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汴京城訪醫得真言

大和尚戴上假髮,穿了一件老羊皮的大襖,趕了一輛雙套蓬車,健馬快車,奔馳在東上的大道中。

江楓很舒服的躺在馬車上,兩個小狐女,分在他左右兩側。

兩個小美人高興極了,車中就熱鬧的不能看啦!

她們忽然躺下去,忽然坐起來,一會兒像扭股糖似纏在江大哥的身上,一會兒投懷送抱,撒盡嬌媚……。

反正是已有名分,再說車篷低垂,既可擋風,外面的人也瞧不到。

江楓是閉着眼睛享受,暗裡卻默運無相神功,剋制慾望,兩個小美人未曾沾過雨露情,和心中情郎親吻擁抱,耳鬢廝磨,覺着非常好玩哪,但江大哥卻被挑逗的十分辛苦,當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張四姑和歐陽昭、江楓等一起出城,離城五里,分道而行,老叫化錢缺帶路,以歐陽昭夫婦爲首的數十人直奔終南山去。

梅花和張四姑卻易容折回,重入長安。

三宮主發覺到情況怪異,江楓等已走了一個時辰。

原來,張四姑早有設計,大家分批潛離洛陽居,走的是風平浪靜,草木不驚。

但最嚴重的是鄧飛帶走了洛陽居所有的銀錢,包括賭場的本錢,銀號的存款,連酒館的買菜錢也未留下。

三宮主下令追索江楓等人的行蹤,事實上,只是虛張聲勢,沒有人敢認真去追查,因爲真的追上了,絕對保不住性命。

少林寺,位於嵩山少室峰的北麓,建於北魏孝文帝時代,因達摩祖師住持少林寺,傳留下武技精華。

現在,江楓已到了少林寺的門外面。

表面上看去,少林並沒有什麼改變,大門口處,仍有當值的僧侶守護,只是太靜了一些,靜的不見一個香客。

七寶大師穿着俗家衣着,雪、霜二妹卻改着了男裝,扮作江楓的隨身小廝。

江楓身着錦緞長袍,大搖大擺地向寺中行去。

兩個守山門的中年和尚,對江楓直闖入寺的舉動,有些奇怪,好多年沒有這種事了,兩人移步阻攔時,江楓已進了寺門。

但二僧身法奇快,一個轉身飛躍,已擋在了江楓身前,顯示出相當厚實的武功基礎。

江楓一抱拳,道:“兩位大師父請了!……”

兩個和尚,都在三十四左右,那是一般學武人的黃金時間,功力、體能都到了最佳狀態,一色的灰布僧袍,顯示兩人身份相若,屬於同一等級。

兩個人本想怒聲責問,但江楓彬彬有禮的神態,反使兩個和尚微微一怔,還未來及質問,江楓又搶先開了口。

“本官南下公幹,久聞少林寺的大名,特地抽出一日空暇來此瞻仰一番,請兩位大師父,代爲傳報方丈,本官在此恭候回話。”

不但是官,而且是京官,南下公幹,特地抽一日時間,這說明了絕不會多留,可能是大概的看看就走,話雖說的婉轉,但官腔官調,軟中有硬。

兩個和尚心中盤算了一番,互相對望一眼,由左首灰衣僧人說道:“你是京裡來的?”

“不錯!”江楓道:“本官住職兵部,大師父可要看看本官的公幹文件……”

“不用!不用!”兩個和尚顯然是沒有閱歷的人,似是被江楓給唬住了。

當然,江楓的氣勢,也頗有作官的架式,大和尚身着黑色長袍,身軀修偉,腰束紫帶,還繫了一把寶石鑲柄的腰刀。

吟雪、吟霜已長的婷婷玉立,扮兩個隨身小廝,有如書中仙童,再加江楓錦袍虎嘯,那份氣氛,確給人一種公侯王子的感覺。

但聞左首的和尚說道:“大人請稍候片刻,小僧立刻通報方丈,但只不知要如何上稟?”

雖是沒有閱歷、經驗,但卻頗有智略。

“本官姓風,任職兵部兵馬司……”

“原來是風大人,小僧去去就來……”轉身快步而去。

“奇怪啊!……”七寶和尚望着留下的一個和尚,道:“這少林寺乃佛門名剎,一向香客衆多,任人朝拜,怎麼現在……。”

“入鄉隨俗……”江楓喝住了七寶和尚道:“像少林林這樣的佛門聖地,自然有他們的規矩。”

“大人恕罪,小人多嘴了……”

七寶和尚一面回答,一面躬身行禮。

兩個人演起戲來,還真的有模有樣,兩個小狐女也具演戲的天才,不但忍住了沒有笑,而且,緊繃着兩張瞼,心中似是大感不滿。

看看四人神情,灰衣僧人無法不解釋了,笑一笑,道:“這位管家,……”

望着七寶和尚接道:“少林寺本來是任人出入,拜佛晉香,只是去年有批人僞裝香客,大鬧少林寺,傷了我們不少師兄弟,也死傷了很多無辜的香客,所以,就開始對香客稍作盤查,事實上,自那次事件之後,香客自動日漸減少。”

“原來如此……”

江楓負手四顧,不再理會灰衣僧人,心中卻暗暗忖道:“看來,他們對官府中人還心存顧忌,還真被大和尚給料中了。”

但見傳報的灰衣僧人飛奔而來,身後跟着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的高大和尚。

江楓端足架子,望着那黃衣和尚,卻不開口。

黃衣僧人倒誠心誠意迎客,一停下就合掌當胸,道:“貧僧,知客僧司善,不知大人駕到,未能遠迎。”

