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蝴蝶蠱

“這對他有什麼好處?”老頭問。

趙無憂沒有吭聲,只有在京城裡,趙無憂纔會束手束腳。她幾乎毀了蕭容的所有,所以蕭容這是不讓她好過,多多少少有些同歸於盡的意思吧!

她只要回到京城,這蝴蝶蠱就會變成蕭容的囊中之物。

真當她是傻子嗎?

把蝴蝶蠱交出來,孩子就能回來?以爲她趙無憂是那種年幼無知的少女,會相信他這一套鬼話連篇?蝴蝶蠱交出去了,蕭容的身子好轉,到時候更加禍患無窮。

溫故和素兮加起來也不是蕭容的對手,除非加上穆百里。

“卑職馬上去安排!”影衛統領行了禮,快速照吩咐辦事。

趙無憂想着,自己在這南撫鎮的日子快要到頭了,所以該辦的事兒還是抓緊辦了吧!等着事情辦完,她約莫真的要回京一決生死了。

也不知道大鄴裡頭的情況如何,眼下到底是誰在執掌大權?是帝王還是東廠?亦或者是趙嵩……

風吹得腦仁疼,趙無憂攏了攏披肩,心裡更冷了幾分。

夜裡的大漠不安全,所以趙無憂回到客棧是第二天的事情。溫故在門口足足等了一夜,自家閨女沒回來,他自然是寢食難安的。

見着趙無憂安然無恙的回來,溫故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事情如何?”

趙無憂淡然淺笑,“沒什麼事,如今都處理完了,你莫要擔心便是。”

“是什麼人?”溫故忙問。

趙無憂長長吐出一口氣,“是大鄴京城裡來人了,左不過被我處置了,是故爹也不必心中不安。這點小事,難不倒我。”

溫故點點頭,卻聽得趙無憂又道,“爹還是抓緊時間,幫我治好穆百里吧!我想着,這種事總歸不好再拖下去,免得屍毒越發嚴重,最後……”

“好!”溫故輕嘆,“都依你。”

臨了,趙無憂又問了一句,“那簡衍……的屍體呢?”

跛腳夥計出來,“直接丟大漠裡便是,風沙一吹就給埋下頭了,沒什麼大事。這大漠裡頭死的人多了,誰知道自己的腳下是不是踩着旁人的屍體呢!”

溫故原是想攔着跛腳夥計的,可終究沒攔住。瞧着趙無憂的神情微微一滯,溫故忙道,“他如今就剩下點腐肉和骨架,葬哪兒都一樣。”

“還記得當年,他救了我一命。此後我便一直覺得是欠了他的。”趙無憂眸色微沉,“爹,幫我給他立塊碑吧!人死了,什麼都隨風而去了。”

溫故頷首,“我知道,你放心。”

趙無憂擡步回了穆百里的房間,沒有多說半句。

“這不是仇人嗎?怎麼還這般心慈手軟?早前還以爲是個狠角色呢!”跛腳夥計嘀咕着。

溫故道,“你懂什麼,人都是會變的,左不過是想放她自己一條生路罷了!趕盡殺絕,便是最好的?愚不可及!這內中糾葛,你壓根不明白!”

瞧着溫故有些氣惱的離去,跛腳夥計撓着頭,“你不說,我怎麼知道?真是……”

老頭倒是有些看明白了,這樁樁件件的糾葛,無外乎一個情字。人生在世,唯有這愛與情最是教人割捨不下。地下室那簡衍,何嘗不是個可憐人呢?左不過是愛錯了人用錯了方式,而這趙無憂和穆百里,也是受了這情毒之苦,如今還沒有個好結果。

趙無憂合上房門,然後靜靜的站在房門口,想起了彼時年幼。

簡衍說:猶記少年時,莫忘初相遇。

想忘記一件事想忘記一個人,哪有這麼容易?何況是青梅竹馬的兩小無猜,至始至終,簡衍都不曾告訴任何人,趙無憂女兒身的身份。所有的恩怨都只是他與她的事情,他並沒有讓旁人真正的攙和進來。

