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給大腿做了包紮,鹿今朝將目光放在了安靜待在工作臺上的人皮。
她嘗試着活動手指,發現雖然身體有些像生鏽了,但手指的狀態還算恢復的不錯。
大半夜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她必須抓緊時間將從自己身上剝下來的皮製好陰乾,還得暫時用這張人皮完成今天的任務。
鹿今朝先是將自己的那張皮製好放上木框,這纔開始完成今日“師父”安排的任務。
有着過去“三年”的記憶,畫稿對鹿今朝來說並不算難,並且在這張人皮上施展時,一切似乎都變得順利了起來。
雖然浪費了不少時間,但天還沒亮,她就已經完成了畫稿。
但接下來,纔是考驗。
最麻煩,也是最考驗功力的雕刻階段。
一天的時間還是太少了,好在,任務沒有要求她們必須做一隻多麼精美的皮影,只要符合“人形皮影”這個要求就行。
因此鹿今朝使用了最簡單的稿子,一個模樣普通的小女孩。
衣服是最簡單最方便製作的款式,頭髮會稍微麻煩一些。
至於女孩的神情,她也只打算做一個最平靜的神態。
當鹿今朝拿起雕刻刀準備下刀時,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了師父曾經教導過的技巧。
正常的皮影雕刻分爲陽刻和陰刻,因爲她並未給皮影的衣服上設計任何花紋,所以需要陰刻的部分便少了許多。
隨着雕刻進行,鹿今朝漸漸發現了一件事。
她觸摸人皮的手指在發生變化。
指紋在慢慢消失。
鹿今朝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她曾經聽過的一句話,手是人的第二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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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指紋,也是一個人身上最獨一無二的東西。
現在,隨着她慢慢觸摸這張人皮,她的指紋正在消失。
就好像.她的臉正在被緩慢的抹去,她這個人,也在被人皮吞噬。
隨着雕刻慢慢成型,原本已經乾枯的人皮竟恢復了些許韌性和光澤,好似.吸收了精氣,活了過來。
鹿今朝看着逐漸成型的皮影,一股說不出的厭惡之感油然而生。
她甚至想要立刻撕毀這張皮影。
但.不行。
想活命,她必須容忍這個東西。
至少,暫時容忍。
當她雕刻完成,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
鹿今朝今日一整天都沒有離開房間,肚中卻並未感覺到飢餓。
她想,自己的胃已經徹底壞掉了也說不定。
當她完成雕刻的部分開始上色,不對勁之處便愈加明顯了起來。
明明她只給這張皮影設計了最簡單的服飾,沒有半點花紋,連衣服都是黑色,偏偏當色彩點綴在皮影上,房間內的光線稍微產生一點變化,這皮影,都好似隨着光影在微微顫動。
它好像.快要活過來了。
就差一口氣。
就差一點點。
鹿今朝看着在自己手下漸漸成型的皮影,忍不住後退兩步凝視了一會,而後微微吐出一口氣。
不妙,相當的不妙。
這玩意.真是越看越邪性。
光是這麼短時間內幾乎完成一個皮影的製作就足夠不對勁了,現在,這個皮影在這麼粗糙的製作條件下,竟顯現出一種詭異的精美之感!
天知道她真的做的相當敷衍了。
可即使如此,這皮影,也好似自己吸收了什麼修補了她製作粗糙的那部分。“這鬼東西,別是真吸了我的精氣了吧?”
她現在是半個死人,要死不活的,真感受不到什麼。
或許,得去看看其他同伴現在的狀態才能知道。
完成上色,時間已經來到夜晚。
鹿今朝揉了揉疲憊發脹的太陽穴,撐起有些搖晃的身體,將製作完成大半的人皮放進工具箱帶了出去。
她記得傅雪聲的叮囑,所以並未先去往常集合的地方,而是直接來到師父房間門外不遠處。
房間門是開着的。
她們每個人在離開時都刻意的沒有掩門。
此刻距離12點,已經不到一個小時。
鹿今朝提着工具箱,仔細觀察着。
時間一點點流逝。
一邊觀察,她也在一邊感受自己此刻的狀態。
心跳還是很緩慢,腳踩在地面,有一種既沉重,又軟綿的不真實感。
大腿處明明被剝了皮,卻幾乎感覺不到疼痛,而是一種異樣的感覺。
痛感似乎消失了,但這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在站臺這樣危險的地方,疼痛也代表了一種警示,警示身體正在遭受危險,一旦失去痛感,極有可能失去對身體的掌控以及分寸。
她的呼吸也變慢了,比起正常人的呼吸頻率,她幾乎少了一半。
每次吸氣呼氣之間,都間隔了許久。
不用照鏡子,鹿今朝也知道,自己此刻大概比箱子裡的皮影更像一隻女鬼。
思索間,師父的房間似乎發出了一點異響。
鹿今朝的注意力立刻凝聚在房門。
她不敢靠的太近,怕波及自己。
隨後,她看到,本就打開的房門似乎被什麼無形的存在觸碰,微微扇動。
但也只有這一下異動。
隨後,便再無什麼異常。
直到其他同伴也陸陸續續來到房門外,鹿今朝都沒有再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她的眉頭緊鎖着,有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有些擔憂傅雪聲此刻的處境。
並非擔憂她的生命,而是擔憂,她如果死了,自己便無法從她那裡獲取更多的信息了。
如果傅雪聲還活着,或許可以從她的經歷搞清楚剛纔那點微妙的響動,是發生了什麼?
“.小師妹?”
身旁有人用微妙的語氣叫了一聲鹿今朝,鹿今朝轉頭,看到了他有些懷疑的眼神。
“怎麼了?”鹿今朝開口回答他。
聽到回話,那人才鬆了口氣的模樣:“沒事.我剛剛一時間沒認出你來,還以爲.”
還以爲這裡站了一隻鬼是吧?
鹿今朝在心裡幫他補充了。
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目光落在陸陸續續來到的幾位同伴身上,仔細觀察着他們的狀態。
鍾穗和季向晨能看出點不同,甚至鍾穗身上聞到了明顯的血腥味,這兩人應該是發生了點什麼。
但霍業,看上去很平靜,什麼也看不出來。
而霍業,也是在場唯一擁有命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