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少川這樣的男人,無論走到哪裡,都瞬間成爲聚焦點,加上他身上獨有的清冷矜貴的氣質,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未等出口,便可掌控全局的氣魄,和這樣的男人接觸,無形中都要承受着來源於四周的灼熱視線,讓季瑾之覺得壓力極大。
她正疑惑這個男人爲什麼靠在自己車旁,無意中視線和他幽深炎涼的眼眸對上,那一刻,季瑾之慌忙的避開了視線,可能是本能的感覺,和這個男人對視,總有種渾然臉紅心跳之感。
明明早就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了,怎麼還有這種奇怪的心裡感覺,季瑾之自己都覺得納悶。
若不是地下停車場的光線昏暗,幾乎可以看到她此刻微微發紅的臉頰。
她邁步過去,有些拘謹的打破了沉默,道,“陌總,您有事兒?”
季瑾之的手裡拿着車鑰匙,卻沒急着按動,只是禮貌的看着陌少川,輕聲詢問。
他悠閒的一手插進褲兜,一手垂在身側,看着她時,黑色的瞳仁深不見底。
陌少川只是看着她,沒有急着說話,深邃的目光緊緊地落在她的身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被他這樣盯的久了,弄得季瑾之渾身不自在,就在這時,他纔有了開口的趨勢,暗啞的嗓音脫口而出,“以後做事,要更鮮明一些。”
季瑾之詫異的對上他滿含深韻的眼眸,心頭確實突兀的一愣,“嗯?”
“現在這個社會,人們關注的只是表象和外在,沒人會在乎你背地裡都做了什麼,也沒人會關注你到底是好心,還是歹意。”他說的慢條斯理,大道理出口成章。
季瑾之拿着包包的手指,下意識的攪在了一起,她疑惑的蹙眉,卻仍舊佯裝鎮定的點頭,“所以呢,您想說的是……”
“所以你要改掉自己的習慣,做了好事,就要讓對方知道,不要刻意隱瞞,沒人會有時間和你玩捉迷藏,你不解釋清楚了,別人怎麼會知道?”他說。
他低沉的嗓音猶如沐浴的春風,猝不及防之下,就撞進了她的耳蝸,令她心裡七上八下,狂跳不已。
這一番說教,讓季瑾之胡思亂想的想了一路,怎麼說呢?陌少川這個男人,總給她一種說不上來特殊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曾經五年來,和紀承淮在一起時所沒有過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亂,越想越覺得太對不起紀承淮,他明明剛走沒多久,她就開始在其他男人身上亂動心思,太不像話了,不是嗎?
回到了家裡,季瑾之看到海利出奇的竟然在畫畫。
她忙換了鞋子,過去探身看看,之間海利畫了一幅超級讓人難懂的畫,那樣子,根本不屬於一個五歲孩子該畫出來的。
準確的定義,也就只能算是……抽象畫吧。
季瑾之反覆看了許久,最後問他,“告訴媽媽,這畫的是什麼呀?”
海利卻故作神秘的仰起頭,“你猜呀!”
她無奈的皺眉,“猜不到,你不說出來,人家怎麼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這話說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就在不久之前,陌少川還親口對她說過類似的一句。
你不解釋清楚,別人怎麼知道你的意思?
但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那是專屬於孩子的特權,童言無忌,或者,像陌少川那樣有權有勢的人,不管說什麼做什麼,別人多隻會淡然一笑,說無傷大雅,而她呢?一個普通的打工族,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別人馬上會說,她曾經是個蛇蠍惡女,當年做過什麼,曾經做過什麼,當初季家風光無限的大小姐,現在落魄成了這種地步……
這些話,她不願意聽,也不想聽,但卻也被迫的聽了這麼多年,久而久之,反倒是習慣了。
自從代替姐姐的身份以來,她真的已經習慣做個惡女。
其實,有的時候壞女人也挺好。
不用計較別人的看法和眼光,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折手段就好了。
但她卻偏偏沒有姐姐那麼狠心,不然也不會落到像現在這樣的地步了……
季瑾之準備在阿卡納住院期間,再找個保姆,也好在她上班的時候,在家裡照顧海利。
與此同時,爲海利找個合適的幼兒園,也是她比較關注的事情之一,但這些事,急不得,必須要慢慢來。
第二天,季瑾之開始正式授課,成爲講師,站在講臺上,對着下面幾百個學生,講授人體解剖生理學,還有實物屍體,和泡在福爾馬林裡的各個身體器官,她當衆解剖,爲學生們做各種演示。
因爲之前洪副院長當衆爲她澄清,所以季瑾之三個字,在學生們引起了很大的關注,更是好評如潮,此番來聽她講課的,更是絡繹不絕。
就在這人滿爲患的教學室,季瑾之竟然在下方聽課席上,看到了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
當時,因爲涉及到了解剖的生理學,她舉了幾個國外發生的強女幹案,有幾個問題,需要現場的人配合解答一下。
從很多舉手的同學中篩選,她就看到了那張俊秀的臉龐,是陌少錫,不知何時,他一個堂堂陌氏集團的副總裁,竟然來到了臺下,還穿着一身休閒裝扮,打扮的十分年輕,坐在學生中,毫無違和感。
季瑾之頓了頓,看着陌少錫,不禁皺眉,然後笑了下,便伸手點他來回答。
陌少錫站起身的一瞬,不少女生髮出‘哇’的驚歎聲,然後就是不約而同的一句‘太帥了吧!’