算起來,這大概是簡衍對她最大的手下留情。

想起那年她實在扛不住了,想着若是死了也許還能回到的世界。離開這波雲詭譎的丞相府,可沒想到她悄悄投湖都死不了。

簡衍從小水性就好,竟然陰差陽錯的救了她回去,還親自幫她換了衣裳。也是因爲這樣,他知道了她女兒身的身份。

不過兩個孩子拉了勾,說是這輩子都不會將這個秘密說出去。

簡衍說,“你放心,我會幫你保守一輩子。”

她彼時身子虛弱,只是睜着眼睛看他,美麗的眼睛裡逐漸泛起少許希望。若這是上天的意思,那麼她就該在這裡好好的活下來,又或者……多一個朋友。

簡衍說,“以後我來當你朋友。”

那一次,是簡衍親自烘乾了她的衣裳,然後悄悄的把她送回去。趙無憂這才知道,他是尚書之子。再後來他們就成了朋友。無話不談的青梅竹馬。

因爲是官家之子,所以趙嵩並沒有反對他們的往來,在那年幼的韶光裡,她多了一個朋友。

趙無憂靠在門面上,想着簡衍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蕭容有所接觸的呢?她想起那一日,簡衍說遇見了一位高人,那人說可以治好她的病。

她這病由來已久,本就是孃胎裡帶出的先天不足,所以趙無憂只當他是在說胡話。然後簡衍再也沒有提及過,她便也沒再放在心上。

如今想着,這大概就是初見端倪吧!

長長吐出一口氣,趙無憂望着牀榻上一動不動的穆百里,內心深處帶着少許痛楚,可痛着痛着也會?木。跟簡衍一起長大的日子裡,也有過不少快樂。

梨花盛開的季節,一起共賞梨花勝雪。

雲箏在旁邊斟酒,然後笑着說明年花開的時候,要多釀幾壇梨花酒,讓公子喝個夠。而素兮則尋了個樹幹,懶洋洋的躺在那梨花羣裡,假裝自己也是梨樹的一部分。

那種日子……恍如昨日,卻已回不去了。

雲箏沒了,簡衍也死了……今年的梨花,早就開敗了。

緩步走到牀前,輕輕坐在牀邊上,趙無憂握住穆百里冰涼的手,“睡得夠久了吧?就算是要報復我,也該夠了,你若是再矯情我可就不理你了。”

他沒有反應,那張死灰般的容色,再也不會爲她綻放溫柔。

輕輕的攀上他的胸膛,趙無憂笑了笑,“穆百里,你還真是小氣鬼,是不是真的要我求你,你纔會醒來理我一下呢?好了,我求你,真的求你……你若是再不醒來,我真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京城裡頭又要不太平了,而我可能也不會在這裡久留。”

她擡頭看他,“我給女兒取名叫思睿,希望有一天她能像你我一樣,三思而後行,睿智而聰慧。若我真的要回京城,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再離開大鄴了。穆百里,你會好好的是嗎?”

趙無憂輕嘆一聲,“輸贏各有命,富貴皆在天。若我還能出來,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外頭有人叩門,然後是溫故的聲音。

“進來吧!”趙無憂起身,捋直衣裳。

溫故端着一碗藥進門,“真的決定好了嗎?”

趙無憂苦笑,“爹這話都問了千百遍了,若是沒準備,還會在這裡待着嗎?如今京城那頭有了動靜,我恐怕是待不了多久。思睿還在蕭容的手裡,就算明知山有虎,我也偏向虎山行。爹,不必勸我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雪蘭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緩緩走進來,“你真的要放棄蝴蝶蠱嗎?”

“你不斷的送消息,不就是想着蝴蝶蠱能救穆百里一命嗎?”趙無憂輕嘆,“如今還問這種話,不覺得矯情?”

雪蘭一怔,啞口無言。

趙無憂起身,端起湯藥一飲而盡,“我曾以爲這一生都會在灰白裡過盡,再無半點快樂與幸福。從小到大,除了孃的親情,簡衍的友情,還有少許主僕之一,我什麼溫暖都沒感受過。”

“直到遇見了穆百里,然後發生了諸多的事情,讓我逐漸相信,我也可以過得很幸福。人活一輩子,不是真的爲了活着,而是應該活得越來越好。”

“死亡這種事,從出生就該明白,一輩子就是一個等死的過程。怎麼死得無憾死得其所。纔是我該追求的東西。”

溫故點點頭,“那便開始吧,我沒敢通知任何人,免得消息泄露出去,對你不利。”

趙無憂頷首,“萬不能泄露消息,否則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被蕭容知道,思睿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那你……”溫故握着針包的手,下意識的用力,“沒了蝴蝶蠱,你還要去找笑容,不也是死路一條嗎?蕭容會惱羞成怒,到時候會殺了你。”

“那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到底是要我死還是蕭容死。”趙無憂斂眸,“爹,開始吧!”

