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若仙一席話,張無憶暗呼好險,倘若不是自己關心若仙,先行前來探視,恐怕這番算計要白白落空,可殊不知,張無憶前來的時間也在若仙的算計之中。
忽地,張無憶像是想到了什麼,急道:“仙兒,你剛纔說姜留香懷疑你?難道我們哪裡漏了馬腳,讓他察覺到了什麼了嗎?呀,如此說來,西門前輩豈不是非常危險?”
若仙搖頭笑道:“這倒不是,姜留香爲人謹慎,做事滴水不漏,可他越是如此,卻越容易暴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他之所以對我懷疑,不,應該說是我們,我猜大概還是因爲你那位周大叔的緣故,這下我倒是越來越肯定周大叔就被關在鐵拳門中了。”
張無憶聽了更加迷糊,卻又覺得若仙所分析的似乎又很有道理。
若仙見無憶這般神態,料他不甚明白,只好輕聲解釋道:“無憶哥哥,假使姜留香真的沒見過周大叔,那他又何必如此風聲鶴唳,連我受個風寒也要親自帶着郎中過來瞧上一番,須知我們和他又沒有什麼交情,他越是如此小心試探就越說明他心裡有鬼,在時刻提防着我們!”
張無憶聽後恍然大悟,不由一拍大腿道:“那周大叔處境豈不是非常危險?不行,我們得趕緊想個辦法將他救出!”他一陣心悸,瞧姜留香的言行舉止都頗爲得體,怎麼也看不出有何不妥之處,若不是親眼見到西門豹被困廢宅,張無憶萬難相信姜留香竟是這般大奸大惡之輩,難道真如若仙所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若仙沉吟,神情變得嚴肅,過了良久才道:“無憶哥哥,目前來看,周大叔應該是安全的。”
張無憶“哦?”了一聲。
若仙問:“無憶哥哥,你還記得昨天夜裡西門豹前輩的那番話嗎?”
張無憶若有所思道:“你是說鐵木令?”
若仙點頭,推斷道:“姜留香深知周大叔與西門前輩的交情,很有可能他會留着周大叔的性命,待壽宴過後,以此來要挾西門前輩交出鐵木令。”
張無憶撓了撓頭,面上露出一絲尷尬,笑着說道:“仙兒,其實吧我一直有一事不明,既然外面這個西門豹是假的,爲何還要辦這個壽宴?姜留香就不怕露了餡,前功盡棄麼?”
若仙嘴角微揚道:“本來我也很是不解,不過後來想明白了,西門豹是一年前忽然宣佈由姜留香暫代掌門之位的,我無意間聽僕人提起,那會兒正好是凌未風離開鐵拳門的一個月內,對此,很多西門豹的外傳弟子非常不解,西門豹脾性向來灑脫不羈,雖對兩界山一事存有心結,卻也沒有到了積鬱成疾的地步,怎麼會因心病而傷了身子?只是當時凌未風失蹤,姜留香作爲唯一的內門弟子,要他暫代掌門之位倒也是合情合理。”
張無憶聽的入神,催促道:“那後來呢?”
若仙神秘一笑,說:“後來這些外傳弟子時不時便想求見西門豹以示關心,姜留香雖是暫代掌門,卻也無法一次又一次阻擾他們,這顯然會引起他們的懷疑,於是他便以諸般理由,將這些年長的外傳弟子全部派往外面辦事,然後他再暗中招募培養了自己的一批心腹弟子,這樣,整個鐵拳門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那他又何必再辦這個壽宴呢,豈不是多此一舉?”張無憶更疑。
若仙抿嘴一笑,神秘道:“這倒未必,這次六十大壽,西門豹早在一年前就對外宣佈過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都認爲這是他有意要金盆洗手,至於誰是接班人,自然是他的兩位內室弟子凌未風和姜留香當中的一個,試想,若不是如此,凌大哥又何必豁出性命,混入兩界山中,以盜取七絕梅花針作爲壽禮?”
張無憶點頭,心中豁然開朗了不少。
若仙又道:“既是如此,姜留香如果不辦這次壽宴豈不更加惹人懷疑?反之,他倒可以利用這次壽宴掩人耳目,說不定到時還會借那個冒牌貨的口,讓他繼續暫代掌門。”
張無憶心想:“這倒不錯,倘若沒有鐵木令,就算那個冒牌貨當場傳位於他都沒有什麼用處,可讓他繼續暫代掌門卻是綽綽有餘,這不僅可以解了那些外傳弟子的疑惑,更能在江湖各界的朋友中樹立形象,待日後逼出鐵木令,登上掌門之位顯得是那麼的水到渠成。”
二人沉思,陷入寂靜,偌大的廂房落針可聞,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若仙微微嘆道:“無憶哥哥,說實話,如今我倒是不擔心周大叔和西門前輩的安危,最令我隱隱不安的卻是凌未風的安危。”
張無憶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附和道:“是啊,姜留香步步爲營,一切都已算準,恰恰凌大哥卻是一個變數,他的出現會成爲姜留香成爲掌門的最大阻礙,不得不讓人心憂啊!”
