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何人,敢在宮中作祟?
她想了想,道:“本宮來了,還不行禮?”
“皇后娘娘。”姜瑾微禮了禮。
“本宮昨夜發現一名西謨奸細。”納蘭清如在她身邊圍轉道。
她心中一跳,但面上卻不顯,依舊從容。
“本宮想着,這件事情,同你有關係麼?”她的眼中透着陰狠。
她笑了笑道:“不知皇后娘娘對奴婢有什麼誤會,奴婢只是國師大人身邊一個小小的婢女。很多事情,奴婢都不知。皇后娘娘,又怎會來問奴婢呢?”
納蘭清如卻不緩不慢道:“可本宮卻就是直覺,是你的人呢。一個西謨的奸細混了進來,按律是要處斬的。”
她在試探。
姜瑾相信即墨,也知道她的心機深沉,指不定說這話是爲了引她上鉤的。
於是並沒有吃她這套,只是道:“皇后娘娘可不要冤枉奴婢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納蘭清如冷哼了一聲。
清潭低低着個頭,不敢瞧。
“當過一次邊疆王妃,是什麼樣的感覺?”她問道。
姜瑾微怔。
她從容道:“皇后娘娘在說什麼,奴婢不明白。”
“你還真是會裝啊。”納蘭清如在她身邊圍繞着走。
她十分坦然。
“不過,一朝鳳凰變野雞的滋味如何?”她得意的問道。
姜瑾沒有回答她,只是問道:“不知皇后娘娘來尋奴婢有何事,奴婢還要去服侍國師大人。”
納蘭清如攬了攬髮髻,說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想來提醒提醒國師,有些事情,不要忘記了。”
尉遲弈正巧轉動着木輪椅緩緩出來,說道:“皇后娘娘,我怎麼會忘呢。”
姜瑾被矇在鼓裡頭,什麼也不知。
一時也有些好奇。
只見納蘭清如將一顆藥丸遞給了他,尉遲弈接過吞下,道:“多謝皇后娘娘。”
她緩緩來到姜瑾面前,說道:“本宮忽然有個想法。”
尉遲弈眉頭微動,道:“皇后娘娘,小瑾還要伺候我沐浴。娘娘,不如改日再來?”
“國師這是在趕本宮走麼?”她問。
“不敢,不敢。”
她來到姜瑾的面前,對她冷哼着。
“仔細你的小命。”她威脅道。
“恭送皇后娘娘。”
待納蘭清如走後,姜瑾便問道:“她給你吃的什麼?”
尉遲弈掩飾道:“沒什麼。”
她再一次問道:“吃的什麼?”
他道:“小瑾,你關心我,是麼?”
怎麼說呢,姜瑾只是覺得他有什麼在瞞着自己,所以想問清楚。
納蘭清如給他服下的,到底是什麼藥丸?會對他不利?可他爲什麼又欣然接過。
看着她疑惑的樣子,尉遲弈說道:“小瑾,有些話現在還不便對你說。以後,我自會告訴你的。”
她應了一聲,也就不追問了。
雖然還是很懷疑,很想知道。
尉遲弈這幾日過的極其的溫順,確實是溫順……
因爲他以前如同獅子一般,動不動就發脾性,動不動就想殺人,整日鬱郁的。
而現在,這幾日,他彷彿換了一副性子一樣。
讓姜瑾不禁覺得,他到底是哪裡出錯了?他想要做什麼?
他與納蘭清如,又做了什麼交易。
“小瑾,你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吧。”尉遲弈凝着她。
“嗯。”她道。
他能夠心平氣和同他對話,她就也能夠。
所以,這段時日的相處,不好也不好壞。
他輕嘆了一口氣。
姜瑾有些詫異。
“罷了,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說完這句話,她等了許久,也未曾聽到他解釋。
姜瑾道:“沒有幾日好日子可安生了,你今晚想吃什麼?”