“不用客氣……”江楓一擺手,道:

“本官久聞少林盛名,希望晉見貴寺方丈一面,如有需官方協顧。”

口氣雖然溫和,但卻隱透身價,高不可攀。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司善急急說道:“貧僧已着人通報方丈,不會慢待大人,寺中產業,尚可糊僧羣之口,不敢勞動大人,但大人這番心意,貧僧先致謝意,請入客房待茶,方丈想必會親迎貴賓。”

“好,好,見過貴寺方文後,……”江楓道:“還請大師帶路,遊賞一下少林寺的風光,咳!只可惜本官公務緊急,恐不能多留在此。”

“其實,少林寺也沒有動人的山水風光,……”司善道:

“千佛殿的五百羅漢像,是畫聖吳道子的手筆,鬚眉宛然,極爲工整,達摩祖師的面壁石,有緣的人,隱約可見石上祖師身影留痕,除此之外,貧僧一時間也真的想不出帶大人看些什麼了。”

江楓在司善請讓中,一面舉步前行,一面說道:“聽說少林寺的藏經閣,有經書萬卷,記載六十二種絕技的密本,還有‘天竺’原文經卷,都是稀世之寶啊?”

“怎麼?大人也會武功?……”司善有點意外地說:“也懂‘天竺’文字?”

“我熟識戰陣兵法……”江楓道:“也練過刀、弓,石的工夫,縱馬疆場,衝鋒陷陣,也許可以,像你們少林寺那種飛檐走壁,點穴截脈一類的武功就一竅不通了。”

“大人……”司善接道:“那只是小巧之技,不登大雅之堂,行兵佈陣,運籌帷握,纔是大將軍的才能。”

江楓心中一動,忖道:“幸好他接了口,要讓我一直說下去,只怕會說漏了嘴,不是暴露身份,就是無法下臺,真是言多必失啊!”

司善快行一步,推開一扇房門,道:“大人,請入客房待茶。”

只見一個小沙彌快步奔了過來,道:“司善師叔,方丈請風大人入禪房敘話。”

司善哼了一聲,道:“風大人是兵部大員,方丈應該親身迎接。”

江楓已舉步跨入門內,立刻又退了出來,道:“不妨,不妨,貴寺方丈身份尊崇,本官應該登門拜會,怎敢效勞。”

“這真是委屈大人了,貧僧爲大人引路。”

“不敢!不敢!由小沙彌帶路就好…”

江楓伸手攔阻了司善,付道:“你終於露出馬腳了,少林寺的掌門,在寺中僧羣內心身份尊貴無比,你竟敢出言抱怨,絕非少林寺出身的真和尚了,看來,少林寺方丈,還是舊人……”

司善也不堅持,合掌笑道:“貧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方丈室是一座獨處於翠竹環繞的黃色磚房,幽靜清雅,小沙彌回頭看看兩個小狐女和七寶和尚,似是想出口阻止,卻又不敢,敲敲門,高聲說道:“風大人請見方丈。”

“請。”禪房中傳出了一個低沉聲音。

小沙彌推開房門,卻未跟進。

江楓步入室中,四顧了一眼,只見高大的方丈室中,陳設非常簡單,壁上的掛畫痕跡可見,但畫已不知去向,木案上香燼猶在,卻不見嫋嫋檀香菸氣,給人一種失落的蒼涼之感。

老方大盤在一張寬大的木椅上,淡淡一笑,道:“大人請坐,恕老衲身體不適,不能起身迎客。”

那種萬念俱灰,生死漠然的神情,使江楓一陣心顫。

領袖天下武林的少林方丈,竟被迫害到如此境地。

七寶大師卻突然疾行兩步,伸手按在方丈的頂門上。

老方丈沒有閃避,反而閉上雙目,低聲說道:“既要利用者老衲,卻又不肯信任,連番遣人,易容測試,何如殺了老衲,以絕疑慮……”

已確知老方丈未帶人皮面具,立刻傳音說道:“弟子七寶和尚,跟隨江楓少俠入寺探訪方丈、”

老方丈突睜雙目,神光如電,盯住在七寶僧的臉上。

大和尚已收回右手,傳音接道:“江楓少俠是武林三聖造就的傳人,身兼三人之長,方丈如有指點,請儘快說明,我們高聲交談,暗施傳音,以亂監視人的耳目……”提高了聲音,道:“方丈身體不適,大人不會見怪。”

“老銷百明,愧對歷代師祖,少林全寺,盡入敵人掌握,大部分忠心弟子,也都在隱忍待機………”故意高聲應道:“多謝風大人鑑諒。”

江楓哈哈一笑,道:“老方丈安心靜養,本官看着就走,今晚還要趕回客棧。”放低聲音,道:“方丈有何指教,晚輩洗耳恭聽。”

百明道:“少林寺缺山水之勝只得了古樸二字,恐是很難留下大人了。”放低聲譽,接道:“敵人武功奇高,本寺中達摩、戒律兩院主持,是老衲師弟,武功成就都在老衲之上,帶着寺中十二位上座高僧,血戰殉難,羅漢大陣,也被敵人以藥物迷倒。

爲了保全千位僧衆性命,免各剎毀於大火,老衲不得不降,但他們仍不放心,在老衲身上加了各種禁制,少林寺情形如此,想來武當也難倖免……”

“是的,江湖上所有門派、幫會,已全入他們的掌握之中……”

七寶和尚道:“敵勢遍佈江湖,弟子才帶領江少俠前來晉謁,求方丈指點一條明路。”

百明臉上肌肉顫抖,似是內心依強烈的鬥爭,“貴教佛殿中五百羅漢,個個神情不同……”江楓大聲問道:“聽說是出自畫聖吳道子的手筆?此事是真是假?”

