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怎麼會有事瞞着大夫人呢,借奴婢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呀。”她汗顏道。
“行了,去把大小姐屋子整理整理吧。”姜氏道。
阿俏諾了一聲,便心中甚是提心吊膽的過去了。
姜氏起身,打算去院子裡走一走。
但走了一段路,忽覺得腳下好似踩到了什麼。
移開腳步一看,卻是個精緻的香囊。
原是姜樂方纔情緒太過於激動,便跑回房的時候不慎跌落,至此讓姜氏給撿着了。
“這香囊,是誰的?”她拿了起來,對着隨行的幾個下人問道。
下人皆表示不知,但最後頭有個埋着腦袋的丫鬟仔細瞧了瞧,道:“這香囊奴婢瞧見二小姐曾繡過,應是她不慎跌落的吧。”
是那小蹄子的?她好端端的做香囊做什麼?
姜氏將香囊攥緊在手頭,緩慢的動着步伐,仔細的思忖着。
這小蹄子莫不是想要繡來給王侯的吧,她那小心思,她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於是她便帶着怒氣,朝着姜樂的院子裡過去。
那隨行的下人其中一個瞪了那最後一個丫鬟一眼,示意她多嘴。
丫鬟表示她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啊。
於是姜氏便到了姜樂的房內,闖進了門,手中舉着那香囊對着其道:“賤蹄子,就你還妄想要給王侯大人,你配麼?想跟我的阿瑾爭,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言完,便將香囊重重的扔在地上,使勁的用腳踩着。
姜樂慌張的跑過去,在地上將香囊拍拍灰塵放好,哭着道:“大夫人難道沒有感情的嗎?”
姜氏彷彿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她鄙夷的嘲諷道:“感情?就你這樣低賤的人也配有感情?”
她不說話,只是死死的護住自己的香囊。
就算是沒能遞給王侯大人,也是她的一片心血,絕對不能讓人再次踐踏。
“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會長記性了。來人,家法伺候!”姜氏氣的頭暈,坐在一旁。
下人們各個杵在原地不敢動,面面相覷。
“快去!”姜氏怒道。
於是便去拿棍子,中途去的路上,下人急急道:“怎麼辦呀,平日裡大小姐關照過了,讓我門好生照顧着二小姐。這會子二小姐要捱打了,家法伺候啊。若是大小姐回來瞧見了,會不會怪我們不盡職啊。不然,你快些尋人去進宮通知大小姐吧,這樣我們心裡頭也好受些。”
“你說的對,我馬上去喚人。”那下人兜兜轉轉的給了府裡一跑腿的小廝銀子,便讓其快快進宮去了。
“怎麼還不來,快去!”姜氏吩咐留在屋子裡頭的另一下人去催。
姜樂只是無助的在地上捂着心頭的香囊哭泣着。
她發誓,今日受的苦,來日一定要通通報回去!
頃刻,棍子便來了,受了大夫的吩咐,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樂發出一聲犀利的慘叫,姜氏道:“讓你吃吃教訓!你聽好了,這個府裡只有我的女兒纔是最高貴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同我的阿瑾爭!”
“來人,繼續打!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停下來!”她氣道。
打的下人們各個都不敢瞧,也有暗自腹誹其活該的。
現在又有哪個不知王侯大人同大小姐情投意合,兩情相悅的,偏生生的還要夾在二人之間,還要送這種寄情的香囊。活該,真是活該!
想着,其中一個下人還暗暗低啐,這樣的庶女身份也配?
而另一個下人則是默默低頭,左右已經派人進宮通知大小姐了,她們也就盡職盡責了,再有什麼事情也不關她們了。
“賤蹄子!說,還敢不敢同你大姐爭了!”姜氏啐道。
姜樂死死咬牙,就是不願意開口。
她想着,就算是被打死,她都不要屈服。
她就是要爭,就是要爭!如何!
