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胖太子的即位詔書發到鳳起路的時候。
婁英啓是最爲懵然的人。
手中的詔書,一字一字的看。
就着燈光,把婁英啓看的頭皮都有些發麻。
“徐天師……”
“陛下……不,是先帝……”
“曾大人,權輔……”
他一邊看着手中的紙,一邊一句句的重複口中的話。
良久之後,婁英啓將手中的紙張放下。
目光之中滿是肅穆之色。
“大人,此事當如何決斷?”
婁英啓的身邊,坐着一位年近五旬的老者,此時那老者的面容透着恭敬。
他是當今兩江郡的郡守,武潘英,在鳳起路中,是名副其實的曾黨。
他是曾仕林拔擢而起的官員,在這兩江郡之中辦差,他與婁英啓可以說得上是相得益彰。
婁英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目光變得肅穆。
“曾大人之恩,老夫不敢忘。”
“如今徐逆作亂,若老夫不應,死後又如何得見列祖列宗?又如何得見太祖?”
說到這裡,他緩緩擡頭,目光極爲堅定:
“加派人手,將此詔書放至各郡,再往外發之,一定要將其昭告天下。”
說完,他猶豫了良久。
隨後閉上眼睛,搖頭悲妄道:
“再發簡訊,說我鳳起路上下,堅定擁護立德皇帝,誓爲先帝復仇!”
說到這裡,他便又已經睜開眼睛,眼神銳利的不像個老者,低沉而充滿殺意的聲音響起:
“鳳起路若敢有不從者,殺!”
旁邊的武潘英先是一怔。
隨後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道:
“婁大人,婁少君,貴夫人可都在京城。”
“此訊一發,若爲徐逆所知,他們恐怕……”
“休要再勸。”婁英啓殺氣騰騰的睜開眼睛,看向武潘英,聲音冷厲:
“此事便如此定下。”
“至於通兒……若是泉下有知,他必會支持老夫。”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一眼窗外:
“若無曾氏父子,通兒五載之前,便已經死在那蛇毒之下。”
潘武英肅然起敬,他退後兩步,整理了一下衣服,對着婁英啓深深拜下:
“婁大人實爲我聖朝棟樑,武英五體投地也!”
…………
“大雪。”
火光映起曾安民臉上的一抹精芒,輕輕拂了拂自己身上的灰塵,擡頭朝着前方座位上的身影看去:
“柳師姐可有何發現?”
他的對面,坐着兩個人。
一人是來自道門的棄徒曾容魚。
一人便是玄陣司的三弟子,柳詩詩。
柳詩詩此時眉頭輕蹙,她環抱着胳膊,在椅上翹着二郎腿,沉吟了片刻之後緩緩開口道:
“俺這些日子在來回周山之間飛躍查看。”
“玉頭山,與平雲山的雪情最爲嚴重。”
“往北是聖朝境內,並無多少險情。”
“而往南便是南部羣山的深處,越往南,雪情越小。”
“盛玉山,惘山,白祈山……”她一連說了好幾座南部羣山的關鍵節點。
“這些地方與玉頭,平雲兩山雪情相差無幾。”
“但是再遠,幾乎是沒有雪情……”說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隨後看向曾安民道:
“再遠我就不敢獨自前往查探了。”
“嗯……”曾安民聽罷,隨意的理了理桌案上的文書,隨後將目光放在坐於對面的曾容魚身上。
“堂姐。”
他開口道:“道門可有什麼法子能改變天氣嗎?”
曾容魚蹙眉一陣,隨後緩緩搖頭:“有是有,但絕不會持續如此長的時間。”
“道門更多的是術法,而一道術法法打下,縱是任你經天緯地之才,也難以讓這道術法持續這麼久。”
是啊。
這場大雪持續了兩個月……毫不誇張的說,若沒有許明心的融雪陣在,如今整個玉頭山都成了一片雪場了。
大軍也早已經撤離了。
曾安民又將目光放直在柳詩詩的身上。
柳詩詩會意,她認真道:“陣法若是有靈石相助,確實可以持續良久。”
“但我們玄陣司並沒有改換天氣的陣法……”
她的聲音極爲篤定。
得。
曾安陷入沉思。
良久之後,他緩緩擡頭,意念輕輕一動。
一道透明的靈魂身影出現在空氣之中。
“貧道見過曾小友。”
“哦?玄陣司的小女娃也在?也見過劍宗的小輩。”
符宗宗主,廣陵子的聲音響起。
他在空氣之中伸了個懶腰,隨後纔將目光放在曾安民身上:“不知道曾小友這次喚老道出來,何事啊?”