若仙接話道:“此爲其一,其二凌未風畢竟是西門豹的內室大弟子,與西門豹關係親密無間,倘若接觸,勢必會發現端倪,可若不讓他倆接觸,豈不是讓人生疑?所以姜留香必定是將他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想要儘快除之,只是我實在想不出姜留香會如何對他出手。”
張無憶想着姜留香在人前大師兄長,大師兄短的稱呼着,顯得極爲親密尊敬,背地裡卻想着如何除掉對方,不由怒火中燒,忍不住罵道:“豈有此理,這廝若敢動凌大哥一根汗毛,我便拆了他這鐵拳門。”
未免惹人生疑,張無憶在若仙房中只待得片刻便離開了,二人約好今晚子時,在這裡碰面,找出假西門豹的藏身之處,臨別之際,若仙囑咐張無憶時刻留意凌未風的狀況,以免出現什麼意外。
離開若仙那裡,張無憶徑直前往前殿尋找段羽等人。
前殿位於練武場之後,是姜留香專門用來接見貴客的地方,裡面雕欄玉砌,寬敞明亮,兩邊桌椅均由上等的檀木製成,古樸而又奢華。
見張無憶來到,姜留香連忙起身客氣道:“張少俠,快,快請入座!”隨後又朝着僕人微微點頭,示意其看茶。
張無憶先前覺得姜留香此人瀟灑大度,謙卑有禮,乃是一名君子,可如今想到他陰險狡詐,欺師滅祖,還要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心中極是厭惡,可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讓他有所察覺,也只能與他寒暄一番。
衆人一邊品茗,一邊商談關於兩界山強寇的處置問題,直到夕陽西沉,暮色降臨方纔各自散去......
子時,露華濃重,凝聚成一層濛濛薄霧,飄散在空氣之中,與夜色交融,顯得格外的靜謐。
遠處,兩道人影閃過,身法極快,朝着一處掠去。
“仙兒,是這裡嗎?”張無憶輕聲問道,二人所到之處乃是鐵拳門最北邊的朗玉水閣。
若仙點頭道:“應該是這裡不錯,幽蘭之香的香味這裡最濃!”
張無憶看了看前面,這朗玉水閣之中少說有四五十間廂房,若要是一間間找的話不知要找到何時,好在若仙在書信上塗上了幽蘭之香,這樣找下去倒是輕鬆許多。
若仙循着香味一路搜尋,張無憶緊跟其後,沒過多久便到了一處。
“有人!”張無憶小心傳音。
二人於暗處伏下身子,定眼望去,果見四名鐵拳門弟子在一間廂房門口值班守夜。
“想必那位假的西門豹就在那裡面吧!”張無憶作出判斷。
若仙不語,而是猛力吸了幾口氣,良久後才笑道:“無憶哥哥,這回你可就猜錯了!”
張無憶聞言一怔,驚道:“假西門豹不在這?”
若仙搖頭道:“他確實在這,不過不在那間廂房內。”
張無憶疑惑,問:“那姜留香爲何要在那裡派弟子值守?”
若仙冷笑一聲,回道:“這廝工於心計,這不過是他設置的障眼法而已,假的西門豹在最裡面那間廂房之內”說着用手指了指後面那間最小的廂房。
“那裡?”張無憶半信半疑,吃驚的看着若仙。
若仙沒有理會,而是四下看了一遍,說道:“走,我們過去瞧瞧。”
二人施展輕功,躍上房頂,從側面迂迴過去,越靠近裡面那間廂房,香味越是濃烈,由此,若仙更加肯定心中所想。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張無憶問道。
若仙思之再三,說道:“暫且不要打草驚蛇,既已確定他在這裡只需等到明日夜深之時,將他與西門前輩調換一下即可,眼下,不如趁着今夜霧重,再到別處再去探上一探。”
張無憶會意,剛想起身忽聞那四名值守弟子齊齊喝道:“什麼人?”
二人聞言一怔,心驚道:“怎麼,被他們發現了?”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還不快快現身!”喝聲再起,伴隨着“嗆啷”四聲拔刀之聲,在這原本寂靜的夜空中變得格外響亮。
張無憶心頭一凜,暗道糟糕,這好不容易纔尋到假西門豹藏身之處,居然暴露了行蹤,心裡打定主意,如果情況有變,就在今夜提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