她不僅還要爭,她還要狠狠的爭。
一絲邪念與陰狠在姜樂的心中蔓延開來。
今日她受的苦,會好好的記住,來日一定要讓人奉還!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及時不鬆嘴。繼續打!”姜氏道。
下人瞧着也是生氣的很,平日裡頭姜大小姐對二小姐也是不薄的,爲何偏要同大小姐搶王侯大人呢!
於是這下手就有些重了點,姜樂便昏了過去。
“停。”姜氏瞪了其一眼,就曉得裝死。
“走。把她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去搭理她。”
下人們諾,收了棍子,便尋來把鎖,將她關了起來。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但又不關他們的事情。
於是房內便留下姜樂一人昏迷着,她手裡頭還拿着香囊,她口齒不清,迷迷糊糊的念着:真好,真好……
便再度深沉的昏迷了過去,無人知曉她現在如何。
小廝火急火燎的趕到宮中,卻被人攔了下來。
正好姜瑾陪同公主出來散散步,瞧見了自家眼熟的小廝,便讓他們放行。
“怎麼了?”她蹙眉詢問道。
“大小姐你還是親自回去一趟瞧瞧吧!二小姐快要被大夫人給打死啦!”小廝說完,才發現她身邊還有公主殿下,頓時就不敢說話了,怪自己不曉得分寸。
尉遲茗嫣很是疑惑,問道:“大夫人爲何要杖責你家二小姐?”
“這,這……”小廝吞吞吐吐的。
姜瑾內心慌張,她懇求道:“公主,我要回去看看阿妹。”
“那你快些回去吧,本公主可以的。”尉遲茗嫣替她擔心道。
“多謝公主。”她喚道:“即墨!”
便坐上了將軍府的馬車,一路飛快的趕路,終是回到了府中。
這會子,管家連滾帶爬的到了姜氏屋子裡道:“大夫人不好了,奴方纔瞧見府裡的那小廝隨同大小姐一併回來,大小姐一副盛怒的模樣,急急就朝着二小姐的房內趕去。奴猜想,想是大小姐已經知道了二小姐受罰一事了。”
“混賬!”竟然敢有人暗暗揹着她去宮裡通風報信。
但那又如何,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是爲了自己女兒好,就算是不被女兒理解,那又如何?
總之,她是絕對不會那姜樂那賤蹄子阻礙女兒的前程的!
“那大夫人,現在該如何是好。”管家恭着身子,面上冷汗。
“由她去罷。”姜氏滿不在意道。
終究是自己的女兒。
姜瑾一路尋着院子,到了姜樂的房門,見門上有鎖,便冷聲吩咐道:“即墨。”
當下,鎖成了兩半。
房門被瞬間打開,就見姜樂背後都是血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手上還緊緊攥着香囊。
“阿妹!阿妹你醒醒!醒醒!”她急切道。
“讓我試試。”即墨道。
於是便隔着身後,他替其療傷片刻。
姜瑾在這個時候去自己的房內尋了上好的傷藥,灑在她的後背。
好在傷口也不是很深,只是皮外的傷,流了些血。
通過一頓的運息調功,姜樂緩緩的醒了過來,見是阿姐,她便委屈的訴苦道:“阿姐你回來救我了。”
便是一陣的哭啼。
即墨與她眼神交匯,自己去外頭守着。
“到底生了何事?母親爲何平白無故的杖責你?”姜瑾問道。
她自是相信母親是不會平白無故的打阿妹的。
姜樂委屈的道着:“今日王侯大人來府邸尋阿姐,我不過是上前同大人說了幾句話罷了,主母瞧見了,便就杖責了我。說我別有居心,癡心妄想。”
姜瑾狐疑的望了一眼她手上的香囊,問道:“這香囊是怎麼回事。”