尉遲弈的背脊有些僵。
似乎是木然了一瞬,他道:“我想吃小瑾做的點心。”
她想起這個,心中有些泛酸。
曾與小琴還有心兒一起做的點心,可是她們已經出宮了。
還有百葉,她也被納蘭清如送出去宮外了。
想到這裡,姜瑾的秀拳就緊緊的攥了起來。
“好。”她答應。
尉遲弈轉動着木輪椅,緩緩進了房內。
現在這個涼宮,她唯一能夠依賴的,也就他了。
忽然感覺,身邊漸漸空了起來,或許,也只有他了。
姜瑾也學着他的,嘆了口氣。
而後,便開始準備做些點心了。
晴雪坐在馬車裡頭問道:“阿墨,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去王侯府。”他道。
“王侯府?爲什麼?”她好奇的問道。
“有些事情想要同王侯大人商量。”他解釋道。
她噢了一聲,來到西謨,對這裡的一切都好陌生。
即墨一路趕着馬車,午時過後抵達了君無弦的府邸。
合須開門的時候見到人,沒個嚇死,連忙問道:“怎麼是你?”
他顧慮的看了一眼馬車裡的晴雪,對他道:“小姐讓我回來,有些話要帶給大人。你幫我照顧一下阿雪姑娘。”
聞言,他十分詫異,道:“姜大小姐?你真去涼國了?她還好嗎?”
主子日日夜夜都掛心着,遂他也一併跟着很掛心。
即墨來不及跟他解釋那麼多,便直接進去了。
合須方要喚住他,就見馬車裡出來一位人兒。
晴雪有些茫然的看着這裡以及門口站着的人。
“你是?”他問道。
“我……阿墨說,他要來尋王侯大人有事,讓我在這裡等候他。”她禮貌道。
合須一聽這稱呼就知道有戲,於是問道:“姑娘是打哪兒來的?與即墨怎麼認識的?”
晴雪見他這麼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涼國人。是阿墨他無意間救下了我,遂將我一併帶來了西謨。”
又是英雄救美,即墨這小子豔福不淺。
“那姑娘接下來怎麼打算?”他問道。
“我,我想一直跟着阿墨,他去哪兒我便去哪兒。”晴雪面上嬌羞道。
合須只覺驚詫。
即墨不是喜歡姜大小姐嗎?
他猶豫着問道:“那他答應你了嗎?”
晴雪點了點頭,說道:“他願意讓我跟着他,他還要娶我。”
……晴天霹靂。
合須傻愣在原地,不是吧,即墨這小子是怎麼回事。
過會得好好問問他。
“公子,你同阿墨是相識嗎?”晴雪問道。
“是啊,朋友。”他道。
她噢了一聲點點頭,也沒有再說了。
二人立在原地,她環顧了下四周。
這裡景色真清雅,想必住在這裡的人一定很風雅。
這就是阿墨所說的王侯大人的府邸嗎?
即墨來到君無弦的書房,道:“大人,小姐讓屬下回來,給大人傳達消息。”
“姜兒怎麼說?”他溫潤的眉頭微皺。
“涼國皇帝駕崩,納蘭清如身爲皇后代爲理政。尉遲弈坐上了國師之位,手握虎符兵權。小姐說,約莫過幾日,尉遲弈便要起義謀反。可趁那個時候,一舉……”他暗示道。
“姜兒她,過得可好?”他問。
即墨微愣,本以爲大人會一心關注涼國的事情,沒想到卻句句不離小姐。
“小姐她,一切都好。”他道。
君無弦的眉頭漸漸舒展,攬了攬袖,擡眼再問,道:“你是如何從涼宮逃出來的。”
即墨將事情道了一遍。
“我知道了。”他道。
“皆靠王侯大人了。”他作揖。
晴雪在外頭等的有些冷,合須便帶着她進了府邸。
她在院子裡兜轉散了散,只覺甚是喜歡。
這樣清雅的地方,住着真讓人身心愉悅。
即墨從書房裡出來,君無弦披上了外衫,走在廊上。
合須迎了過去,問道:“主子是要去哪兒?”
