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出去看看這個想法出來的一瞬間,就被鹿今朝自己否定了。
現實世界隔壁鬧出這麼大動靜她尚且不敢隨便一個人開門去看熱鬧,更別提,這裡是站臺。
而且,也不是沒有前車之鑑,鬼是會騙人的。
因此,鹿今朝只是仔細聆聽着不遠處的動靜,腳下全然沒有要靠近門口的意思。
仔細聽了一會,鹿今朝便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她只聽到了喧鬧的動靜,卻沒有聽到一點霍業的聲音。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霍業並未發出聲音,但出於謹慎考慮,鹿今朝不打算出門。
她看向窗外,透過昏黃的窗紙,她似乎看見了遠處的影子在閃爍,很模糊,讓人忍不住想要湊近一些看個清楚。
喧鬧的聲音在維持了大概十分鐘左右,漸漸變小了。
從始至終,鹿今朝沒有聽到霍業的聲音。
“或許,外面的聲音只是鬼做的一齣戲。”
但因爲鬼的“智力”實在低下,即使是陷阱,也不怎麼高明。
不過此刻倒是可以確定,鬼就在外面。
外面大概率,有一具可以作爲材料的屍體。
如果這個站臺裡有足夠強大的乘客,甚至可以在這個時候開門直面鬼,從它身上取走皮與骨。
但鹿今朝並未發現這樣的人。
而且,也無法確定,從這隻鬼身上取下來的材料是否與師父的一樣,畢竟,外面的已經不再只是一具屍體,而是一隻鬼了。
“果然.還是隻能從人身上取嗎?”鹿今朝搖了搖頭,只覺得越想,越感覺不妙。
怎麼看,乘客之間都不可能維持現在的和平。
或許是因爲這場鬧劇,今夜,鬼沒有再來敲門。
到了後半夜,鹿今朝自己的皮已經陰乾的差不多了。
她將皮取下來放在工具臺,輕車熟路的開始了皮影的製作。
當天逐漸亮起來,她的人皮製作流程也才完成了不到一小半。
明明都是人皮,自己的皮與師父的皮製作成皮影的難度,截然不同。
不過這也讓鹿今朝放心了一些。
如果她的皮也在製作過程中出現那些異樣,她恐怕纔要感到不妙。
並且更讓她感到慶幸的是,在觸摸自己的人皮時,她的身體並未出現任何不良反應,至少,沒有像師父的皮那樣感覺靈魂都在雕琢皮影時被同步雕刻。
“或許.這條路真的行得通。”
只可惜,她當時的狀態並不足以支撐她打斷自己的一根肋骨並挖出來。
不過就算挖出來,不是師父的骨,而是真正的人骨,她說不定也拿那根骨頭沒什麼辦法。
天亮之後,鹿今朝製作新皮影的時候總得分心留意一下外面的動靜,或許會有人找到她這裡詢問她昨夜是否有聽到什麼動靜,而她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發現自己在製作新的皮影。
大約天亮了半小時之後,鹿今朝聽到了腳步聲。
她果斷收好還沒製作完成的皮影,坐在房間內等待,果然,沒過多久,房門被敲響了。
鹿今朝沒有第一時間去開門,而是等到門外的人發出聲音,她這才走到門口。
門外的人是傅雪聲,她看起來狀態更糟糕了,黑眼圈簡直像是畫上去的。
“你昨晚有出去看看嗎?”她看着鹿今朝開門見山道。
鹿今朝搖搖頭,而後,傅雪聲說出了讓她略感驚訝的話。 “我出去看了。”
嗯?
鹿今朝有些疑惑的看向她,按照較爲理智和謹慎的心態來說,昨夜那種情況,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吧
大概是看出鹿今朝的疑惑,傅雪聲有些無所謂道:“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嘛,大概率會死,那爲什麼不冒險去多拿點情報呢?”
倒也不是完全沒理。
“你看到了什麼?”
傅雪聲大早上來找她,總不能是來問她吃沒吃早飯吧。
“我沒敢湊太近。”傅雪聲聳聳肩,雖然剛剛誇下海口說要冒險,但她卻沒有真的做一些無腦的事情。
“當時的動靜出現在霍業房間的方向,我推測的門外暫時沒有危險,所以我開門走出去了。”
“然後我發現,晚上的這裡,跟白天的.很不一樣。”
鹿今朝認真聽了起來,這是她沒有過的發現。
“很朦朧。”傅雪聲想了想,提出了這樣的形容。
“燈籠的光不是很透,導致在黑夜裡看什麼東西都像是隔着一層薄薄的紗。”
“就像是皮影戲隔着幕布?”鹿今朝問。
“對。”傅雪聲猛地點點頭:“我當時走出去,就有一種古怪的感覺,感覺.自己像是站在舞臺上。”
“我是帶着我的皮影的,你知道的,我不敢放任它在夜晚離開我視線太久。”
“但當時走出房間之後,我感覺我用來裝它的工具箱有動靜。”
“就像是,裡面進了一隻活的老鼠。”
“我沒管它,反正它只是在裡面動,又不是真的出來了。”
傅雪聲說到這裡時,鹿今朝也有些佩服她的“心大”了。
“出了房門,我朝着霍業房間的方向走過去。”
“白天的時候還不覺得,一到晚上,這棟宅子的佈局讓我走在走廊裡的時候,總覺得像是走在幕布後,一排排的窗戶紙就像是皮影戲的幕布,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透過這些窗戶看着我們。”
“就像觀衆透過幕布看皮影的表演。”
傅雪聲說到這裡,眉頭皺了起來:“但白天我們檢查過這些房間,只是一些空房子,連傢俱都沒有。”
“我沒有靠的太近,等差不多能看到一些東西的時候,我就停下來了。”
“當時,我躲在柱子後面,看向霍業房間的門外。”
“在走廊上,你猜我看到了誰?”
傅雪聲在這種時候甚至還有心思和她玩一下猜謎。
鹿今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季向晨。”
“.對了。”傅雪聲的表情流露出一種無趣:“好吧,這也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只有他嗎?”鹿今朝追問。
傅雪聲點點頭:“對,只有他。”
“他一個人,站在霍業的門外,穿着奇怪的衣服,就像是他製作的那隻皮影身上穿着的衣服。”
“什麼道具也沒有,只是在霍業門外動動腿,揮舞着雙手,擺出一些戲曲的姿勢,那些嘈雜的動靜就不斷從他身上傳出來。”
“而且”
傅雪聲的語氣難得變得格外沉重:“我看着那些動作,聽着那些聲音,不知不覺的,我也想加入其中”
“我差點就真的上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