溫故長嘆一聲。終是拗不過她。

蝴蝶蠱這東西剛剛種下,是不聽人使喚的,它有自己的意識,而且能寄存早前宿主的意識。也就是說,如果蝴蝶蠱進入了穆百里的體內,在還未被徹底吸收之前,它會殘留着趙無憂想留下的少許念頭,就跟慕容對趙無憂所做的一般。

失去了蝴蝶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最愛的人。

受到引蠱蟲的擾亂,體內的蝴蝶蠱開始亂竄。溫故與雪蘭以內力緩緩輸入趙無憂的體內,趙無憂深吸一口氣,俯身吻上了穆百里的脣。

冰涼與灼熱交替,身子裡的力量在緩緩抽離。有些許光亮滑入了穆百里的口中,然後被她以口舌抵下他的咽喉。

腳下一軟,趙無憂瞬時癱軟在地上,面如死灰。

雪蘭一怔,“她怎樣?”

溫故面色鐵青,“沒什麼事,你別亂喊,免得教人知道。好在我之前在湯藥里加了一些固本補氣之藥,能暫時撐一撐。你現在去端盆水過來,幫我替她擦身子。”

雪蘭頷首,當即去端了一盆水過來,又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門。

什麼叫無力,這纔是真正的無力。渾身痠軟,這種滋味比疼痛能難忍,精疲力竭的同時,伴隨着無盡的渴求與希冀。

“所幸蝴蝶蠱都已經開化,在你的體內也寄存了不少時日,讓你這身子骨逐漸擺脫了早前的虛弱,否則以你之前的身子骨,取出蝴蝶蠱是必死無疑的。”溫故輕嘆,快速與她施針疏通血脈。

趙無憂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只是靜靜的躺在穆百里的身邊,眼睛裡噙着淚,看着那依舊一動不動的穆百里。

“你放心吧,蝴蝶蠱已經進去了,如今就等着慢慢的被穆百里納爲己有。”溫故知道她的擔慮,“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這段時間你會格外的虛弱,怕是沒有一年半載都恢復不了。”

趙無憂感激的望着自己的父親,身爲父親沒有阻止女兒的任性妄爲,把妻子留下的寶貝給了別的男人,也是一種胸襟。

擔心自己?趙無憂想着,有什麼可擔心的,她這十多年的吃藥治病施針,何時停下過?

如今爲了穆百里,再吃藥施針治病。也是值得的。

“他中毒太久,毒入骨髓,所以蝴蝶蠱雖然進去了,還是需要一段時日纔會逐漸將屍毒拔除,你也別太着急了。”溫故勸慰,“眼下,還是顧着你自己的身子吧!思睿那頭,還得你來拿個主意。”

她勉力的點了頭,側臉去看枕邊人。不管是從哪個角度去看,他都一樣的好看。她想着當年的情有所鍾,大抵也是從見色起意開始的吧?

這麼想着,竟是不自覺的揚起了脣角,眉目彎彎如月。

瞧着自家女兒的這副模樣,溫故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趙無憂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畢竟是突然間取出了寄存在體內十多年的蝴蝶蠱,那種虛弱與身體的虧空。不是一朝一夕能補上去的。

雪蘭擔慮的望着趙無憂素白的面頰,“你怎麼樣?”

“我很好。”趙無憂張了張嘴,“不過還得勞煩你一件事,幫個我忙。”

雪蘭捏着毛巾,蹙眉不解的望着她,“什麼忙?”