“進宮。”他道。
晴雪問道:“阿墨,我們現在該去哪裡好?”
即墨先前一直住在將軍府的廂房裡,但現在有了阿雪姑娘,怕是不妥。
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
合須見主子的眼神望了過去,便解釋說道:“即墨從涼國救下來的姑娘。”
君無弦緩緩走了過來。
晴雪見到了他,眼前一亮,愣是看呆了去。
“這位,便是王侯大人。”即墨道。
“王侯大人。”她收回目光禮了禮。
原來這清雅宅子就是這位大人的,怪不得。
“姑娘與即墨的事情,本候也聽說了。合須,你以本候的名義,暫且購下一所宅院,供他二人住下。”君無弦說道。
“大人,不必。”即墨連忙道。
“多謝王侯大人。”晴雪心裡頭開心,連忙答應。
這樣就可以和阿墨住在一起了,想想她心裡頭就好高興。
她真的好喜歡阿墨。
即便面前這位溫潤如玉的王侯大人,遠甚阿墨。
但她既然認定了,便不會再三心二意了去。
合須笑了笑,還瞧了一眼即墨,挑眉道:“是,大人。屬下這便去安排。”
即墨只好謝過。
君無弦攬了攬披風,翻上馬背,馳騁而去了。
“王侯大人好一身風骨啊。”晴雪不禁感嘆道。
一旁的即墨不知爲何,心裡頭有點不是滋味。
合須在一旁挑道:“是啊,大人是咱們西謨第一美公子,無人能比。”
“阿雪,走吧。”即墨喚道。
晴雪有些傻了,在後頭慢慢的跟上去,一邊還問道:“阿墨,你方纔喚我什麼?”
合須嘖嘖了兩聲,便去安排事宜了。
他們此行沒有坐馬車了,而是漫步在西謨街市上。
“阿墨,你對我真好。”晴雪手裡頭拿着許多購置來的寶貝笑道。
這些方纔在來的路上,她就已經惦記着了。
西謨的好東西可真多啊,那麼多新鮮玩意兒。
即墨道:“我帶你去吃飯。”
晴雪拼命點頭,道:“好!”
看着他走在自己前頭,她忍不住偷笑。
阿墨方纔該不會是吃醋了吧,因爲她多誇了王侯大人一句。
肯定是這樣的,哼!還說他心底沒有自己嗎?
他一定是對她動心了!
晴雪心情很好的,一路跟着他。
阿雪,阿雪。從他口裡喚出來,怎麼就這麼好聽呢。
“阿墨,你再喚我一聲好不好。”她笑道。
“姑娘。”即墨便喚了。
“不是,你之前不是喚了我一聲阿雪嗎?我喜歡這個稱呼。你再叫來聽聽可好?”晴雪道。
“……阿雪。”他脫口而出。
她很是受用,心裡頭美滋滋的。
她應了一聲,嘴上合不攏的笑意。
即墨看着她發自真心的笑,莫名的心裡頭也有些悅意。
自己這是怎麼了?
晴雪騰空出一隻玉手,悄悄的拉上了他。
他渾身僵了僵。
“阿墨……”她軟糯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手中的溫暖漸漸傳來。
即墨想,既然要對她負責一輩子,今後也是要在一起的,暫且就適應下來這些吧。
於是便迴應了她,反握了她的小手。
晴雪心中小激動,道:“阿墨,你……”
他什麼也沒說,一路就這樣牽着她去了酒樓裡。
北疆。
顧遜之彙報着這一個月來處理的公文結果。
北疆王聽了甚是歡喜,心中滿意,與身邊的北疆王妃對視了一眼,道:“遜兒,直至今日,你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他面上也帶着淡淡的欣喜,道:“是父王悉心教導孩兒。”
“寡人是時候將北疆交予你了。寡人的身子日漸不如,也想好好放下這一切,同你母妃兩人過個清閒快活日子了。”他暗示道。
顧遜之以爲自己聽錯了,便詫異的擡頭。
“遜兒,從即日起,你便是我北疆新一任的王了。”北疆王面上和善的笑着。
“還不快謝謝你父王。”北疆王妃說道。
他實在是沒反應過來,待確認後,他立即叩頭道:“孩兒定當做的更好,不愧對父王對孩兒的悉心栽培與信任。”
“那麼次日就登基吧,寡人定當要這四海八方都看看,寡人的好兒子。”北疆王說道。
顧遜之只能再次叩頭,“孩兒定不負父王交託。”
北疆王妃很是欣慰,終於看到兒子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了。
從殿裡退去的時候,他嘆了口氣。
竹苓這時候過來,問道:“殿下在嘆什麼氣?”
