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未風娓娓道來,口氣沉重,帶着怒意,顯然是爲鳩摩空鳴不平。若仙,張無憶等人聽後都不自覺怒氣上涌,殺意沸騰。十年,西域第一高手竟被人困在這裡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要忍受非人的折辱,這般行爲簡直就是慘無人道。
蘇鈺聽後深知大勢已去,料想此番斷然難以脫身,頓時只覺一陣寒意襲來,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鄢志鄢旬少年心性,聽到蘇鈺這廝壞事做絕,喪盡天良,又險些害了兄弟二人性命,一時按耐不住心中悲憤,晃了晃手中長刀,恨道:“師傅,若仙姐姐,待我二人去宰了這廝......”說罷,便要上前動手。
凌未風見狀,擔心他二人真個動手,殺了蘇鈺,忙急喚一聲:“二位小俠且慢動手......”
鄢志奇道:“凌大叔,難道你不覺得他該死嗎?”
凌未風回了一句:“當然該死,這人壞事做絕,亂刀分屍也不爲過。”
鄢旬搶道:“既然如此,那爲何你要阻止我二人殺他?”
凌未風猶豫片刻後道:“小俠有所不知,這廝雖受了重傷,但身上還穿着天蠶寶甲,況且他這十年來逼迫鳩摩空傳他西域神功,已有小成,倘若突然發難,二位小俠說不準會着了他的道。”
鄢志鄢旬聞言一驚,面面相覷,顯然並未想得那麼深入,細忖之下,又覺凌未風言之有理,於是便灰溜溜的退了回來。
凌未風暗舒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鄢旬鄢志二人一刀將蘇鈺砍殺,這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方纔所言,均是情急之下,胡亂說出,不曾想倒是正中下懷。
不過這番說辭頂多也是唬唬鄢志鄢旬,又豈能滿得了若仙?只見她美目一轉,順着凌未風的話說道:“凌大哥,不如將這些強寇一道捆了,押回滄州鐵拳門,正好藉着西門前輩的大壽,公開處置,你看如何?”
若仙之言可謂說到了凌未風的心坎裡了,只聽他連聲道好,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接着,若仙又對頗顯沮喪的鄢志鄢旬二人說:“志兒,旬兒,別沮喪,我們也去滄州,待當天公開處置那賊人時,再殺他不遲,相信到那時,凌大叔不會再阻攔你們了!”
聲音不大,卻耐人尋味,凌未風聽後,忙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若仙此言醉翁之意不在酒,明裡安撫鄢志鄢旬,實則在告訴凌未風,他的心思已被看穿,只是不想當衆令他難堪,希望他好自爲之。
憑張無憶若仙幾人武功,莫說殺一個傷重的蘇鈺,就是要殺一個從未受傷的蘇鈺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此去滄州,人生地不熟,加之周長風又在鐵拳門做客,倒不如賣凌未風一個面子,讓他將蘇鈺作爲壽禮一併獻給西門豹。
段羽沉默半晌,忽問:“這位兄臺,那鳩摩空現在何處?”
凌未風怔了怔,而後嘆道:“他死了......”
段羽“哦?”了一聲,臉上劃過一絲詫異。
凌未風接着又道:“那日我去到山洞之時,恰是蘇鈺纔剛將毒藥給他灌下,之後不到一個時辰之後便毒發身亡了。”
張無憶不解道:“爲何要將他殺了?”
凌未風苦笑一聲,嘆道:“蘇鈺武功之所以能到今天的地步,全是因爲這十年以來他在鳩摩空那裡學到不少西域派的玄功心法,只是西域一派,武功與中原大大不同,講究細水長流,滴水成河,並非短時間內就可習成,因此蘇鈺留下鳩摩空性命,如遇到不解之處,便來到山中逼他講解,這一晃便是十年,直到那日,蘇鈺玄功初成,已無阻礙,因擔心夜長夢多,便連夜來到山洞,強行給鳩摩空灌下毒藥,將他毒殺,試想鳩摩空一死,天下間除他以爲便再也人知曉這天蠶寶甲的使用方法,假以時日,他神功大成,再借着天蠶寶甲的威力,就算讓人知道了倉兵衛和七絕梅花針已經失蹤他也無懼。”
段羽聽後連連點頭,對於天蠶寶甲他再清楚不過,倘若不得其法,它只能算一件廢品,就算得到也無大用,只是可嘆鳩摩空一代高手,打遍西域無敵手,最後竟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可見這世上最厲害的不是武功,而是人心。
呆了一陣,段羽走到蘇鈺身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提起,扯開他的衣服,露出一副金光燦燦的烏絲軟甲。
“這就是天蠶寶甲?”段羽凝眉,細細查探,發現寶甲透明,薄如蟬翼,卻是紋路分明,上面烏金絲縱橫纏繞,構成一副陰陽魚的圖案。
段羽伸手,想要從蘇鈺身上解下寶甲,可剛一觸及,入手處一片虛無,猶若無物,段羽大驚,一連試了幾次,均是如此,這寶甲似乎只可觀望,不能觸及。
蘇鈺見此冷笑道:“嘿嘿,怎麼樣,看得見得不到的滋味不好受吧!”話才說完,因傷重而乾咳了起來。
段羽心中恍若,這天蠶寶甲乃是天下奇物,自然有它獨特之處,又想起方纔凌未風之言,心中篤定,要破此道,需知道寶甲的使用方法。
想通這點,段羽探出一手,落在蘇鈺身上,厲聲道:“快說,天蠶寶甲如何使用?”