“乃是,乃是主母進來之時。我正好拿着,卻被主母發現了,誤以爲我要送給王侯大人寄情的,便氣惱之下,命人狠狠的杖責了我。”她說着說着,哭的更是厲害,好似有天大的委屈似的。
只聽阿妹一面之詞,她也不會全然責怪母親。
但現在便是要穩定她的情緒,於是姜瑾道:“方纔我已經讓即墨給你運功療傷了,還用了上好的傷藥,待會兒我會命人給你處理傷口,你便好好歇息着吧。”
姜樂拉住她道:“可,可是阿姐。我感覺渾身都好痛好痛,要不要尋個郎中過來瞧一瞧。”
她爲難的看了一眼她的後背,實在不是有多嚴重。
“你若不放心,我過會兒便命人去郎中給你瞧瞧。”姜瑾道。
“我這後背的傷可要如何是好?若是留了疤嫁不出去了……”她想着,愈來愈覺得委屈便再次哭泣了起來。
門外的即墨覺得有些煩,但也無可奈何。
她嘆氣一聲寬慰道:“沒事的,無論如何,我都會吩咐郎中,不會讓你留疤的。”
姜樂道:“真的嗎阿姐?還是阿姐對我最好了。我怕主母,她會不會還會杖責我。”
“不會。母親那邊,我自是會同她好好談一談的。”姜瑾道。
她便點了點頭,由着她扶着躺到了牀榻上。
過了一會兒,便命人過來處理傷口,並請來了郎中。
郎中道二小姐的傷不是很重,只需要好好調養調養就行了,但是姜樂好似不服氣,便左右也讓郎中再看看。
接着她又胡攪蠻纏說無論如何也要將她身後不要留下什麼疤痕來。
郎中說過段日子便可自行好起來的。
“可是,可是我會不舒服的,您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讓我這後背快些好起來。”姜樂問道。
“有,老夫這有上好的膏藥。”
於是這一來二去的花了不少的銀兩,管家見了去通稟了姜氏。
“這賤蹄子,果真心機。”她憤怒的摔碎了杯子。
“奴還聽說,二小姐要求大小姐今夜守着她,說什麼害怕。”管家小心翼翼道。
“真是可惡至極!”姜氏氣的頭髮暈。
“暫且先不管她!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阿瑾去守她一夜的,去安排個丫鬟過去伺候,就說我吩咐的。”她明白姜樂那賤蹄子的想法。
於是管家便帶着個丫鬟過去,表明了大夫人的意思。
姜樂聽了,連連道:“阿姐,我不需要丫鬟的。”
她是在暗示她,這是主母派過來的丫鬟。
但是姜瑾知曉,母親是絕對不會如此做的,也不會這樣害阿妹。
“也好,有個丫鬟,使喚起來也比較方便。好生照料着二小姐。”她啓聲道。
丫鬟諾了一聲。
姜樂趴在牀榻上,心中甚是得意。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曉,不過因爲這一出,讓所有人跟着大亂,不挺好的麼?
這一次,誰贏了還說不定的,她可要好好享受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覺。
“那阿姐不打擾你休息了。”姜瑾道。
“多謝阿姐。”
她掩好了門,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二小姐,便離開了。
走在院子裡,姜瑾忽的聽見身後有異樣的聲響。
轉身過去,卻見即墨面色變了變。
“你怎麼了?”她停住,走了過去關切道。
即墨緩了緩神色,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她嘆道:“勞煩你了。”
因爲這一茬子事,她也不用夜宿在皇宮,陪公主了。
不過,方纔阿妹說白日裡頭君無弦來尋過她?