“寺中標記,傳載甚明,自然下假了……”百明也高聲回答。

口中應對,人卻雙目緊閉,顯然內心中,仍未能作下決定。

這時,兩個小狐女並未站在江大哥的身側,卻分守在禪房前後窗口處,向外探視,以防有人潛近。

如此的聰慧可人,誰能不動心惜愛。

“武林蒙難,江湖應劫,老方丈如受寺中法規縛束,弟子也不敢強求,……”七寶和尚拜伏於地,叩了三個頭,道:“弟子告辭,老方丈多多珍重。”

站起身子,轉身行去。

江楓心中忖道:“難道少林寺真還有高過三位師長的絕學不成,這趟恐怕是白來了?”

對百明抱拳一揖,也轉身行去。

他神情平靜,沒有失望的感覺。

因爲他本就不太相信少林寺中會有高過武林三聖的絕技,但張四姑既然說了,不能不來。

心中未抱太大希望,自然心波不起。

“回來……”

百明大師的聲音雖低,但卻似用盡了全身氣力,連身體也有些顫抖了。

顯然,他已作了重大的決定。

兩人應聲而回。

“老衲只有一個要求,屬於少林寺的,日後要還給少林。”

江楓淡淡一笑,微微頷首,看得出,他心中根本沒重視這件事情。

七寶和尚低聲道:“江少俠,給方丈一個保證,一個明顯的承諾。”

他說的神情莊嚴,江楓只好應道:“得自少林的,晚輩保證全數歸還,絕不藏私。”

“武林三聖是兩百年來,江湖中的超凡人物,不過,敵人太強了……”百明大師道:

“老衲偏向禪宗、佛學,習武不動,但達摩、戒律兩院的院主,卻是習武的奇才,他們的武功成就,也許不及三聖,但也是少林寺中近兩百年來,未曾有的高手,每人都兼通了十種以上的絕技。

加上本寺十二位上座高僧,盡出本身技藝,苦戰二個時辰之久,仍死傷於對方之手,對方亦是憑藉着真實本領,擊敗我們,未施展鬼計、暗算!”

“他們是什麼人?男的,還是女的?……”江楓道:“大師總該知道一點吧?”

“不錯,老衲只知道一點點,他們有男有女,男的是天王門主,女的是天后宮主,其他從人雖多,老衲也認識不少,不過,都未出手,出手的一共六個人,老衲只知道兩個,另外四個人,老衲不認識,也未聽說過。

他們盡毀少林寺兩代精英,到現在爲止,老衲還不知他們的姓名,只記得其中一人左手掌心中有一個紅痞,手心長痞,絕無僅有。

兩位日後,也許會遇到他,六個人中,兩女四男,一個女的是天后宮主,另一個老衲只見她一次,心狠手辣,尤過男人!”

“晚輩記下了,……”江楓豪氣風度的接道:“日後遇上那些人,晚輩絕不放過。”

兩人交談,各說各話。

百明大師隱隱暗示,武林三聖武功不足以克敵制勝,但江楓卻一直未表示出對少林武技的熱衷,顯是不信少林有超越三聖的武功。

“老方丈,時機迫促啊!”

七寶和尚發覺了,要說服江楓相信少林密藏有絕世武藝,一時間,不大容易,只好說服老和尚了。

“少林寺有很多傳繼絕學的應危準備,但這一次,大都被破除、斬斷,諸位來的很好……”百明方丈由貼身內衣中取出一片黃色布塊,接道:“好好收藏,到汴京相國寺外,找狗皮葫蘆,把這個交給他,等他驗明真僞,兩位要什麼,就直對他說吧!”

“狗皮葫蘆,是個人,還是一件東西?……”江楓道:“老方丈能否指點的詳盡一些?”

“實在說,老衲也不清楚,但不定會在相國寺附近,這是上代掌門傳下的一步死棋,用過就不會再用。

百多年來,從未用過,地點明確,範圍有限,找起來,應該不會太難,諸位若無其事而來,還請若無其事而去,既可免被人追蹤之險也替少林寺免去一些悲慘情事……”

百明大師點點頭。

江楓怒容涌現,道:“可惡,可恨,大師,他們是否穿着僧袍,如何才能分辨?”

“很難分辨……”百明大師道:“他們剃光了頭,穿起僧衣袈裟,不認識,也無法分辨,老衲擔心的是,他們耳目廣佈,又極多疑,你們千萬小心,目下真正少林寺中的僧侶,不能擅自行動,老衲無法派人幫你們,一切由你們自己擔待了。”

“老方丈放心,弟子會小心應付……。”

百明方丈點點頭,道:“你們走吧!留久了,會使他們動疑!”

七寶和尚嘆息一聲,道:“目睹老方丈身受苦難,弟子竟然無法援救,還請珍重,弟子告退了。”

他沒有勉強江楓,但本身卻對百明十分敬重,又叩了一個頭,才離開禪房。

出了方丈室,行不過一丈,只見知客增司善,帶着一個面目清秀的小和尚,恭候路側,合掌笑道:“貧僧特地選了一個口齒伶俐的小和尚,伴隨侍候,大人可要先進些點心,休息片刻……”

“不用了……”江楓道:“咱們看看千佛殿,達摩面壁石,就離開這裡,大師說的不錯,這地方確實沒有使人留戀忘返的風光。”

司善微微一怔,道:“大人,是不是本寺方丈得罪了你?”

