,那邊沒人的。”
頓了下,沈城又解釋句,“其實這幾天,陌總也一直沒去過那邊……”
“這樣啊……”她又想了想,“那三少那邊呢?還有林少和吳少。”
這幾個,都是陌少川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是和他有着十多年交情的好朋友。
沈城似乎遺落了什麼,突然被點醒一般,馬上說,“差點忘了,多虧了少夫人提醒,我這就過去看看,您早點休息,如果陌總來您這邊,請務必給我回個電話!”
季瑾之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待沈城走了以後,季瑾之一個人在客廳徘徊踱步,陌少川突然消失了?應該不會的,不用管出了什麼事兒,他都不是那種沒有擔當和責任的男人。
如此想着,季瑾之又想到了三少,記得之前三少答應過她,那條項鍊會幫她找到,所以不確定到底是陌少川找到的,還是三少找到的,如此一想,她就趁着這次的機會,打個電話問下好了。
猶豫後,季瑾之拿了手機,撥通了三少家的電話。
因爲他打的是座機電話,所以沒保準三少一定會接聽,加上時間又很晚了,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響了幾聲後,電話就通了。
三少慵懶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誰啊?”
季瑾之說,“我是季瑾之。”
三少的聲音頓時柔和了起來,“哦,瑾之啊,怎麼了?有事嗎?”
她話到了嘴邊,頓時心口又一緊,猶豫了下,才支吾的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兒的,只不過三少……”
“嗯?”
“那條項鍊,是你幫我找到的嗎?”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項鍊?”三少似乎把這茬都忘了,詫異的反問後,才又猛然恍然大悟,頓時‘哦’了一聲,說,“不是我找到的,是陌少找的,他爲了那條項鍊,一個人在河裡泡了十幾個小時呢,還倔強的不讓任何人幫忙,就只一個人最後硬找到了……”
季瑾之的心裡,驟然間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的重擊一下,微微的輕顫起來,原來,那條項鍊,竟然真的是他找到的!
“怎麼?那條項鍊修好了?他給你了?”三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又好奇的連問了好幾句,“那個項鍊到底代表了什麼呀?我看陌少很上心呢!”
季瑾之心裡一陣波動,拿着電話只說了聲,“嗯。”
三少又說,“其實吧,那條項鍊很好修的,因爲是出自名家之手,還是法國工匠純手工製作,陌少託人找了關係,才擺脫那位設計師出面,重新設計,又以最快的速度郵遞迴國的,爲了這事兒,他還特意打電話問了我好幾次呢!”
季瑾之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心,頃刻間,因爲三少的幾句話,而再度掀起波瀾。
她努力費了很大的力氣,纔在心裡和自己做了一番掙扎後,對着電話說了句,“我知道了,這麼晚,抱歉打擾了!”
“哎呀,沒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反正我也沒休息呢!”三少說。
季瑾之又寒暄了幾句,想要掛電話,又想到了什麼,馬上問,“那個,今天晚上,他去找過你嗎?”
“你說陌少?”三少有時候大腦有點不太靈光,突然反應過來後,忙說,“陌少沒找過我啊!怎麼了?”
季瑾之連說,“沒事,太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三少也叮囑她早點休息,然後掛了電話。
季瑾之拿着手機在客廳裡站了一會兒,沈城的到來,和三少的電話,頓時覺得自己大腦一片凌亂。
回到房間裡,剛坐到椅子上,就看到了沒有關閉的抽屜裡,那個小小的錦盒,很自然的伸手拿出來,看着裡面的項鍊。
三少說,他泡在水裡十幾個小時,一個人找出來的。
同時,三少還說,他爲了修復這條項鍊,託了很多人和關係,拜託法國設計師親自出面修改。
陌少川所做的這一切,是不是就代表了想要和她示好,以示修復關係?
而那天在遊樂場裡,兩個人突然吵了起來,還是因爲陌啓年,仔細想來,當時的陌少川,該不會是在……吃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