曾安民沉聲道:“我且問你,當年道門一化成三,氣宗可有獨門之法,可改變天氣?可有能使大雪連降兩月的法子?”
這老頭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了。
若是能從他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那這場大雪就有得消停。
若是沒有,那也只能集結些人手,一同前往南部羣山的腹地尋找沈唸了。
但那樣做太耗費時間。
廣陵老道輕輕一怔。
隨後看了一眼窗外。
果然看到鵝毛大雪依舊在降落。
積雪很多,但好似有什麼溫熱的氣息,在加速那些積雪融化的速度。
“原來是這個。”
廣陵子恍惚的點頭,他的看向曾安民道:“改雲落雪是可以降一場大雪,但連續兩月……不可能。”
“而且這種法子極爲耗費法力。”
“這場大雪貧道感知的清楚。”
“若是沒有二品以上的實力,想降落這種場面的積雪是不可能的。”
說到這裡,他的眉頭輕輕皺起,緩緩呢喃道:
“但上古道門之中秘術衆多,除了改雲落雪。”
“貧道也不知道有沒有別的道法。”
曾安民沉思了一會兒。
隨後緩緩擡頭看向廣陵老道問:
“陣法可以維持良久,道門只能降一場雪。”
“那我問你,有沒有可能,會有人將這道法與陣法結合。”
“創出這種落雪之陣法來?”
“不可能!”老道哈哈一笑:“道法陣法,雖然道門皆有傳承,但本質上來講,根本就是兩種背道而馳之路。”
“任你再強,也難以維持。”
“除非……”
“除非什麼?”曾安民猛的擡頭看向老道。
“除非有虛妄之力強行將這兩種結合,但那需要極厚的虛妄本源。”
廣陵子說到這裡,自己都笑了:
“虛妄之力的本源,乃是天地之間不可多得的至寶,誰會傻乎乎的消耗自己的本源,強行將道法與陣法結合,降這一場不倫不類的大雪?”
“而且,虛妄之力的本源……據貧道所知,在當年玄雨大妖皇死後,便消失在這天地之間了。”
……
但他的話,讓曾安民眼神有些潰散。
虛妄本源??
虛妄妖君??
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一道充滿了魅惑的臉。
“虛妄之力……”
曾安民緩緩擡手。
一道漆黑的光芒從指尖而出。
廣陵子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猛得睜大眼睛。
死死的盯着曾安民指間那一點漆黑!!
他的靈魂體都跟着顫抖。“這……”
若是有實體在,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可能都會變的嘶啞。
“這是……”
“虛妄之力的本源,如假包換。”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玩意,我有很多。”
“哪兒來的!!”
廣陵子猛的擡頭,不可置信的看向曾安民。
“說來話長,當初春闈之時,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
曾安民皺眉看着他問道:
“你確定這東西,能讓道法與陣法結合?”
廣陵子的表情變得極爲肅穆,他認真的點頭:
“虛妄之力,雖名爲“虛妄”但此力除了虛幻世間萬物,還能彌補萬物之漏洞。”
“若是有虛妄之力,使道法融入陣法之中,不會稀奇!”
“好。”
曾安民緩緩收了手中的虛妄之力,聲音之中透着一抹凝重:
“既然知道了敵人所用的方法,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並且破壞他。”
“該怎麼找……”
廣陵子眨了眨眼睛:“虛妄之力本出同源,若是以虛妄之力感應虛妄之力,應該是有所感覺的。”
哦?
曾安民的眼睛猛的一亮:“你確定?”
“當然。”
“好!”曾安民大手一揮。
直接將廣陵子給收入了自己的識海空間之中。
唰!!
他的身子猛然消失。
…………
徵南大軍的帥帳之中。
曾仕林擡眸看向這場源源不斷的大雪落下。
眼睛之中透着一抹赤紅之色。
“難不成……真要退至青海城?”
“爹!!”曾安民的聲音突然出現。
嗯?