江楓沉吟了一陣,道:“他身體不好,我們談話不多。”

“這倒也是,老方丈一身武功,十分高明……”司善道:“可是英雄只怕病來磨,年紀一大呀!武功也不管用了,一場小病,就把老方丈給折騰的受不了啦!如有開罪之處,貧僧這廂陪禮。”

雙手抱拳,深深一揖,似是忘記了和尚的身份。

江楓也不去點破,笑一笑,道:“沒什麼啦!老方丈身體不好,我們不便多所打憂,走吧!我們先去看看千佛殿。”

五百羅漢像,工藝精絕,但江楓也只是走馬看花,倒是對達摩留影石,看得十分仔細。

遊賞少林寺,只不過花了兩個時辰,辭別知客司善,直奔登封寄放馬車的客棧,吃點東西,連夜起程,奔向汴京。

大和尚雖然覺着,走得太急了,來免招人起疑,但他一直小心四顧,未發覺有人追蹤,但仍然放心不下,沉聲說道:“兩位姑娘,你們要留心一些,別要人盯上了,我們還不知道?”

“很奇怪的感覽……”吟霜道:“我和姐姐十分小心,但卻瞧不出有人追蹤,但感覺上,好像有人追蹤一樣。”

“我已留神四處,……”江楓道:“沒有發現追蹤的人。”

“吟霜,這種感覺由何而來,是天狐武功?……”大和尚道:“還是張姑娘的奇技呢?”

“都不是。可能是我多心了?我相信,真有人追蹤,絕對逃不過我們的監視。”

大和尚籲一口氣,道:“疑心生暗鬼,你真把我嚇了一跳!”

七寶大師無法確知江楓的武功,高到何等境界?

但他知道少林寺達摩、戒律兩院院主的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對方沒有倚多爲勝,反而以寡擊衆。

六個人對付兩院主持,和十二位上座高僧,這十四個人,是少林寺的真正精銳,江楓又能對付人家幾十人呢?

一對一,大和尚相信江楓可以,但絕不能同時對付兩個人,兩個小狐女,合對起來只怕也對不了一個,這趟少林寺之行,完全打垮了大和尚的信心,苦的是滿懷憂慮,還不能說出來。

一旦使江楓瞭解了真相,就有兩個結果,第一是他根本不相信敵人武功高到那種程度,存心一試,說不定會轉回少林寺去,找那暗中把持寺務的人,放手一拚。

第二是信心崩潰,覺着三位師長的培養苦心,白費了,武林三聖技藝集於一身,竟是還不如人,那就心灰意懶,再無鬥志,他是武林中希望所傳,一旦他志氣消沉,這個仗,哪裡還打得下去。

大和尚心中苦啊!“苦不堪言”,大概就是這種滋味了。

他比江楓更希望早到汴京,以揭開謎底。

所以,他計劃趕路,在馬力負荷的極限下,加快速度。

原來要七八天的行程,大和尚只化了三天兩夜,就到了汴京。

(開封)

大和尚沉默了,一路上很少說話,但他的舉止行動,仍然十分小心,先要兩個小狐女溜下馬車,潛伏道中,才把馬車馳入一座荒林,放了健馬,劈碎車輛,埋於地下,又戴上張四站給他們的人皮面具,才得出荒林。

兩個小狐女似是感受到大和尚的傳染,竟然不再嬉鬧,一改故態,變成了端端莊在的小姑娘。

看二女沉默不言,大和尚的心中有點難過,笑一笑,道:“有沒有發覺可疑的人?”

“沒有……”吟雪道:“妹妹潛隱道旁,未見行人,雪兒登在一株大樹頂端,五里內來見可疑人物。”

江楓道:“和尚,你好像憂心忡忡。……”

“是啊!希望能早些查出狗皮葫蘆,看着少林寺隱藏的神秘武功,對武林是否真有幫助?”

“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早已記於存冊之上,只恐早已被人取走了,全寺僧衆,都任人宰割,無能抗拒,難道還能保護武學秘笈……”

江楓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果真如此,老方丈也用不着要我們來汴京了,我和尚擔心的是狗皮葫蘆,能否還活着世間,對我們有所交代?”

“他們根本沒有聽到狗皮葫蘆這句話,如何會找上地?”吟霜道:“咱們一見面,就不再離開他,一直把事情弄清楚再走!”

“好主意,江老弟心意如何?”

大和尚借石問路,要江楓作個明確的決定。

“好!……”江楓也是聰明人,已知大和尚的苦心,嘆口氣,接道:“但願少林寺神秘保存的絕藝,確有價值!”

他心中仍是不太相信,但總算答應了委屈求全。

相國寺外,是汴京有名的雜耍市場,百藝雜陳,萬貨雲集,上至名人書畫,下至花布鞋襪。

說書的、賣唱的、賣藥的,你只要有時間,跑個大半天,還觀賞不盡,所以,那裡人潮洶涌,川流不息,也是三教九流人物的出沒之處。

江楓一襲舊青衫,再加上一張人次面具,看上去極像四十左右的落第秀才。

葉雪、吟霜也衣着破舊,臉色黝黑,雖不是要飯的,可是一看就知道是窮人家的孩子了。

大和尚灰布長袍,腰束白帶,像個跑單幫的客人,四個人,看上去,就屬他像樣一些了。

雪、霜二女,從來沒有見這樣熱鬧的地方,充滿着好奇,左顧右盼,看的開心極了。

地方很熱鬧,但範圍不大,走了一圈,也沒有發覺什麼是狗皮葫蘆?

“沒有這個地方,難道狗皮葫蘆是個人的名字,……”江楓道:“這恐伯要找個人打聽一下?”

