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皇帝也召道士勤快的過來做法事。
“皇上也辛苦了。”她深深道。
“朕,並不辛苦。爲了朕與你的皇兒,再做多少都值得。”尉遲夜帶着笑意握着皇貴妃的手。
她很是感動,自嫁給他起,她就是真心的歡喜他。
生怕自己流了孩兒,便再也得不到他的寵愛了。
卻不想,自己還能有機會,多得老天眷顧,可憐她。
讓她再次有了與他的孩子。
皇貴妃不自覺的伸手撫上小腹,對着他笑着。
尉遲夜的眼卻愈發的深沉。
是人是鬼,探探便知了。
回到了寢殿,便命心腹上來,密切關注着近日。
先前,他剛繼位之時,太過於年輕,所以很多事情便沒有計較,甚至多想。
但當多年之後,他秘密的訓練了心腹,爲的就是能夠幫他好辦事。
尉遲夜心底有個答案,但不確定,且沒有證據。
此番,定然不會讓他的孩兒再次失去!
而此刻,一個破舊的被牢牢鎖住的無人經過的屋子裡,一陣詭異的眼光發散。
一夜過去,姜瑾睡的極好。
說來也是怪異,在邊疆的那段日子,她時常精神不濟,一到夜裡,便是難熬,恨不得一下子就到了白日。
因爲每每入睡,她都沒有辦法使自己睡着。
只是時時在快要天亮的時候,睡上一會兒。
但自從回來了,便夜夜都能安眠了。幾乎是躺在牀上一會兒,再次睜眼便是天亮了。
她伸了伸懶腰,丫鬟阿俏聽到聲響,便恰好端着面盆水進來。
“小姐,今日是皇貴妃娘娘的生辰。”她提醒道。
姜瑾把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道:“記得提醒我帶上。”
阿俏諾了一聲。
梳洗打扮完畢,宮中便有人傳喚道:“大小姐,公主請您進宮。”
姜瑾遲疑了一下,道:“好。容我去同父親母親說聲。有勞。”
“母親,我先行進宮了。”一路彎彎繞繞,到了姜氏面前道。
“你穿的這樣單薄,外頭落雪,會感上風寒的。”
“沒關係的母親,馬車上有暖爐,進了宮也暖和。我不喜歡穿的太多,着實難受。”姜瑾輕聲道。
“那你在宮中便不要回來了。等夜宴結束後,一併回來。”姜氏道。
“這個我自是知道的,省得多跑一趟冤枉路。母親,那我走了。”她道。
於是乎,丫鬟阿俏去拿了個紙傘,便一併隨着馬車去往宮中了。
路上,阿俏問道:“小姐可知曉皇貴妃娘娘是怎樣的人?”
左右路上沒什麼話說,便隨意嘮嗑嘮嗑吧。
姜瑾望着她,想起先前納蘭清如還在西謨時候,便連同這皇貴妃一併陷害她。
現在其離開了去了涼國,剩下一個皇貴妃,想來也是無爪的貓,對她沒什麼危害。
做做樣子罷了,表面上的和平還是要有的。
“聽聞貴妃娘娘很是端雅,你見了便知道了。”她如此道。
阿俏明白的點了點頭。
既是皇貴妃的生辰,想必元小公子也會來的。
姜瑾想起其颯然的正氣風,便心中如沐清風一般。
現在這和平之世,還能有這等不驕不躁的少年,已是很難得了。
說來,也有幾日未瞧見他了。
她同他也應該是有話題可聊的,不知怎的,便想同他再聊聊。
“小姐,奴婢聽說那元小公子是極其孝順阿姐的。此次皇貴妃娘娘生辰,小公子怕是最心細的一個了吧。”阿俏歪着腦袋忽然道。
姜瑾輕笑一聲,道:“應是了。”
馬車徐徐的行駛,到達了宮中。
她與丫鬟阿俏下了馬車,在此落下了絲絲的小雪。
往年西謨很少有雪,但今年似乎要來的冷些。
“小姐,可別感上風寒啦。”阿俏撐起了紙傘,甜笑道:“奴婢這次總算是沒忘了紙傘了。”