曾仕林擡頭,目光朝着突然出現在此地的曾安民看去。
經過兩天的休整。
曾安民的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雖然空間之力還是不能動用,但是他體內的武道氣息已經恢復,動用飛行的能力,是完全可以的。
“有線索了嗎?”
曾仕林看着曾安民臉上那一抹隱藏不住的笑意,眼睛輕輕一眯。
“有了,但需要您還有石院長跟我走一趟。”
曾安民感覺光是自己肯定不行。
必須要出動二品亞聖的老爹,與石院長。
當然最好是連柳詩詩都帶上。
還有自己。
這麼多人一塊尋二品虛妄妖君與那沈唸的麻煩,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會保險很多。
所以當曾安民將自己的想法說完之後。
曾仕林猛的擡頭,盯着曾安民:
“走!!”
“老夫倒要看看,這虛妄妖君,與那玄陣司叛徒到底有何神異,竟能將老夫的大軍阻擋至此!”
…………
萬妖山脈。
是一座又一座的大山連綿而起的。
在萬妖山脈的南部。
有十幾座大小不一的山,被一條巨大的江河擋在南邊。
此江,名爲漢江。
而這十幾座山,也就此得名爲“南部羣山。”
可以說南部羣山,其實就是萬妖山脈的門戶。
若是這十幾座山被佔,又有漢江阻攔,那這門戶就徹底沒有了。
但現在的妖族自相柳妖王死了之後。
便四分五裂,各自爲政。
相柳在時,這些二品妖君還不敢造次。
但相柳一沒,這些二品妖君誰也不服誰,火拼了幾場之後,各個妖君便帶着自己的部下各自回到自己的山頭。
凌雲山腳下。
一望無際的漢江水湍急無比。
巨大的潮水聲音震的耳朵發聵。
“妖君,此陣已成。”
一道七尺來高的身影懸浮在那巨大的漢江之上。
目光朝遠方而看去。
那身影一襲道跑,乾淨利落。
面容看起來些許滄桑,似三十七八歲的老道。
“哦?”
一道酥麻的聲音響在他的耳邊。
那聲音似嬌息似喘。
給人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但那道人道心無比堅定,對這聲音沒有絲毫感覺。
道人擡了擡眼皮,目光銳利:
“少說廢話,既然陣已布成,那我所需要的虛妄之力合該給我。”
“沈念,你倒是一點不近人情!”
虛妄妖君那誘人到極致的身軀從虛空之中探出。
一點點的露出來。
她赤着腳,映入眼簾的是一爽修長有力,圓潤到讓人禁不住咽口水的大腿。
大腿裸露在外,腿根深處,被幾縷綠色的葉子擋住。
剛好擋住了那令人想入非非的神秘巢穴。
再往上看,盈手可握的腰,雪白滑膩的肌膚。
以及綠色葉子擋住的山峰。
“唰!”
香風襲來,讓人沉醉的香味撲鼻。
虛妄妖君露出了那張令無數男人窒息,無數女人嫉妒到發狂的絕美妖豔的面容。
絕美的臉上透着這世上最美麗的笑:
“虛妄之力的本源,本君肯定是要給你的。”
“但可不是現在呢。”
沈君劍眉猛得一豎,隨後擡頭,銳利的看向那妖君:
“怎地?”
“妖君何時成了那等說話似污穢的爛人?”
“咯咯咯~”虛妄妖君笑的止不住,身軀也隨着她的笑容在不停的晃動:
“沈郎君不必如此激我。”
“本君助你融合道陣,虛妄之力已經用盡,如今也是十不足一。”
“剩下的虛妄之力本君還要留着催生新的力量。”
“但並不是不給,恰巧,本君今日而來,便是爲了告訴你,這世上除了本君之外,還有一個人身上也有虛妄之力。”
“誰?”
沈念擡頭,盯向虛妄妖君。
“曾賊之子,曾安民。”
虛妄妖君笑容不變,平靜的開口。
聽到這話。
沈念面色一冷:“你知道我無法入聖朝境內。”
“別急。”虛妄妖君不緊不慢,笑容愈發濃郁,聲音柔和道:
“通過虛妄之力的感應,本君察覺到,就在兩日前,那曾安民已經坐落在了青海城中。”
“哦?!”
沈唸的眼睛猛的迸發出一道銳利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