“我看到賣狗皮膏藥的……”吟霜道:“好像可以治跌打損傷,是一家小店鋪,一個人站在門口,講的口沫橫飛。”

“再走一遍看看,老方丈絕不會騙我們,……”大和尚道:“狗皮葫蘆,可能是一種標幟。”

這種地方熱鬧好玩,只是品流複雜,扒手出沒,一不小心,就會被扒去財物,大和尚就遇上了。

不過,以大和尚的精深功力,敏銳的感覺,這些扒手,自然無法得手,但大和尚故作不知,扒手摸到一塊銀子,卻被大和尚回手一把扣住右腕,低聲問:“老弟,幹這行業多久了?”

扒手右手拿着銀子,但右腿被扣住,全身勁力頓失,心知遇上了高人,苦笑一下,道:

“十年了,你老兄是第一次來逛相國寺吧?”

“不錯,我是第一次來到貴寶地,你老弟技藝太差了,一年的歷練,應該是乾淨俐落,怎麼會失手呢?”

“我了彪是相國寺地盤上的扒手頭兒,技術一流,只是有眼無球,遇上了高人,放了我,我保證你在汴京地面上,絕不會再通扒竊,這塊銀子還給你,而且,你老兄在這裡的花銷、用度,我全包了,頓頓酒肉,夜夜春宵,怎麼樣?交個朋友嘛!”

大和尚放開了丁彪,笑道:“交個朋友,銀子你收下,有道是賊不空手啊!你在這裡混了十年,想必是很熟悉了。”

兩個人喁喁輕談,就像是老朋友在敘舊一樣,倒也不會引人注目。

“熟,熟的很,你要找人,只要說出姓名,我能說出他身上有幾條肋骨,找地方,我能數清楚相國寺這個地盤上,有幾個老鼠的洞穴,……”丁彪大言不慚的說道:“儘管請問吧?”

“我找狗皮葫蘆。”

“什麼?狗皮葫蘆,是人還是地名?”了彪皺起了眉頭。

“就是不清楚啊?……”大和尚有點心慌了,這麼一個人,也不知道狗皮葫蘆是什麼?

可真是有點麻煩了。

“你確定他在相國寺,……”

“確定,而且,已經在這裡住了幾十年。”大和尚說。

丁彪抓着頭皮,沉思了良久,道:“莫非是他?”

“誰?說說看……”大和尚道:“找到了,我再付一百兩銀子。”

“什麼話?……”丁彪道:“咱們已是朋友,還談什麼銀子不銀子,只是我沒有把握,這檔事,還真把我難住了,狗皮葫蘆,不是地方,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綽號。”

“阿彌陀佛!總算有點眉目了……”大和尚心裡唸佛,口中說道:“大概是個綽號吧?”

“有一個賣草藥的郎中,泡製一種藥酒,藥酒裝在葫蘆裡,每年只賣兩百葫蘆,四月初一開市,賣完了就關門,明年四月初一再來,十兩銀一葫蘆,價錢是嚇人,但藥酒卻靈的邪氣。

生意好到擠破頭,開市第一天,就被搶購一光,葫蘆扯到拘皮上,那是因爲他除了藥酒之外,還賣一種狗皮膏藥,腰痠背痛,貼上就好,能散熱拔毒……”丁彪說,“可惜的是膏藥比葫蘆酒更少,每年只賣一百張,不收定金,也不預約,四月初一去排隊,擠死了是你家事。”

“據說是祖傳秘方,這個人,只有開市那一天在相國寺應市,不到中午藥酒、膏藥,全會賣完,嚴格的說,一年只在這裡停留兩個時辰,……”

“我要找他,越快越好,……”大和尚說:

“能不能找到他的住處?”

丁彪沉吟了一陣,道:“他不喜和人交往,聽說是平常都在家熬藥、泡酒,住哪裡我不知道,我得打聽一下,給我半天時間,晚飯時刻咱們碰頭,就在前面的豆兒莊喝一杯,豆兒在雖然不大,但手藝精巧,一道黃河鯉魚,燒的不輸又一村,我先去定個雅座,要不然,到時候絕找不到位置。”

大和尚心裡急得要命,但表面上卻裝作鎮靜,笑道:“怎麼?一個小飯莊,生意就好到人擠人,相國寺可真是人多啊!”

“豆兒莊開張不一年多些,但客人卻多到排隊候座,手藝好是大原因,店東主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也是原因之一,……”丁彪神秘一笑,道:

“老闆娘掌廚,大女兒作下手,二妹、三妹跑堂,在汴京可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三個女兒以豆爲名,大豆、二豆、三豆,豆兒莊就是以她們姊妹爲名,價錢雖然貴一點,可是值得,你老兄去看過、吃過,就知道名不虛傳了。”

大和尚心中一動,道:“好,咱們晚上在豆兒莊見,你請客,我付賬,怎麼樣,五十兩銀子夠不夠?”

“怎麼?你要買人,那就少了一些,只吃一頓飯,三五兩銀子,就夠我們揀好的吃了,……”丁彪道:

“別忘了我們已經是朋友,我請客,我付賬,你只管兩個肩膀擡張嘴去吃就行了。”說完話,轉身就走。

七寶和尚沒有攔阻,也沒有示意兩個小狐女暗中跟蹤,作扒手的都很機警,何況,丁彪是相國寺的扒手頭兒,手下兄弟衆多,再好的跟蹤術,也可能被發覺,所以,大和尚決定賭一下,就算丁彪失約不來,豆兒在也值得去觀察一下。

此刻不過是近午時分,要近三個時辰的等待辰光,只好在相國寺逛着玩了。

這一次是真正的遊玩、觀賞,不但雪、霜二女看得過瘤,就是江楓也是看得十分投入,他們從沒有在這種地方玩過,江湖上的說、學、逗、唱,如能去細心體會,還真會增加人的見識、經驗。

大和尚卻是無心觀賞,一面留神人羣中是否有可疑人物,一面暗作盤算,找不到狗皮葫蘆,就立刻趕回終南山和張四姑仔細的研商一下,究竟該何去何從?