於是姜瑾便將阿俏喚了過來,悄悄詢問道:“今日都發生了些什麼事,你如實同我道來。”
阿俏便道:“今日小姐去宮中,奴婢回來通稟大夫人時,正巧撞見王侯大人。說小姐不在府邸便回去了。但奴婢走後,卻見二小姐叫住了大人,說了些什麼,還執意要送香囊。”
她聽着,面色微變,道:“然後呢。”
阿俏帶着點點生氣道:“然後奴婢見大人拒絕了二小姐,二小姐好似很生氣。奴婢便想告訴二小姐,王侯大人同小姐您是兩情相悅,不想讓她破壞你二人之間的情意。”
“但二小姐她卻說奴婢只是個丫鬟而已,沒有資格對她說這些話。便一氣之下回去了,奴婢還聽得重重的摔門聲呢。”阿俏一面說着一面搖着頭。
原先還沒發現,二小姐近日的性子是越來越古怪了。
姜瑾疲憊道:“我知道了,去忙吧。”
阿俏不放心的瞧了她一眼,終是諾了一聲離去了。
有風拂過,她忽的望天,眼神波動,輕聲喚道:“即墨。”
“我在。”他道。
“你會喝酒麼?”她轉頭詢問他道。
即墨怔了怔,點頭。
“那再好不過了。去那邊的亭子等我罷,我去拿酒。”姜瑾收回視線,帶着些許的疲倦道。
他也沒再做聲,看着她的背影單薄的走遠。
酒來了。
她將一酒杯放在他的面前,而後倒了一杯。
姜瑾本來是想提個一大罐來的,但是想想自己的酒量,好像不用那麼多的酒。
於是便拿來了個平日吃菜吃酒那樣一杯的。
“你莫要覺得我小氣,實則我不過是想爲了醉而飲酒的,所以這樣一壺也就夠了,我只要一杯,便可以。”其他的就給他喝吧。
“來。”姜瑾舉起,自行與之碰了碰杯。
她滿足的發出一聲嘆,而後一陣涼涼的風吹了過來,她不禁想到了自己曾在邊疆住着的日子。
凡是皆是立場不同而已,本沒有對錯。
如果除去一切利益,只當個酒肉朋友,那她還算是合適邊疆。
她同仲容恪飲過酒,也同領隊阿遠飲過酒,同上千上萬的邊疆將士飲過酒。
但現在,她同即墨飲着酒。
“你怎的不喝?”姜瑾面頰緋紅,望着他也有些迷糊,帶着幾分醉意道。
“我,不會喝酒。”即墨帶着點點赧意。
她到嘴的酒水險些噴了出來,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甚是愣愣。
“你說什麼?你不會喝酒?!”她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不會吧,你竟不會喝酒?”姜瑾兀自道,又倒了一杯酒。
上天估計是和她在作對,之前她從來都是一杯醉的。
現在卻能喝的多了,大概酒量就是這樣練成的麼?
但她此刻是很想醉啊,而且想找個會喝酒的都這樣難。
即墨猶豫着,還是舉起酒杯,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如何?是不是很好喝啊。”姜瑾咯咯的笑着。
他望着她明媚的笑臉,失了魂似的一口飲下,猛然嗆着。
“對不起啊,你不會喝酒,我還強迫你喝。你沒事吧。”她的動作已經很是遲緩,面上也帶着醉意,替他順着後背。
“好,好喝。”即墨勉強擠出來幾個字道。
“好喝是吧,好喝就多喝點,多喝點就會喝酒了。”姜瑾又替他倒了一杯。
誰生來,就會飲酒的呢?
前世的她,也是滴酒不沾的,覺得很是辣意,沒有味道,一點也不好喝。
不明白父親還有男子們,都這樣喜酒。
但這世,她也學會了飲酒。很多時候,不是出於喜歡,而是不得不。
“繼續喝。”姜瑾將自己的酒杯倒滿,溢出了許多。
又是一口悶下,她的頭暈不已,天旋亂轉,站起身也是隻能倒下。
即墨皺眉,將她扶了起來,趴在石桌上。
她指着他的酒杯,道:“你還沒喝呢,還沒喝呢。”
他咬咬牙,一口悶了下去,依舊是猛烈咳嗽了幾聲。
姜瑾笑他,道:“我從未見過不會喝酒的男子。若說是些書生不會喝倒也罷了,你這等習武之人,若沒了酒,豈不是很無趣?真難以想象,你若有了煩惱,該怎樣消愁呢?”
她自顧自的說着,嘴上帶着笑。
煩惱?何爲煩惱?即墨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