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今兒既然你都說道這個份上了，我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不臉面了，爲了李家，爲了幾個孩子，咱們好好說道說道。”戴氏眼睛都紅了。
“當年我還是姑娘，我戴家窮困，只有老父親和我們兄妹，兄長二十歲了還沒個媳婦兒，經人介紹，這張氏嫁進了戴家，成了我大嫂。原以爲她會是個好的，哪成想～”戴氏想着當年的一幕幕眼淚下來了。
幾個孩子看着娘哭了，都圍在娘身邊，曦哥兒看着娘受委屈更是哭出了聲，李秭歸和李清合也是抹着眼淚，李晨恨恨地攥着拳頭。
摸了摸幾個孩子的頭，“張氏，你不是說我是人家沖喜的新娘嘛，是，我是被擡上了花轎，可是，可是，那是你張氏把我賣給了人家。”
“我是被綁着手腳，堵了嘴的。就因爲人家給你十五兩銀子，你就把我賣給一個六十歲快病死的老頭子。”戴氏眼睛通紅，眼淚一對一雙地往下落。
“花轎都快擡到了那家大門口了，我家老父親和哥哥趕了過來，要搶我回去，可是那富戶竟是使了家丁暴打父親和哥哥，逼得我父親撞在了那家大門柱子上，鮮血流了一地，剛擡到家就沒了氣息。”想着父親的死，戴氏恨不得吃了張氏。
張氏沒想到戴氏能破釜沉舟，她也不想想，她都騎到人家脖子上了，誰還能替她瞞着還是咋地。
“那富戶看要出人命了，才放了我出來，我才從沖喜的花轎上下來的，可是，這是我老父親用命換來的。”
“哥哥要休了你，哪知道你裝着懷孕，這才把你留下來，這麼多年，我沒上門也是哥哥覺得對不起我這個妹子，我和哥哥替你瞞着，你還拿這件事兒來要挾我，要挾我的孩子們，你是何居心！”戴氏用手點指。
“這事兒，我是知道些的，當年我和金枝家離得近，要知道那花轎可是半夜擡走的，還是趁着金枝的爹和哥哥上山打獵沒有回家的時候。隔天戴家就辦了喪事了，後來這個張氏還說小產什麼的，原來是假懷孕，躲着，怕被休。”春芳娘出來做了個證。
“娘，你不說吃肉嘛，咋說起來沒完。”這時候狗子也不哭了也不打滾了，腦子裡就想着吃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老孃都快被人欺負死了你就知道吃。”
張氏惱羞成怒，沒想到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原想着戴氏顧着她哥哥的面子的，偷雞不成蝕把米，揪着狗子的耳朵。
村裡的人都知道了怎麼回事兒了，唏噓不已，這戴氏也是夠苦了，怪不得這麼多年都不見和孃家人聯繫呢。
“當年因着你的肚子，也是我爹臨終盼着孫子，才把你留下來，哪隻你是假孕，我也沒跟我哥說，就是想讓你改過，跟我哥好好過日子，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你我哥還有個完整的家。”
戴氏心裡的苦，也是苦了這麼多年了。李萬峰攬過媳婦兒，輕輕拍着戴氏的後背。
“張氏，你給我滾出來！”外面響起來雷霆一聲吼，確是戴氏的大哥戴大山來了，戴大山跑的滿身是汗，聽說張氏來妹子家鬧，給他急壞了，緊趕慢趕的還是來晚了。
張氏嚇壞了，當年自己做下的事，丈夫看在肚子裡孩子的份上纔算按下，公公臨死前也是讓大山看在孫子的份上饒過了，可是那孩子是假的，後來裝着流產纔算瞞過，哪知道小姑子是知道的。
看着擠過人羣的丈夫，丈夫虎目含淚，沒想到當年那個流掉的孩子是假的，自己還傻乎乎的伺候了張氏小月子，又跟她過了這麼多年，都是自己對不起爹，對不起自己妹妹。
“張氏，你竟然騙了我這麼多年，今天我戴大山也不管那些個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攪家不寧的臭婆娘。”說着抄起了平日馮鎖柱掃院子的大掃帚。
李萬峰還有跟着來的羅老三趕忙攔着，“大舅哥，別動手！”