忽然間感覺到易花手張四姑是那麼重要!

她胸羅博雜,藝出旁門,心中盡是鬼點子,勿怪江楓對她倚靠極深,但最重要的還是她對江楓的影響力,大和尚已感覺到江楓的主見很重,但卻對張四姑言聽計從。

一切都十分正常,以七寶和尚的精明,井瞧不出一點可疑之處。

收穫最大的是雪、霜二女,她們不但看的開心,也有了不少心得,體會出很多過去不懂的事。

直到夕陽西下,大和尚才說出和丁彪約會的事。

有些出人意外,丁彪竟然早在豆兒在門口等候,看看江楓和兩小狐女,低聲問道:“這二位是你的朋友?”

“是啊!……”

“那就行,你老兄的朋友,我都歡迎……”了彪低聲接道:“咱們已經是朋友,我還不知道你貴姓大名啊?”

“我姓齊,齊四……”七寶和尚回頭看看江楓和雪、霜二女,自己也覺着好笑,三張人皮面具,遮去了英俊、美麗的容貌,布衣陳舊,四個人中就屬他大和尚穿着最像樣,也難怪丁彪要問個明白了!

豆兒在僅有的一間雅房,被丁彪定了,迎客的是一位花枝招展的美姑娘。

但大和尚留心的是店東主,坐在大門口處櫃檯上的老先生。

事實上,店東主並不太老,五十左右的年紀,濃眉虎目,頗具氣勢,但衣着裝扮上卻故作老氣。

大和尚無法從記憶中找出他的身份,但卻肯定他是個具有武功的江湖人物。

難道這也是天馬堂,或天王門的組合耳目?

丁彪說的不錯,豆兒莊座無虛席,還有人在排隊等候,迎客少女帶幾人行入雅房,雅房中已燃上燈,兩隻高臺紅燭,照得滿室通明。

“我叫三豆,諸位先請用茶,酒菜立刻可上,我這就去端菜上酒,小店人手太少,不能招呼諸位,還請擔待一二。”

倒了五杯茶,含笑而去。

“打聽到消息沒有?……”

“幸未辱命,狗皮葫蘆。……”

大和尚打斷了丁彪和話,道:“吃過飯帶我們去,現在,喝酒要緊。”

了彪不太明白大和尚的心意,但他卻未再多問。

酒菜都很可口,上菜的三姑娘也很莊重,事實上,江楓等四個人,也不入三姑娘的法眼。

雅寶中最英俊的人物是扒手丁彪,三姑娘一團和氣,滿臉笑容,大概也是職業關係,如果江楓恢復了本來面目,情景是否如此?

那就不能保證了。

江楓沒有說話,雪、霜二女,更是不能開口,她們嬌甜的聲音,和現在的身份完全不能配合。

離開豆兒莊,大和尚搶先說道:“丁老弟,現在就帶我們去!”

“他們三位呢?”

“一起去……”

“可是,狗皮葫蘆不喜歡和人交往……”丁彪道:

“去這麼多人,他如不肯見客……”

“這個不用你了老弟擔心……”大和尚道:

“既然找上門,那就由不得他了。”

丁彪微微一怔,道:“齊兄,田大夫不是好欺侮的人……”

“老弟不要誤會,我們千里趕來登門求教,不見人如何能夠回去?……”大和尚道:

“這樁事,不會連累到你,帶我們到田大夫的門口,你就先走一步。”

丁彪已知道大和尚是身懷武功的人,可能是有爲而來,也就不再多言。

田大夫就住在離相國寺不太遠的地方。

丁彪指指一座水塘旁邊的瓦舍,道:“那就是了,你們去吧!我就告便了。”

大和尚取出一張三百兩的銀票,道:“老弟,收下吧!算是老哥我一點心意,山不轉路轉,日後,咱們可能還有見面的機會,今天的事,要嚴守秘密,傳出去,對你有害無益,弄不好枉送一條性命,還死的莫名其妙……”

“我懂了,你齊兄,不肯殺我滅口,足見高義,銀票我收下,今晚上,我就走人,躲它三個月再回來……”丁彪道:“下次再到對京,記着找我。”

轉身邁步,去勢如飛,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大和尚籲一口氣,道:“走自們闖進去問個明白?”

江楓四顧一眼,接道:“趁現在四下無人。”

說是登門求教,其實是越牆而入,好在這個地方三面水塘,階無鄰舍,是汴京城中最荒涼的一個地方。

“諸位夜間民宅,非好即盜,說不出原因?可別怪我施毒傷人。”宅內人相當警覺;四個人落入院中,屋內已傳話出來。

“我們來自少林寺,找一位狗皮葫蘆。”大和尚道:“閣下是迎客入內,還是我們自己進去面謁?”

話說的雖然客氣,卻是擺明了非要見人不可。

室中亮起燈火,廳門呀然而開,一個手執柺杖的黑衣人當門而立,冷冷說道:“少林寺全是和尚,四位卻是俗人,……”

“我們帶有證物,大夫請查驗明白再說。”

取出百明方丈交給的一片黃色布塊,遞了過去,事實上,江楓也不明白,一片黃布,代表着什麼?