聽得趙無憂的訴求,雪蘭小心的攙着趙無憂起身,不免深吸一口氣,“你真的要這麼做?假的畢竟是假的,終究成不了真的,若是被蕭容發現了,估摸着會更加激怒他。”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趙無憂闔眼,“剩下的路,我自己一個人走。”橫豎這十多年來,單槍匹馬的走了不少路,早就該習慣了。

雪蘭也知道勸不住趙無憂。而現在穆百里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所以趙無憂說這話的時候,雪蘭只能表示無奈。

可人生總歸是無奈多過於得意,誰都沒有辦法。

老頭也覺得很奇怪,他們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讓這穆百里的臉色逐漸好轉?雖說還沒醒轉,可看上去就是不太一樣了,而且趙無憂顯得格外虛弱。

這份虛弱,莫不是因爲救了這穆百里。

但其中緣由,誰都不肯說。

蝴蝶蠱一事,只有他們三個知道,都被瞞得死死的。事關生死,豈能隨意告知他人。畢竟這裡頭,還有小思睿的一條命呢!

趙無憂靠在牀榻處,瞧着逐漸?淡下來的天色,心中惦記着素兮與陸國安之事。素兮也不知道趙無憂把蝴蝶蠱拿了出來。如今還在等着陸國安的動靜。

漆?幽暗的世界裡,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等着這牀榻上的人能有所動靜。雖然知道這機會不大,陸國安死去多時,即便存活也未必能跟簡衍一樣活得這麼長久,但希望總歸是有的。

聽着自己的心跳,足足聽了十二個時辰是什麼滋味,素兮已經清晰的感受到了。心口一下一下的跳着,完全不顧外頭的境況,只想等他睜開眼。

溫故進來的時候,陸國安還是沒有甦醒。他張了張嘴,其實想告訴素兮有關於趙無憂的事情,可又想起了趙無憂的囑咐,便生生的把話嚥了下去。

“還沒動靜嗎?”溫故問。

黑暗中,素兮的聲音有些沙啞,“你不是說一天一夜就會有結果嗎?已經過了十二個時辰了吧!”

溫故輕嘆一聲。“你要知道這簡衍身上的蠱蟲本就不如從前,而陸國安的屍身也不如簡衍當日的新鮮,能有所效果是不能相提並論的。還是那一句話,盡力就好,這種事悖逆天道終究……”

話還未說完,陸國安陡然間坐了起來。黑暗中能聽到那骨骼發出了清晰的摩擦之音,伴隨着皮肉的撕扯。他終於睜開了眼睛,黑暗中或許還在適應。

素兮徐徐站起身來,那一刻突然嗚咽出聲來。

溫故定了定神,快速上前去查看陸國安的心口。那個針孔消失了,也就是說蠱蟲活了下來,即便這蠱蟲活不了多久,但總算能活下來了。

“如何?”素兮顫抖着聲音問。

“沒事了。”溫故如釋重負,“慢慢適應外頭的光線,注意一下便沒什麼大礙了。他現在的身子剛剛開始復甦,你小心陪着他,畢竟死了這麼久,皮肉都收縮了難免會行動不便。他要適應這種情況,緩和屍僵,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素兮點點頭,“好,好!”

溫故起身離開,“這兩三日,還是別出來了。”

“知道。”素兮喜極而泣。

雖說是個死人了,可總算能活下來了,這心裡頭的遺憾終於有了落處。

“陸國安?”素兮低低的喊着,剛剛甦醒的陸國安仍是坐在那裡。

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可沒想到如今還能睜開眼睛去看這周遭的世界,只是視線裡有些模糊,他的屍身雖然還保存極好,但終究是有些腐敗了。

僵硬的回過頭去看坐在牀邊的素兮,陸國安渾濁的眼球,漸漸的變得清晰起來。這是素兮沒錯,可他不是死了嗎?

