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喝點什麼？”走進奶茶吧，施臨先開口。
施煙剛想說都可以，轉念想到他應該極少來奶茶吧這種地方，更有甚者他是第一次來，恐會不自在，要出口的“都可以”就收了回去。
“一杯原味就好。”
她其實也不常喝奶茶。
聽她這麼說，施臨眼底似是亮了一下。
施煙這個女兒在他記憶中沒什麼喜好，他想要迎合她的喜好都沒有方向，見她主動選了一款，想着她應當不是第一次喝，覺得這樣的她終於不那麼淡然老沉了，有了點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該有的樣子。
作爲父親，他是欣喜的。
而且她願意點單，不是隨便應付，說明和他這個父親待在一起，她並沒有那麼不樂意。
“你去找個位置坐下，我來點單。”
施煙點頭。
奶茶吧面積不大，但有上下兩層，二樓比較安靜，施煙是準備上二樓。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施臨點單的聲音：“兩杯原味，一杯熱的，一杯常溫。”
施煙腳步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不說她對他的瞭解，就說他剛纔走進奶茶吧時不太自在的表現，就能看出他不像常來奶茶吧這種地方的人，更有甚者，他是第一次來。
第一次來，點單就如此熟悉，很可能是他提前瞭解過。
目光在施臨臉上停留了幾秒，施煙才心情有些複雜地轉身上樓。
二樓人不多，就兩三個。
她尋了個比較安靜的位置坐下。
沒一會兒施臨就拿着兩杯奶茶上樓，將屬於施煙的那杯熱的遞給她，留了常溫的給自己。
在遞給施煙之前，他幫她把吸管插上了。
“有點燙。”他提醒。
施煙接過：“謝謝。”
完全是下意識出口的謝謝，話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還是施煙先回神，開口緩解這微妙的氣氛：“爸爸，您也坐吧。”
施臨這才愣愣回神坐下。
見施煙拿着奶茶喝了一口，他才鬆口氣，也把屬於自己的那杯吸管插上喝了一口。
不是他喜歡的味道。
他平時更喜歡喝茶和咖啡。
“見過你媽媽了嗎？”
“見過了。”
像是覺得這回答有點冷淡，施煙又堆上笑補充一句：“見過好幾次，媽媽來海城後，我去蘇家住過一晚。”
“見過就好。”
父女都不是話多的人，又是一陣沉默。
施煙喝一口奶茶，先出聲：“爸爸呢？您來海城後有沒有見過我媽媽？”沒問他是何時來的海城，儘管她並對他來海城一事並不知情。
“見過，我今天是從蘇家過來的。”
他沒讓蘇挽知道他是來找施煙，不然蘇挽一定會不放心跟過來。
“嗯。”施煙點頭。
接着又是一陣沉默。
施臨突然有點後悔沒有讓蘇挽跟過來，如果有蘇挽在，氣氛應該不會是這樣。
半晌後，施臨再次開口，主動說：“我是昨天到的海城。”
“先去見了姜澈。”
施煙猛地擡頭看他。
這是自姜澈離開留他們兩人獨自相處到現在，施臨見施煙情緒起伏最大的時刻。
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放心，我沒有爲難他，只是想見一見我女兒看上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施煙不語，就這麼看着他。
這麼多年沒見，施臨不知怎地就是看懂了她的意思，繃着臉說：“你倒是護他得很，只是越過你去見他你就不高興了。他姜五還真是好本事，連我對什麼事都不太上心的女兒都對他徹底用了心。”
他算不上怒，但語氣也着實算不上有多好，倒也不是對姜澈有成見的語調，就是有點酸。
施煙想接話，動了動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想選擇不開口，可擡頭看到施臨那張比從前多了點歲月痕跡的臉，她還是開了口。
“……和他有沒有本事沒關係，是我先看上的他，我一眼相中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她果然很維護姜澈！
轉念想到她剛纔都說了什麼，表情有點怪異：“你這是在告訴我，你看上的是他的臉？”
“也可以這麼說。”
第一眼看上的不是臉又是什麼？
“那你還真是……”
“膚淺？”施煙微笑打斷他，“這麼看，我好像確實是有點膚淺。”
提起姜澈她就有話說了，而不是像剛纔那樣一直沉默，總是他在主動找話題。
一時間，施臨的心情又複雜了幾分。
雖然對於女兒這麼早就被人拐去這件事，他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但總的來說，還是好的吧。
他的女兒與其他同齡女孩不一樣，不能用看其他同齡小姑娘的標準來看她。她能對一個人上心，能願意和一個人好好相處甚至考慮過過一輩子，是件好事。
總好過她對什麼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彷彿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
“既然是你先看上他，爸爸也不好再說什麼。你心裡有數，別讓自己吃虧就好。”
“不會吃虧。”施煙篤定道。
施臨定定看她一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姜澈也是京都人，你們打算回京都嗎？”
“目前應該不回，至於以後……還不確定。”
姜澈回她就回，獨自回去的話……她也說不上來是不是不想回，她對施家的感情很複雜。
不想回去嗎？
好像不是。
想回去嗎？
好像也不是。
施臨不太敢在她面前提當年的事，所以關於回京都回施家，他也不太敢說太多。聽到她沒有給出完全否定的答案，他心情複雜的同時，心裡又鬆了口氣。
“等你們再回京都，就回施家去看看吧。這些年你的院子你媽媽一直好好打理着，她還在你的院子裡養了不少花草，你應該會喜歡。”
施煙沒有立刻應聲，捧着奶茶的手緊了緊。
好片刻後才勉強擠出一抹笑說：“短時間內應該不回，等什麼時候回京都，我再聯繫您和媽媽。”
“……嗯。”
施臨斂下目光。
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喝下的那口奶茶竟讓他感覺有股苦味在嘴裡瀰漫。
“聽說你拜了個老師？”
“嗯。”
“我和你媽媽想去登門拜訪一下你這位老師，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
“那改天尋個時間，你陪我們一起去？”
“……好，您和媽媽定好時間告訴我就好。”
她雖然遲疑了，但好歹是答應了，施臨還是很開心的。
“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依着你的時間來。”
“我都可以。”學校已經不要求她按時上課，她不去上課連請假都不用。
“那、那就選個週末或是你課不多的下午去？”
“可以。”
時隔九年後再見面比施臨想象的情況要好太多，他知道這是誰的功勞，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了姜澈在施煙心裡的分量。
“姜澈在姜家地位斐然，敬他的人多，忌憚他的人也多，但在姜家沒有幾個真相想看到他好過的人。你和他在一起，以後肯定少不了麻煩。施家不主動惹事，但也不怕事，往後若是被人欺負或是有什麼應付不了的，就給我或者家裡其他人打電話。”
施煙擡頭看他。
施臨沒有避開，就這麼直直看着她說：“煙煙，讓你一個人生活這麼多年是我們的錯，這一點我不否認，也不會尋求你的原諒。但你要記住，不管你這些年是不是一個人生活，我們是不是整整九年不曾聯繫，你身後都是有家人可依靠的，你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兒。”
施煙抿脣不語。
施臨卻不再多言：“你快喝吧，時間不早了，喝完早點回去休息。”
從奶茶吧出來是十分鐘後。
剛走出來就被人叫住：“施煙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