姜瑾瞧着,不禁一笑,溫聲道:“對,你最細心。”
她吐了吐舌。
笑着,忽的小腹有些疼痛。
她的面色變了變。
“怎麼了小姐?”阿俏有些緊張的詢問道。
“我好像,來葵水了……”姜瑾神情複雜。
她感受到身下一股熱流傾瀉了下來,而且腹痛。
曾在醫書上瞧見過,需要用白布墊上。
但是她也是頭一回碰到這種事情,一時很是無措。
“小姐,奴婢幫您去去借一些條布來。”丫鬟阿俏在宮中四處去尋着,看看有沒有哪個貴人可以幫幫忙的。
真是該死,早不來晚不來的,硬是現在來。
但,算算年齡,約莫也差不多了。
姜瑾捂着小腹,今日偏的又這般的冷,早知便聽母親的了,多穿一些。
她便忍着疼痛,嘴脣有些發白的尋着宮中茅廁。
順着記憶走過去之時,卻恍惚的想起,那個地方,與之相近。
她望了望周圍,略微佝僂着身子,便從一叢中跨過去,走上了一條幽徑。
再拐個彎,便到了那鎖鏈鎖起來的屋子裡。
這裡依舊沒怎麼變,與頭回過來看的一樣,皆是灰塵密佈。
姜瑾從這經過之時,刻意的留意萬分望着那緊閉的門裡,而後卻駭然的聽得一聲輕輕的鎖鏈晃動的聲音,她只覺受驚了一下,那股熱流忽的又下來了。
果然,她猜的沒錯,這裡就是住着人。
住着活生生的人……
她一邊想着一邊離開了此處。
丫鬟阿俏總算是借到了,回到原地發現小姐不見了,便四處尋着。
在一處瞧見了大小姐的香囊,便狐疑的朝着那處過去。
只見是一個破舊的屋子,那屋子上還有鎖鏈。
“我的娘,不會裡面有鬼吧。”阿俏恐慌的忙避得遠遠的。
那屋子裡頭,忽然!傳來鎖鏈攪動的聲音。
丫鬟阿俏淒厲的大叫一聲,落荒而逃。
“阿俏!”姜瑾聽到聲音便喚道。
“小姐!小姐有鬼啊!”她連滾帶爬的朝着聲音的方向過去。
“不要說話。”她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阿俏便漸漸平定下來,順便將條布遞給了她。
一番功夫處理好後,姜瑾便走了出來。
這玩意兒墊着,甚是不舒服。
她陰沉着臉,心情極不佳。
“小姐我們快點走吧,這裡不詳啊。”阿俏哆哆嗦嗦的道。
這裡的茅廁好像荒廢許久一樣,可她也不知新的在何處。
難道此處,真的沒有一個人過來麼?
“別胡說。不要說話,慢慢走。”姜瑾小聲提醒道。
於是丫鬟阿俏便抖着拉着她的衣袖,閉着眼睛從那木屋前走過。
在離開前一瞬間,姜瑾側眼,緩緩的經過,睨了那木屋裡頭一眼。
走出了甚遠,阿俏才感覺自己透過了氣來,道:“小姐,奴婢方纔真的瞧見了。那,那鎖鏈竟動了。小姐你說,那裡是人是鬼啊,”
廢話,當然是人了。但她也不能胡亂說,她沒有證據。
“今日見到之事,便忘了吧。宮中這等事情,不是我們能管的。”姜瑾道。
阿俏奮力的點點頭,她是打死也不會同人提起的。
方纔瞧見的那一幕,一直耿耿於心,她不由得就想起那宮中的傳言來。
惹的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了,別想了。”姜瑾眉頭蹙了蹙。
“這條布,你是從誰那裡借來的。”她詢問。
阿俏道:“奴婢方纔在橋那邊,見到了太后娘娘。本不敢開口的,但太后娘娘爲人極好,見奴婢一直躊躇似有話說,便主動詢問了奴婢。還好心的讓宮女回去取來給奴婢呢。”
太后?!姜瑾揉了揉眉心。
這種芝麻大的小事竟讓太后給了個人情,她得如何還?