“怎麼……”嗓子有些不聽使喚,畢竟這蠱毒的運行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他說不出聲音,但是臉上的表情微微變化。他用皺巴巴的手去摸自己的臉,可是他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低眉間,他看到了自己的手。

這手……鮮血和水分的流逝,讓他的手上發?發硬,有些越漸青紫的跡象。這種狀況,讓陸國安想起了閉上眼睛之前所見到的簡衍,簡衍那一副尊榮,那一般狀況,不就是跟他如今一模一樣嗎?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素兮,腦子裡突然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

素兮點點頭,“對不起,我想讓你回來,所以溫故幫我把簡衍身上的蠱取了出來。種在了你的身上。我知道這麼做會讓你更痛苦,可是有些話沒來得及說,我……我不願你遺憾終生,也不願我自己……”

低頭,淚流。

這麼痛苦的選擇,誰都不想。可她也沒辦法,真的沒辦法,如果有一點辦法,哪怕是拿自己的命去換,她也是願意的。

“我沒辦法。”素兮低低的說着,淚水快速滑過面頰,“我只是想見你一面,可你卻連一句遺言都不給我。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下場,你還會許我那一場夢嗎?”

陸國安是哭不出來的,他沒有眼淚,沒有痛楚,只有逐漸腐敗。

他想伸手去撫她的臉,拭去她面上的淚,可是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那雙手已經不是活人的手,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連自己都厭惡的模樣,會帶來怎樣的痛苦?

他想到了死,可素兮哭得厲害。

她出身江湖,早就看透了生死,可此刻卻爲了他一人生死而泣不成聲。他覺得自己很不是東西,讓一個女人這樣傷心欲絕,他卻無能爲力,連安慰一句都做不到。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只是希望陪在你身邊。”素兮泣不成聲,“今日我想告訴你準確的答案,我想爲你放下早前的過往,我想與你在一起。你當日的承諾若是不作數,我便要你好看。”

陸國安低頭,木訥的盯着自己的雙手,他想着自己此刻的臉該有多恐怖。那簡衍當日有多猙獰,他此刻的容臉對素兮而言,就有多殘酷。

但他總算聽到了遲來的答案,雖然這答案來得真的太遲,遲得他已經給不了她任何承諾,再也不能爲她做任何事。

“我想和你在一起。”素兮又說了一句。

下一刻,她握住了他的手。

可陸國安卻像是針扎一般甩開了她,快速將自己的手縮了回來。可縮回來的時候他又怔住,約莫是怕傷着素兮了。

“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你變成什麼樣子。”素兮當然知道他的顧慮,“陸國安,你早前的勇氣去哪了?若你真的不願面對我,那就讓我來面對你。我跟着你,你走哪我便跟到哪兒。我已經當了一次寡婦,我不想這一次連開始都不算。便已經結束了所有。”

陸國安攥緊了拳頭,他已經不再是當日那個陸國安了,可素兮也不再是當日的素兮。

“我的答案,你聽到了嗎?”素兮問。

陸國安點點頭,擡眸看她的時候,眼睛裡透着少許光亮。他想,既然已經活過來了,那就好好的珍惜剩下來的日子吧!

簡衍當日的醜陋是因爲一味的追求自己的私慾,跟他現在是不一樣的。等自己真的到了簡衍那一步,陸國安想着就悄悄的離開便是,能陪伴一場也算是全了這一生的情分。

命運這東西,全看你怎麼對待,全憑心態。

素兮這幾日都得幫着陸國安重新活絡筋骨,他的身子不像簡衍那般靈活,不過他跟簡衍有一樣是相同的,那就是從今往後都得過着不見天日的日子。

陸國安把自己藏在斗篷裡頭,以後他得儘量避開潮溼的環境,避開陽光的直射,彷彿只有在漆?的夜裡,纔會活出一絲存在感。

這悲涼的世道,總有暖不透的人心。

趁着這幾日,趙無憂在拼命的吃藥,拼命的想讓自己好一些。好在溫故的醫術極好,這才兩日,趙無憂已經能下牀了,雖然仍是體虛氣喘,但沒之前那麼難受。

“他還是老樣子。”雪蘭道。

趙無憂坐在穆百里的牀前,眉頭微蹙,“他是睡着了。”

雪蘭輕嘆,“可這樣要睡到什麼時候?總不能一直就這樣睡下去吧?如此一來,跟早前有什麼區別呢?他……”

“他會醒的。”趙無憂深吸一口氣,“我突然想下棋了。”

雪蘭一愣。“你說什麼?”