蘇鈺大笑一聲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麼?”
話音剛落,段羽手中一緊,只聽的“噼啪”兩聲,蘇鈺左肩骨頓時錯位,痛的他冷汗直流,哀嚎不止。
段羽口吻依舊冰冷,道:“你說是不說?”
蘇鈺咬牙,也不知是笑是哭,只聽他哼哼道:“我一日不說,你們便一日不會殺我,相反還要千方百計保我性命,你說我會笨到丟棄這枚保命符嗎?”
段羽心中一緊,蘇鈺所言非虛,他確實想要得到天蠶寶甲,對付汪直,照現在看來,光得到天蠶寶甲似乎並無用處,還需知道如何將他開啓使用,如今鳩摩空已死,這天下間恐怕只有蘇鈺一人知道這寶甲如何使用,這樣細細斟酌下來,倒變得很是棘手。
正躊躇間,忽聽凌未風朗聲笑道:“笑面秀才果然機靈狡詐,不過你真的以爲這普天之下就只有你一人知道如何使用天蠶寶甲嗎?”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震撼,紛紛側目而望,眼光落在凌未風身上。
蘇鈺聞言全身一顫,繼而驚駭道:“你......?難道......?”
凌未風哈哈大笑,道:“不錯,鳩摩空大師在臨死前將這天蠶寶甲的使用方法告訴了我......”
話音剛落,蘇鈺如遭五雷轟頂,身子巨顫。這會兒他眼神空洞,臉色煞白,彷彿大限將至。
凌未風走近蘇鈺,冷哼一聲,隨後出手,提起一口真氣順着烏金絲緩緩注入寶甲上的陰陽魚圖案。那陰陽魚圖案受真氣牽引竟變得空靈,陰魚和陽魚宛如活物般緩緩遊動起來,像是要掙脫烏金絲的束縛,遨遊而去。就在此時,凌未風猛力一轉,陰魚和陽魚位置陡變,剎那間,天蠶寶甲烏光乍現,絲絲寒意瀰漫。
段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心想:“好逼人的寒氣,難道這便是崑崙山的寒鐵冰晶?”
再看那寶甲,烏光過後歸於平靜,自蘇鈺身上滑落而下,落到了凌未風的手裡。
凌未風撫了撫寶甲,隨後將其遞給段羽道:“段大俠,給!”
段羽接過寶甲,但覺不似向前觸摸那般柔軟,卻是僵硬無比,如同普通盔甲一般,只是入手處會有一陣寒意襲來。
“這......?”段羽剛想開口,卻聽凌未風笑道:“段大俠,我將使用這寶甲的方法轉告於你,相信它在你的手中定能大放異彩,也不辜負鳩摩空大師的囑託了。”說完,便湊到段羽耳邊,將其中的方法一一說與他聽。
段羽聽後,驚呼神妙,隨後將寶甲套在身上,依照凌未風所述之法運氣行之,果見寶甲烏光再起,化爲蟬翼,緊緊貼在段羽身上。
一切塵埃落定後,衆人齊力將蘇鈺,宋江等五名寇首各自綁了,又將逍遙寨中幾十名強寇捆在一起,隨後凌未風藉着風勢,與鄢志鄢旬二人點燃大火,將逍遙寨徹底燒了個乾淨......
一行人在凌未風的帶領下連夜趕路,向北而行,待到翌日初晨,天已大亮,纔出兩界山到達滄州地界。
張無憶和若仙二人都是初涉滄州,對於這風土人情煞是好奇,只見兩旁商販擺成一排,沿街叫賣,好不熱鬧,有賣胭脂的,朱釵鳳翎的,還有各色小吃的,數不甚數,應有盡有。
若仙心情大好,拉着張無憶東轉西溜,一會兒擺弄這個,一會兒撩撥那個。張無憶久居幽谷,對於這些民間的玩意兒也是見獵心喜,樂此不疲。
凌未風見了連連搖頭,瞧他二人的模樣哪是來滄州造訪恩師的?分明是來遊山玩水的。可即便如此,礙於情面,凌未風也不便多言,無奈之下,只得暗自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