罷了罷了,左右她也從未正面見過太后,也沒有搭過話。
若尋個機會,還是得將這份人情給還了的。
“你呀。”姜瑾嗔怪她了一句。
丫鬟阿俏什麼也還不明白,撓了撓腦袋,不懂。
行在宮廷之中,朝着公主寢殿走了過去。
進去一看,倒是異常的靜謐,反而聽得一陣陣蟲鳴之聲,縈繞於耳,清脆不已。
姜瑾與阿俏對視了一眼,後者走了過去問道:“公主殿下?我們家小姐來了。”
尉遲茗嫣聽到人忙提裙子走了出來,神神秘秘的對着道:“阿瑾姐姐,我今日命元堇德給我去宮外尋了幾隻蛐蛐兒。有趣的很,你快過來瞧一瞧吧。”
蛐蛐兒?她皺了皺眉,不是很感興趣。
但依着她的,還是由其領着,看見了那木桌上的,一陶瓷。
“就在那裡頭。阿瑾姐姐瞧瞧,可有趣?”尉遲茗嫣嘻笑着,一想到什麼好玩兒的就想同人分享,但這些宮裡頭的婢女們皆怕極了,甚是無味,便想到了阿瑾姐姐。
她平日裡頭是那般的果敢淡然,想是同那些人不一樣,應是不會害怕的吧。
姜瑾遲疑的解開陶瓷蓋,丫鬟阿俏一臉可怕的選擇視而不見的退的遠遠的。
只見裡頭正有兩隻小蛐蛐兒。其中一隻不知何時爬到了另一隻的背上。
尉遲茗嫣“呀”了一聲道:“這是怎的回事,這只不會是在欺負底下的那隻吧。”
見她一臉天真單純的模樣,她也不想道破,便道:“蛐蛐兒好勝好鬥,元小公子給公主抓來。想必是見公主日日在宮中閒悶,便想到了以此來取悅公主罷。”
她聞言,心頭有一處化了開來,雖有些美滋滋的喜悅,但嘴上還是不饒人的道:“擱以前怎的未見他對我如此殷勤過,這其中定然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會是想對本公主做什麼吧?”
姜瑾一時語塞,公主的想象又日漸增益了。
說曹操,曹操便到。
只見外頭小太監喚,道:“小公子好。”
元堇德點了點頭,踏着步伐進了殿內。
但見到姜瑾也在時,一雙星目有些詫異。
尉遲茗嫣見到來人,一時也忘記蓋上那陶瓷蓋頭,便道:“你怎的又來了?說,你是不是想對本公主意圖不軌呢?”
他有些欲哭無淚,他近日之所以會時常進殿瞧她,也是因爲皇上曾交付過他,說務必要多來宮中,相陪她,多同她說些樂子。
因皇上公務繁忙甚重,皇貴妃姐姐又懷孕了,也是分身乏術。
故念及他是同公主年紀相仿的,又自小一塊長大,便由他替自己去瞧,最是合適不過。
元堇德本是有些爲難的,但想着姜瑾已從邊疆回來,公主也必然時常請她入宮作陪自己,有這等機會,他又何樂而不爲?
“公主,姜小姐。”他先禮儀了一番,再道:“隨公主如何作想。”
尉遲茗嫣結舌,指着他“你”了個半天,說不出話來。
丫鬟阿俏見此情景,不由得跟着樂着,一轉眼瞧了一眼那蛐蛐兒,卻立即驚訝道:“公主,蛐蛐兒不見了。”
壞了,方纔蓋頭未蓋,想是讓兩個小傢伙逃掉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元,元堇德,你快些幫本公主尋一尋啊!”尉遲茗嫣看起來十分的慌亂焦急,四處在桌腳處也找着。
“不過是兩隻蛐蛐兒,走了便走了。堇徳再給公主尋兩隻便好了。”他眼中帶着詫異道。
“不,不一樣啦!少說廢話,本公主命令你,快尋!”她的語氣很是急切。
而立於一旁的姜瑾忽的感覺手腕上癢癢的,低頭一看,竟是蛐蛐兒。
她還未來得及弄走,便被元堇德一把抓住了。
二人眼神交匯,甚是錯愕。
“元堇德你放肆!你在幹嘛呢!”尉遲茗嫣見到了,盛怒道。
他愣愣的連低頭道歉道:“抱歉姜大小姐,抱歉公主。堇徳見蛐蛐兒在小姐的手腕上,一時唐突便抓了把。實在歉意。”
說完,便緩緩的伸出掌心,果見是那蛐蛐兒。
就在這時,丫鬟阿俏指着那前頭道:“還,還有那兒!”