但黑衣人卻十分重視,棄去柺杖,雙手接過,道:“請在廳外稍候,田某驗證之後,再來接待。”竟然掩上廳門。

江楓沒阻止,卻示意雪、二女飛上屋面監視,以防田大夫由後窗離去。

等了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黑衣人再度打開廳門,抱拳迎客人室。

雪、霜二女身法靈巧,無聲無息的飄落實地,田大夫似未發覺。

也許他已經知道了,故作不知。

“我叫田平,也就是你們要找的狗皮葫蘆,我們三代相傳,恭候於此,今日總算有了用處,少林寺百年之前,傳了我祖父武功、秘方,我們仗以累積了萬頃家產,但也苦苦等了三代。……”

江楓接道:“大夫的家人也住在這裡嗎?”

他內功精湛,耳目靈敏,凝神傾聽,不聞他人聲息,似乎是這座宅院中,只住田平一人。

“不敢相瞞,這裡只某一人,兄弟家人,早已遷移他處,這樁秘密,只傳長子,少林寺傳來的武功,也只傳長子一人。

田家人目前只有田平一人會武,諸位再不來,我就要開始培養下一代的接班人了,我今年四十歲,五十五歲就要交給下一代接掌秘密。

老實說,這種日於不好過,雖然銅衣玉食,但卻數十年不能離開此地,平常也只有一個老僕人侍候我的起居。

他每天工作完,都可以和家人歡聚,我卻不能離此一日,生活的很寂寞,我能等到報效少林的機會,也算有所交待,驗證無誤,話也說明,諸位請說明來意吧!”

“我們要少林的絕技……”大和尚道:“如何能夠取得?”

“少林絕技?”田平怔了一怔,由懷中取出兩片舊的黃色布片,一片大的有兩尺見方,一片小的正是江楓帶來之物。

大片的中有一洞,小片的剛好補上,田平在燈下很仔細的瞧了一陣,道:“布縫密合同是百年以上的舊布,應該不會錯呀?可是你們要的東西不對!”

“你保管的是一樣東西?……”大和尚道:“少林寺存放於此,那就不會錯了,此事傳承百餘年,言詞之間,未必完全吻合。”

“說的有理,諸位跟我來……”田平收起布片,行入臥室,“我從未打開看過,現在交給諸位了。”

長長吁一門氣,有如卸下了千斤重擔。

江楓接過鐵箱,揮掌劈落鐵鎖,打開一看,箱中放着一塊羊脂白玉,三寸見方,一面光滑,一面卻刻入八個字“身後無餘事,碑下土三尺”,江楓唸了兩遍,搖搖頭道:“看不懂,看不懂……”

大和尚也看不懂,但田平卻聽得臉上似青,道:“身後無餘事,碑下土三尺,我懂了,我懂了。”

江楓道:“田大夫果是高人,還請指點指點。”

“這塊玉是我家傳之物,勿怪我看起來有些眼熟,……”田大夫嘆口氣接道:“兩位不要誤會,這塊玉原長六寸,中分爲二,一半留作我們傳家之寶,一半卻藏在這鐵箱之中。

老實說這塊白玉市值不過數十兩銀子,先祖指定作傳之寶,竟是另有用心,大概是怕我們保不住機密……”

江楓低聲道:“有人來了。”

呼一聲,呼熄火燭。

“令祖的墓地在……”

大和尚幾乎附在田平的耳邊處說。

“城東龍王廟,家祖的墓碑後面刻了一個酒葫蘆……”

“謝啦!躲起來,不關你的事了……”大和尚道:“毀掉玉牌。”

江楓捏碎玉牌,握在手中。

雪、霜二女已悄然潛出臥室,隱於廳中。

江楓步出廳外。

夜色中只見五個黑衣人,無聲無息的站在院中。

不禁一怔,忖道:“來的好快。”

居中的黑衣人一揮手,兩側四個黑衣人,四把刀,飛撲江楓。

江楓殺機早動,一揚手,一把碎玉飛灑而山,四個黑衣人全被擊中,攻勢一停,江楓的指風已到,取命奪魂,四個人一齊倒摔下去。

“天狐指……”居中黑衣人冷冷說道:“老妖狐還未死嗎?”

江楓的答覆是迎面一掌。

一股暗勁洶涌而去,表面上卻又無聲無息,江楓這一掌,運起了六成功力,存心把對方斃於掌下。

黑衣人冷笑一聲,一揚手,迎了上去。

江楓暗道:“找死!”一提真氣,又加兩成內力。

雙方的掌勢,相距還有五尺,但內勁已先觸接。

突然間,狂風捲起,沙土橫飛,有如疾風掠地,好強猛的兩股掌力。

黑衣人被震退了一步,江楓似是稍稍勝了一籌,但江楓心中的震驚,卻是惶惶不已。

自入江湖,和人搏殺,江楓第一次用出如此強大的內力,卻不料到竟也遇上了如此強悍的敵人。

“老和尚無相神功也傳給了你了……”黑衣人冷冷說道:“金丹書生的大羅掌,和‘穿喉一劍’絕技,想必也傳授給你。施展出來,讓在下見識,見識吧!”

江楓沒有說話,他心中震駭已極,只管全力施展,盡出十成功力。

武林三聖全力培養的弟子,果非小可,那黑衣人雖然功力深厚,技藝精湛,但在江楓全力施爲之中,百招之後,仍被點中一指,黑衣人已經顧不得院中遺屍,轉身一躍,飛馳而去。

江楓沒有追趕,呆呆的站在庭院中,望着黑衣人的去向出神。

“好厲害的一場搏殺……”大和尚說,“昔年九華山三聖技伏羣魔,廝殺數一陣,也未有今夜一戰激烈,招招絕學,江湖高手,很難有人能接下十招,和尚心中估算,三十招內我將傷在江兄弟的手中。”

“但他接我百招,還有再戰之能,……”江楓黯然說道;“他身體堅如鐵石,我那一指,只能夠使他受到驚嚇,真要分出勝負,恐還要百招以上。”

大和尚低聲道:“兩百招可以擊敗他嗎?”