溫故在旁點點頭,“我來幫你置辦,你好好休息,別太累着。”語罷,溫故起身離開,他心裡很清楚,這兩日趙無憂雖然臥牀不起,但是日夜難安,心裡頭惦記着太多事,着實憔悴了很多。

想着穆百里的傷,想着京城的局勢,想着蕭容與小思睿。

樁樁件件,都讓趙無憂覺得頭疼。

老頭在外頭探了探腦袋,見着溫故出來,當即問道,“這穆百里真的沒事了?看氣色的確沒那麼嚴重了,可你們用的是什麼法子?早前我可是想盡了辦法都不行,便是那簡衍身上的屍毒我都試過。你……你們該不會還有什麼蠱吧?”

“關你什麼事!”溫故沒好聲好氣的翻個白眼,“你都治不好穆百里,還跟着湊什麼熱鬧。”

“你這老頭不能卸磨殺驢。”老頭不悅,“如果不是我幫着你,你能弄活這兩人嗎?我可告訴你,這客棧是我的,我要是一句話,你們都得出去曬太陽。”

溫故哼哼兩聲,“有本事一對一的來,威脅人算什麼本事?”

老頭可不管這些,好幾次吃了這溫故的暗虧,這會怎麼都不肯讓步,“自古成敗論輸贏,誰管你用的什麼手段,能贏就是本事。”

“不可理喻!”溫故沒工夫跟他瞎扯。擡步走出了客棧,“我要出去一趟,你看着點,少去招惹我女兒,否則小心她治你一頓。”

“你去南撫鎮?”老頭皺眉,“藥材還不夠?”

“我閨女想要下棋。”溫故一臉鄙夷的打量着老頭,“不過這愛子心切的感情,你是不會懂的。”說着,顧自翻身上了駱駝。

老頭氣得直跳腳,總是拿他家的閨女說事,不就是埋汰他沒有兒女嗎?這把老頭給急得,這種事又不是說有就有。

好在這老頭腦子轉動得夠靈活,當即一拍大腿。溫故不讓他痛快,他也不讓溫故好過,眼珠子一轉悠就跑去找趙無憂的?煩。

雪蘭剛給送了雞湯,還沒來得及走出房門。便看到老頭一下子衝了進來,當即愣住,“掌櫃的你可別亂來,無憂身子不太好,你……”

老頭笑嘻嘻的上去,推了雪蘭一把,“你起來,我跟趙丫頭有話說。”

可這笑得賊兮兮的,換做是誰心裡都有些陰影。

雪蘭一怔,有些鬧不明白這老頭的意思。

趙無憂倒是不着急,看了雪蘭一眼,雪蘭便會意的走出了房間。喝一口雞湯,趙無憂擡了眼皮子,面色淡然的瞧了老頭一眼,“跟我爹置氣了?”

老頭蹙眉,“你都聽到了?”

“能讓你這麼火燒眉毛的。除了我爹還有誰敢呢?”趙無憂輕嘆一聲,吹涼了勺子裡的雞湯,緩緩送入口中,“我爹這人性子比較直,掌櫃的別往心裡去。”

“我要是往心裡去了呢?”老頭問。

趙無憂一笑,“那也別打我的主意,我總不能放着親爹不管,跟外人合夥作弄他吧?所以掌櫃的還是別從我這兒下手,成功的機率太小,不容易成事兒。”

老頭撇撇嘴,“我還沒吭聲呢,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成功?”

“你跟我爹旗鼓相當,若是單從醫術上而言,你吃不了我爹的虧,我爹也佔不了便宜。”趙無憂喝着雞湯,神情淡然,“所以我思來想去,你若要贏便只有這座客棧,我爹若是不想輸,那就只能拿我當擋箭牌。我說的,是與不是?”

“跟你說話真沒意思,還沒說完上半句,你都知道下半句了。”老頭覺得無趣,“你說你做人做得這樣算計有什麼好?凡事還是難得糊塗爲好,省得到時候誰都不敢靠近你。”

“我若不是這般算計,你今兒還能坐在這裡跟我說話,倒是奇怪了。”趙無憂放下手中的雞湯,“這是我的生存法則,你不會明白。”

“罷了罷了。”老頭言歸正傳,“那我與你說一件事,你可答應?”