元堇德便順着其方向過去,幾人屏住呼吸的,就是這麼一抓,便到手了。
尉遲茗嫣吹了把汗,而後問道:“這蛐蛐兒可真有能耐的,怎的就到了我阿瑾姐姐的手腕上去了。”
此言,乃是無心。
但聽者,卻是有心。
姜瑾的鳳眸微動,她斂了斂眉,淡然道:“公主,蛐蛐兒有翅,自是會飛的。”
尉遲茗嫣歪着腦袋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它只會爬呢嘿嘿。”
“對啦,元堇德。你送我的這一對蛐蛐可真是的。你不是說蛐蛐好鬥嗎,可爲什麼其中一隻總是被另一隻欺負也不反抗呀。這樣有什麼好玩兒的呢?方纔我見有一隻一直欺壓在另一隻的身上呢。”她繼續天真爛漫的徐徐道。
丫鬟阿俏也有點懵,不是很懂,
元堇德聞言,面上起了絲絲的緋意,跟後恕罪道:“公主。堇徳有罪,竟未能辨認這實乃一公一母。擾了公主的興致。”
尉遲茗嫣眨了眨巴眼,再擡眼凝望了他一瞬,問道:“一公一母怎麼啦?”
“公主方纔所說,有一隻喜歡欺凌另一隻。其實,這並不是欺凌。”他說着,面色更加尷尬。
姜瑾小時嚐嚐與阿妹偷跑進父親的書房裡,那些書本里頭記錄了不少新鮮的事情。
起先她也曾在院中,一個落雨天,瞧見兩蟾蜍上下交疊不動,也與公主所以爲一樣,便極其正義的朝着那一對蟾蜍扔去了石子,打散了它們,自以爲自己做了很好的事情。
但自在父親書房裡閱過一本奇異卷時,便明白了過來。
她還記得那時自己面上通紅的模樣。
看着公主,她心中微微嘆息,自己曾經,也似她這把天真單純過。
元堇德不動聲色的凝視了姜瑾一眼,再正色對尉遲茗嫣解釋道:“它們是在交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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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該誰都能聽懂了吧。
丫鬟阿俏聽着都面上紅紅的,元小公子怎的能這般直言對公主呢,着實羞澀。
“元,元堇德你不害臊!”尉遲茗嫣轉過身,背對着她,面上通紅。
他則是表示非常的無奈,自己也只不過是回答她所問罷了。
原先不懂那兩隻蛐蛐的舉止行爲,但現在瞭然過後,她只覺噁心,便將盛着蛐蛐兒的陶瓷遞給元堇德,道:“你,你拿回去吧。本公主不想玩兒了。”
他遲疑了一瞬,便接過道:“那堇徳便再尋兩隻公蛐蛐兒來,給公主盡興。”
她連快速的接口道:“不必了。本公主是說,玩膩了,不想玩了。”
他沉默着,諾了一聲。
“阿瑾姐姐。”尉遲茗嫣一回頭卻發現人兒不見了,再一轉身過卻,卻見她已經悠然自得的在一旁泡起了茶水。
“小姐,這宮裡的茶跟我們府裡的也是差不多的呢。”丫鬟阿俏在一旁自顧自道。
好哇,阿瑾姐姐竟然一個人揹着她自己品起茶水來了。
元堇德覺得好笑,便也自行尋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來人,上茶上點心。”尉遲茗嫣吩咐道,便坐在了姜瑾的對過。
“阿瑾姐姐,我們方纔所言你可聽到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所談的?不如換個話題聊聊吧。”她看着人兒緩緩的放下杯茶,湊過去道。
姜瑾微微一笑,道:“公主想聊些什麼?”
茶點不一會兒上到,先取最近的,放在了元堇德身邊,再送去公主的桌上。
尉遲茗嫣難得的沒說,只是道着,“姐姐可知道皇貴妃娘娘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