‘那個系的?是咱們系的嗎?怎麼都沒見過……’
季瑾之無奈的深吸口氣,提示下面安靜,然後發問,“請問這位先……”
她剛想說‘先生’但考慮到現在的場景,陌少錫完全是代表了一個學生,無可奈何,只好改口,“請問這位男同學,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或者說什麼類型的?”
“類型啊……”他一雙謎一樣的眼神,不住的在季瑾之身上打轉,許久才脣角微微的翹了下,道,“我喜歡能給我靈感的女人,帶給我視覺衝擊,和心靈震撼的女子,超凡脫俗,氣質出衆,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他解釋的有些太全面了,還有點太抽象。
旁邊有男聲搭言,“這樣的女人,我們也喜歡啊!”
其他人也跟着起鬨,說,“就是!”
陌少錫卻微微一笑,“但這樣的女人,可遇而不可求啊!”
他話是對那幾個搭話的男生說的,但幽深的目光,卻一瞬不瞬的看着季瑾之,眼眸中的深意,完全不言而喻。
季瑾之被他這樣的視線弄得心亂如麻,只好加快問題,再道,“既然你喜歡這樣的女子,如果在大街上遇到了,你會有什麼反應?”
“衝上去,和她說話呀!”陌少錫不假思索的道。
她說,“好大膽的做法,但如果這位女子已經心有所屬,或者對你不感興趣,你又會怎麼辦?”
“鍥而不捨的追求啊!”
“追了也追不到呢?”季瑾之反問。
陌少錫陷入了冥思苦想,猶豫中,季瑾之又問,“如果,這個時候,對方又做了某些出格的舉動,讓你發現,她其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你會怎麼做?”
“會……”
陌少錫遲疑時,她又問,“你會生氣,會難過,會氣憤,對嗎?”
他點點頭,“任何人都會吧!”
“對,當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一直拿自己視如草芥,心裡會燃起前所未有的憤怒,這個時候,有人能掌控住,有人卻不能,但如果你屬於後者,你會怎麼做?”
陌少錫皺眉,順着季瑾之的想法往下設想,“我會……殺了她?”
“殺完了她呢?”
“當然就是毀屍滅跡了!”
說到了這裡,季瑾之脣邊露出了淡然的神色,示意讓陌少錫坐下,然後對在座的同學道,“這就是犯罪心理學中的推敲過程,我們是做法醫的,在診斷判別死者死亡原因的同時,如果是非正常原因死亡,適當的推斷死者生前所遭受的一切,還有施暴者的行爲和心理,也是必然的。”
簡單的做了個彙總,她繞過講臺,“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學,在未來的某一天,都能成爲一名優秀的法醫人才,成爲世界上公認的人類學家,成爲你們心裡想要成爲的那種人,最後說一句,法醫不可怕,也不可恥,它和醫生一樣神聖,並不是只有治癒生命是偉大的,解開死亡的謎題,替死者討回公道,一樣具有神聖的使命和無上的光榮!”
一堂課,博得滿堂彩,在衆人的掌聲中,她緩緩的鞠躬,烏黑的長髮在臉頰旁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露出驚豔的容顏,目光清澈,一瞬之間,讓無數在座的男聲臉紅了起來。
繼而,季瑾之又一度成爲了全校所有男生心目中的美女老師,深受很多學生青睞。
同時受到青睞的,還有陌少錫。
剛一下課,就有不少女生圍到了陌少錫的身旁,爭着搶着要他電話號,微信號。
弄得陌少錫都有點哭笑不得,最後他只好說,“抱歉,各位小妹妹,我不是你們的學長,我應該是你們的大叔了!”
“大叔?”女生們吃驚,轉而,又繼續眼冒金光,“大叔也好帥啊!告訴我們電話號吧!好不好?大叔……”
被一羣女孩圍攻,糾纏不清的陌少錫幾乎無處躲藏,走廊上看到季瑾之,忙說,“等我一會兒,就一會兒……”
話沒說完,就又被女生圍攻了。
看着這樣嬉笑怒罵的陌少錫,季瑾之不禁抿了下脣,似笑非笑的臉頰上,清麗的容顏更加動人。
而不遠處,一道高大的身影斜身依着牆壁,慢慢的掏出煙盒,拿出一支香菸,叼在嘴裡點燃。
不一會兒的,四周便已白霧繚繞,陌少川望着爲學生簇擁中的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嘴角一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