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那是他的幻覺，那麼他的幻覺裡爲什麼還會出現另一張牀上有一個陌生女人沉睡的場景，他可沒有做那種事還要附帶旁觀者的愛好。
況且他當時爲什麼能夠篤定那個女人不會醒過來，看到他跟裴三三尷尬的一幕？
疑雲滿布的經歷始終盤旋在他腦海裡，答案卻遲遲沒有呼之欲出。
傑尼之前說的很輕鬆，不過就是個桑拿店的人命案子，很容易擺平，隨便找個天然氣管道爆炸的藉口就可以搪塞下去，可是後來，真正做起來根本不是那麼的簡單。
首先，她們十幾個人的屍檢報告太過詭異，況且從店子外面十米開外的小院地底下還掘起了許多具重度腐爛的女屍和早已經腐朽的女性骨骼。
這檔子事情一被發現，就引起了警界一片譁然，權勢和財富能遮天但也堵不住這悠悠之口。
因此將其單純地化爲一起天然氣管道爆炸案再也不是那麼容易，俗話說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黑暗，但是同樣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光明。
沒過多久，江城市公安局新上任的負責這起案件的劉警官帶着他的那個小助手，每天不要命地天天圍堵他，不要說是在路上，趁着堵車的功夫扒上車窗，後來甚至翻越了重重保安的阻攔，順利地進入了二十二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囂張地抵在他的辦公桌上，俯視着正襟危坐的他，嘴裡審訊的話一重接着一重，“程先生，關於2015年6月1日江城市洪山區三環線外珞瑜路桑拿店發生的四十四人命案，作爲當時監控錄像的唯一倖存者，你有什麼解釋嗎？”
“劉警官，作爲一個後生，我很欣賞你的敬業精神和過人的毅力，倘若你有興趣，可以離開警局走向職場，天星集團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姓劉的笑了笑，眼角的細紋訴說着一箇中年男人歷經的滄桑和世態炎涼，很明顯，他不爲所動。
也對，之前在路邊，他搖下窗戶把一張卡丟出去的時候，他踩着那張卡硬是扒住窗戶跟他對峙。
這樣的人，用錢根本沒用。
於是，他話鋒鬥轉，“但若是繼續執迷不悟，一錯再錯，到最後自己毀了自己，那麼在下就算是愛才，也幫不了劉警官你。”
威脅的意圖很明確了，他不會聽不懂，先禮後兵，向來是他的一貫作風。
“程先生，你說你，今年才二十三歲不到，已經這麼的出色，作爲一個過來人，我實在是對你很敬佩，要知道大多數人，包括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爲失戀哭鼻子。”
聽到這些話，他不動聲色地一笑，知道他後面還有話，這樣的中年人，他沒少打交道，每次一見面先海誇一番，後面就開始動真格。
“可是我劉璟已經老了，這麼大的福氣從天上掉下來，也無福消受，若是換成十年前我可能還會考慮，現在嘛，晚了。”語氣悠悠地，卻似乎實在嘲諷一個以爲錢能夠解決所有的暴發戶。
程星索並沒有惱怒，這種時候生氣的人必敗無疑。
“說得很對！不比當年，故而記性不好，把桑拿店天然氣管道爆炸的事故說成了四十四人的命案。
劉警官，我程星索對下屬一向嚴謹，從來不給第二次機會，但是出於對你的欣賞，我破個例，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他陡然聲色一變，氣勢上頓時佔了上風。
可是過來人就是過來人，劉璟不吃他這一套，這麼些天的圍追堵截，這麼好的機會，他絕對不能放過。
“程先生，我帶着我的小助手廢了這麼大勁兒跑上來，可不是爲了來跟你玩文字遊戲的。
這從後院又挖起來的十九個人，屍體還擺在那裡放着，那一天你抱着一個只裹着浴巾的女人出來，錄像帶我都有備份。
你要是抵死不承認，警局不說話，政府不說話，全國全世界的媒體都要說話的。”這種事情可大可小，萬一真的捅破了，整個江城的媒體好堵，全國的媒體不好堵。
就是全國的媒體好堵，全世界他也堵不住，又不是瑪麗蘇的逆天宇宙超級無敵總裁。
妹的！這個神經！他現在是倒了什麼黴，遇見一個神經，又來一個神經！
“你這是在威脅我？劉警官？”他的牙齒咬得死死的，明顯是發怒的前兆。
這個時代，信息發達，很多事情想瞞都瞞不住，即便他跟官員勾結，用錢買通媒體，可是隻要這個姓劉的隨便找人，甚至不用找人，用軟件定時就OK。
那些監控錄像最後還是會在網上瘋傳，到時候什麼種子鏈接都出來了，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不敢，程先生，請你諒解，我作爲一個刑警，只想做完我該做的事。”劉璟目光深幽地看着他，眼底堅定而執着。
他討厭這種眼神，裴三三那個二貨硬要回去捉水鬼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最後給他惹上了這麼大的禍。
深吸了一口氣，他端起桌上的藍山咖啡，微微抿了一口，依舊鎮定自若，“我只說一次，無論你們相信與否。
但請記住，我不會再給你們威脅我機會，絕對，不惜一切代價！”最後一句氣勢凜然，劉璟旁邊的小助手都被驚嚇得微微顫抖。
但劉璟依舊平靜地看着他，似乎在說，但說無妨。
“6月1日，如果你們不說，我都不知道那天是六一兒童節，一大早上我從酒店裡出來開車去了城外，在山下載了一個女人回來，當時她身上都是黑狗血，一路上我實在是忍受不了味道，隨便找了一家檔次低到完全不符合我品味的桑拿店叫她去洗。
你們監控錄像裡第一次我進去，就是找那個女人，最後抱出來的也是那個女人。我們出來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死，她們一起歡送我們出來。”
歡送，他都想笑了！
程星索微微抿脣，不料這麼細微的表情也被劉璟察覺了，他擡眼看了他一眼，烏黑的鴨舌帽下，黝黑的眼睛，嘴邊有一圈胡茬兒，穿着黑色襯衣灰色休閒褲，腳上穿的阿迪達斯運動鞋。
活脫脫一罪犯大叔的形象。
PS：對於情節有疑惑的可以儘管提，絕對一一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