“應該可以,不過,那時,我也將氣力耗盡……”江楓道:“只怕連你的十招也接不下了。”

大和尚心中忖道:“原來,他心中早已瞭然我武功成就,看來,和尚是真的差他一大截了,但不知歐陽昭夫婦的成就,在他心中定位如何?歐陽兄夫婦聯手能和那黑衣人分出勝敗嗎?”

“岳父、母,在劍術上的成就,非我能及,但武功到一定的境界之後,決死之戰就要功力深淺,招術變化,綜合計算了……”江楓道:“他們手中有劍,聯手對敵,可拚兩百招,……”

沒有說出勝負,長嘆一聲,住口不言。

這勝負也就不言可喻了。

“五環齊出,繞飛相助,和尚可以和他拼上一百五十招,只此一人,並不可怕,但他們……”

“最少有六個人……”江楓苦笑一下,道:“也許更多,我們集中了一起,最多能對付三個,他們出動四個這樣高手,我們或可勉強應付,再多一人,我們就無法應付了……”

大和尚心中忖思,你可勝一人,我和尚可戰百招以上,歐陽夫婦聯手,可抵一人,還有一人誰能抵禦?

世上也許沒有真能力敵萬夫的勇士,但此等高手,騰掠如飛,來去似風,雖千軍萬馬,也困他不住,有誰可再相差一人呢?

江楓似已瞧出七寶和尚心中之疑,嘆口氣道:“張四姑和雪、霜二女聯手,可抵一人,以四姑的武功,自然無法力敵,但她技藝博雜,五行遁術,能借用百物,隱現無常,雪、霜的技藝,實已得天狐真傳,如論百招內有取勝敵人的機會,她們的組合是唯一的可能了。”

“承教了,和尚竟未思慮及此。”

吟雪、吟霜,隱身在廳中,並未現身,兩人伸手相握,靈犀互通,她們感受到了江楓的惶然痛苦。

也聽到江楓那句岳父、岳母的語聲,江大哥心中已承認了她們妻子的身份,也承認了她們的武藝,十幾年的苦功,果未白費,已有能相助夫婿。

“但願少林的學,真有起死回生之力,……”江楓道:“今夜一戰,我已全力施爲,百明老方丈說的不錯,他們憑藉的是真實武功,除非三位師長復生,我已迴天無術,有負他們的寄望了。”

語意蒼涼、聲音悽然,大有英雄末路,壯士無顏的感慨,聽得兩個小狐女的心都冷了。

“江兄弟……”大和尚低聲勸道:“少林寺一場血戰,精銳盡失,老方丈現場目睹,如是心中沒有幾分把握,豈會要我等千里奔波,先去取得少林藏物,再作道理,田大夫守候三代,已然盡了心意,路上還可能遇上截擊,就不用拖累他了。”

“說的有理,……”

雪、霜二女飄然而出,接道:“江大哥,我們盤算過了,那人不再現身,算是他的運氣,再要現身攔截,就不用講什麼江湖道義,咱們聯手除了他。”

“你們着到過他的身手?”七寶和尚低聲說。

“和尚伯伯不相信?……”吟雪接道:“江大哥只要和他拼鬥十招,我們就有機會殺了他,剛纔我們不敢出手,是怕手段不太光明,意得江大哥和你和尚伯伯生氣。”

“兩位姑娘長大了,小嘴巴也越來越甜,江大哥後加上個和尚伯伯,大和尚想不說也不成了,以你們江大哥的功力,點中他一指,仍被他逃了。”

“和尚伯伯說的是……”吟雪說:“所以,我們說手段不太光明,不但是出手暗算,面且,用器也銳利歹毒,能穿金石,見血奪魂!”

“我明白了,張四姑能算不遺策,物盡其用,和尚佩服極了,以後,再遇上這等強敵高手,你們儘管出手,你們的江大哥如是責怪你們,你們加十倍責怪於我!”

“這數月之中,得張姨教導,使我們本身技藝,成倍數增長。”吟雪說,“張姨的五行遁術,斷腸三劍和天狐武功,竟是暗相呼應,怕損了江大哥及你和尚伯伯的俠名。”

“和尚不是大俠,你們的江大哥是俠心劍膽,執大義不拘小節,兩位姑娘就不用顧忌太多了。”

看了江楓一眼,吟雪微笑說道:“和尚伯伯教言如此,我和妹妹就可以放膽出手了……”

好厲害的小狐女,全套在我和尚的頭上,倒像是我和尚慫恿她們暗施算計了。

“和尚伯伯,你別生氣……”吟霜似是已瞧出大和尚的感慨,接道:“這幾個月中,我們見識大開,勝過山居中十年,這人間的花花世界,竟是如此的紛擾複雜,我和姐姐如有寸進,也全是和向伯伯和張姨的教導之功。”

大和尚微微一笑道:“說的好,說的好,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兩位機智大進,武林重光有望矣!”

“四位可以走了……”田大夫的聲音,由室中傳來,道:

“目睹適才一戰,田某巳知兇險,那地方在城東五里,田某隨行無益,反成累贅,恕我不能帶路了。”

“已與大夫無關,多多珍重,和尚先行帶路……”

飛身躍起,江楓和雪、霜二女,如影隨行,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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