“沒什麼,竹苓姑娘,你在散心?”他看着她道。
她笑了笑,有些靦腆,道:“恭喜殿下,不,大王。”
顧遜之聽到此話怔了怔,勉強笑道:“明日才真正算是呢。”
“瑾兒姑娘知道了,一定也會替殿下高興的。”竹苓提道。
本來以爲自己該放下了的,在聽到此言過後,他的心中還是猝不及防的痛跳了一瞬。
瑾兒啊,你真這麼狠心,不願與我來往了嗎?
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好。可是,這樣並不妨礙我們之間啊。
竹苓寬慰道:“殿下馬上就要成爲這北疆新王了,很多事情,該割捨的,也得早日割捨纔是。在殿下的心中,什麼纔是最重要的,什麼纔是應該傾盡心血去對待的。殿下當知。”
顧遜之點頭。
她早就做好了決定,要一直這樣陪伴着他的。
即便以後會看到他娶別人,她還是會選擇默默的陪伴着他。
殿下都能做出取捨,她當然也能夠。
“殿下,快要入夏了呢。”竹苓道。
顧遜之沉默不語,說道:“本世子,去散散心。不必跟來。”
她長長的望着他離開的背影。
明日,便是明日了。
只要他當上了北疆王,治理整頓好北疆,讓百姓們安居樂業。
等空閒下來,他便親自去一趟西謨,好好問一問她,真的,捨得麼?
捨得忘卻他們之前的快樂,狠心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這一個月內,他拼命的表現自己,就是爲了能夠得到父王的再次賞識。
讓父王安心的將北疆交給他。
現在,他也是真正有能力取得這個位子的時候。
登上這個位子,面對的是何其的孤獨,他也明白。
只是,唯有那一人,當知他心。
那一人,爲了他,斷了取捨。
腦海裡呈現出女子笑着時的儀態。
瑾兒,再等一等,等一等我。
君無弦已經從宮中離開,與尉遲夜商量完了事宜。
次日一早的朝堂上,皇帝提及到了此事,說已經打聽到了涼國皇帝駕崩,皇后代政,又無太子繼位的消息。
現在涼宮裡殘亂鬆散不堪,還傳言有人手握兵符,意圖起義造反,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涼國與西謨,互相爲各自最大的敵國。
趁着這個時候吞沒對方,是最好的機會。
此間,有大臣站出來說道:“皇上,此消息是否確實還不知。依老臣看,還是應該再多打探打探,萬一這是敵人的計策,我方豈不是自投羅網。”
另一位大臣站出來的道:“難道你是不相信皇上不成,皇上親自派人打探,怎會有錯。此等大事,絕不會這樣荒謬。”
姜懷忽然站出來,作揖道:“老臣以爲,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皇上,老臣願意請軍帶兵,殺去涼宮。”
朱大人趁勢挑釁他道:“大將軍今日怎麼這麼快就跳出來了。以往政事的時候,大將軍可是很少說上幾言半語的。莫不是想急着將女兒接回來吧。”
“隨你怎麼說!”他道。
朱大人冷哼,秉着朝牌,說道:“皇上,臣以爲不妥。事關大事,皇上不該如此操之過急,還應該細細想想對策纔是。”
“你這不是廢話麼,對策自然是要想的。”另一位大臣站出來幫姜懷說話。
“張大人,說話要注意分寸。”朱大人回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