“不答應。”趙無憂笑得淡淡的。

老頭一怔,“你這人……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救了你家夫君還給你騰了地方療傷,怎麼這樣不識好歹,我又不是要吃你的肉。”

“你要欺負我爹,我若是因爲你的恩情而傷了自己的親人,不是更蠢嗎?”趙無憂笑了笑,“你若真的想要個女兒,就去找雪蘭和素兮,我這廂是沒戲了。”

老頭嘴角直抽抽,這丫頭太賊,怎生得什麼都知道?

沒錯,他就是想氣一氣溫故,所以趕過來想收趙無憂爲義女,哪知道這丫頭心有七竅,壓根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這下倒好,面子裡子全沒了,真當臉上燥得慌。

趙無憂瞧着老頭的臉色。難得斂了笑意,“我不會在此久留,所以還是讓雪蘭或者素兮來長伴膝下,給你解解悶吧!”

老頭蹙眉,這丫頭……

明天見!!!我歇一歇!!歇一歇!!!

第298章 兩封信第326章 逐漸浮出水面的背後之人第343章 最後的命局2第155章 你那個殺不死的兒子,回來了!第279章 殺第293章 相公,你還活着?第171章 誰是奸細?第200章 消失的村莊第340章 皇帝病重第46章 東廠有一種刑罰,叫剔骨第73章 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第93章 古宅裡的秘密爲鑽石過1400加更第162章 趙嵩的試探第194章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第147章 含音的價值1第218章 聖旨下第177章 原來你就是趙無憂第154章 十八年前的舊事爲鑽石過4600加更第146章 幕後黑手,有人渾水摸魚第47章 趙無憂之墓第342章 最後的命局1第164章 我趙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笨之人?第130章 她叫慕容,傾慕之容爲鑽石過3200加更第340章 皇帝病重第128章 詭異的紅繩子第125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1第294章 你敢拿上面壓我?第106章 打入敵人內部爲鑽石過2000加更第126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第135章 她醉了爲鑽石過3400加更第301章 皇子?爲鑽石過11600加更第35章 各自的秘密第170章 恭迎王爺回朝第77章 看不見的黑手爲鑽石過1000加更第212章 趙大人的帽子顏色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269章 我們扯平了第326章 蝴蝶蠱第211章 我會不會變成瘸子?第281章 穆百里病了第274章 不安於室的女人爲鑽石過10000加更第334章 病重爲wsmlyl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322章 男人的情義第258章 是你出賣我?第279章 殺第319章 南撫鎮爲EMMA03099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279章 殺第67章 我想給她一個名分第213章 教坊司出事!爲鑽石過7600加更第349章 合歡第3章 今日是你死期第107章 人人口中的怪人第154章 十八年前的舊事爲鑽石過4600加更第173章 給趙大人牽紅線第66章 又被趙無憂擺了一道第111章 給你點教訓第275章 搶功勞的媳婦第339章 準備第314章 蝶園的秘密不保第10章 督主是想留我嗎?第158章 寂靜歡喜第127章 雲安寺的秘密第231章 王后娘娘請您過去第305章 通敵第183章 我又不是慕容第43章 他從光芒萬丈中走向她第87章 趙大人女扮男裝,欺君罔上,該當何罪?第51章 他來找她第6章 手控第301章 皇子?爲鑽石過11600加更第162章 趙嵩的試探第283章 別惹發脾氣的小女子爲鑽石過10600加更第252章 冤家路窄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274章 不安於室的女人爲鑽石過10000加更第263章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第88章 宦臣與的苟且生涯第191章 死於非命的統帥第216章 教坊司一案的背後第216章 教坊司一案的背後第253章 皇帝的心思爲鑽石過8600加更第207章 本官不喜歡東廠提督的位置第169章 某人臉紅了第53章 謙卑的趙無憂爲舊文鑽石過10800加更第126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第144章 趙無憂的局中局第122章 美人與英雄第296章 你心裡有個人?第341章 她瘋了第72章 你這人,太可怕第338章 明年的梨花,我陪你共賞可好?第314章 蝶園的秘密不保第135章 她醉了爲鑽石過3400加更第317章 沒找到爲鑽石過12800加更第317章 沒找到爲鑽石過12800加更第286章 冬眠的趙美人爲鑽石過10800加更第6章 手控第198章 你師父是誰?爲鑽石過7000加更第353章 我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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