“萬峰啊，大娘，我戴大山對不起你們李家，也對不起我這妹子。這個張氏是留不得了，原是看在孩子和老父親的份上才饒過了她。”
“這些年雖然她有些不着調，但是看在她生了狗子，有她算是有個家，我也沒管那麼多。”
“誰想到，她不知道在哪聽說了你們家條件好了，就來要挾。罷了，今天我就休了這個無知蠢婦，也省的她禍害了我戴家，又來禍害你們。”
李萬峰看着大舅哥不會動手了，也就放開了。戴大山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妹妹，心裡滿是愧疚。
當年戴氏的孃親過世的早，一家三口相依爲命，妹妹才那麼一點點大的時候，就給爺倆做飯，洗衣服，縫縫補補的，妹妹也是越來越出落的漂亮了，要不這張氏也不能起那壞心思。
張氏看了丈夫要動真格的，嚇壞了，渾身抖得如篩糠，跪在戴大山腳下，“當家的，你可不能休了我啊，我咋說咋說和你過了這麼多年啊，還有狗子，還有狗子呢，狗子還小啊，不能沒有親孃啊！”張氏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狗子看娘跪在爹腳下哭，別的不明白，休了他娘他還是明白的，“爹，我要娘。”也跟着哭，這下可是真哭了，這狗子也知道，那後孃也是會往死了揍人的。
這下可熱鬧了，村子裡的人越聚越多，都在看李家的熱鬧。議論之聲更大了，有罵張氏的，說她活該。
也有說這戴氏也是願意出風頭的，她年輕時候不出風頭，能讓富戶看上嘛之類的，有和戴氏交好的就分辯，一時說的不可開交。
“大侄子，且慢。”這時候早有人通知了村長了。
“四哥。”
“四叔。”
“四叔。”
“四爺爺”、“四爺爺”、“四爺爺”。
院裡的人按着輩分，跟村長打招呼。
“戴家大侄子啊，我是這杏花村的村長，有事兒啊咱們進屋說，別忙。”還是村長能壓事兒，李家人也覺得這事兒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了。
“四爺爺且等等。”李雁回說。
說完只見李雁回走到了村裡人面前，“今天我李家有些家務事，衆位叔叔嬸嬸看也看夠了，說也說夠了，但是我直說一句，衆位叔叔嬸嬸也別介意，我要是聽見誰家亂嚼舌根，說我孃的壞話，別說我李家找她說道說道，我李雁回在這裡發誓，決不讓她好過。”
重點看了錢氏和那個馮桂蘭一眼，別人李雁回覺得都還好，就這兩個人，一個都能說成十個，而且素來和自家不對付。
李雁回是真心把戴氏當孃親的，這李家一家人都是她這輩子都要維護的對象，不能讓外面的閒言碎語擾了一家人寧靜的生活，不能讓戴氏因爲這些污言穢語受了委屈，所以李雁回覺得有必要警告一下衆人。
“大妮兒丫頭說的對，咱們自己的事兒，不是給人傳瞎話嚼舌頭的，都給我緊着點，否則我九奶奶誰也繞不過。”九奶奶年紀大了走的慢，才趕過來。
“九奶奶，四爺爺，進屋吧！”李雁回攙着九奶奶，李萬峰跟着村長，兩姐妹扶着自己的娘和奶奶，衆人進了屋。
張氏在外面縮着，鼻涕眼淚的糊了一臉，沒了之前的氣勢和得意了，她知道這回是壞菜了。
“怎麼還讓人用花轎擡你進來不成。”戴大山虎目瞪圓了。
張氏磨磨蹭蹭地跟着進來了，還有滿身是土的狗子。
村裡衆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了，三三兩兩的散開了，都說這張氏不是個東西，哪有這樣當人家嫂子和媳婦兒的。
那錢氏和馮桂蘭本想說點兒戴氏的笑話，可是被李雁回和九奶奶一嚇，也是害怕，這錢氏可是被村規罰過的。這馮桂蘭也是被婆婆教訓的夠嗆，要是讓婆婆知道了，可是沒她好果子吃。
反正以後有的是編排戴氏和李家的機會，何必急於一時呢。村裡人也就這麼散去了，也沒人明面上說李家和戴氏什麼，至於背後呢，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