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了門，門內出乎意料的整潔。
我曾經在運輸死囚的時候意外參觀過維克多的實驗室，就像是那個死掉的傭兵工會的鑑定師一樣，亂七八糟的實驗儀器擺放在桌子上，到處都瀰漫着奇怪的味道，坩堝裡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
在我的想象中，這裡既然是亡靈法師的研究室，那麼詭異的黑魔法陣，或者人類的內臟什麼的，才顯得很正常吧？
沒有，什麼都沒有，這裡乾淨的就像是圖書館一樣，而且每天都還被人打掃着。
等等，最正常的往往是看上去最詭異的吧？
是啊，正是因爲亡靈法師的實驗室應該亂七八糟的纔對，如果那位法師真的像是傳說中一樣，爲了自己對死屍特殊的喜好，就偷偷潛入教會偷了三十具聖女的屍體，依照他的性格，這裡絕對不可能這麼幹淨。
除非是我中了幻術了！或者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我原封不動的退了出去，把門從新關上，然後又打開門。
啊啊啊！還是什麼都沒變！還是那麼幹淨的研究書桌，還是那麼幹淨整齊的書架，還是那麼幹淨的骷髏頭骨，裡面種着一朵鮮豔的小紅花，骷髏頭張合着下顎。
等等，剛纔我有看到當做盆栽的骷髏頭麼？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我聽到了腳步聲，一扇屋子裡的門被打開，身穿着黑白色的女僕服的少女走出來，看上去就她就像是一直打掃的人。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四目相對，相視無言。她張了張嘴，可能是想要說話，卻沒有發出聲音，然後就像是那團陰魂一樣，在我的意識中響起了她的聲音。
“歡迎回來，主人。”
這一定也是幻覺，這是在考驗我！
我又關上了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火把的火光晃動着，我沒看清楚顏色，不過那鹹鹹的味道好像是血。
是我的幻覺吧，一定是這樣的，畢竟這間實驗室可是一個可能是神級亡靈法師的實驗室，亡靈法師最擅長的就有精神領域了。
然後我第三次打開了門。
不是幻覺，穿着女僕裝的金髮少女站在門口，微微鞠躬。
“歡迎回來，主人，有什麼問題麼？”說完，她疑惑的歪過頭。
不行了，我覺得我可能就要在這裡交代了，我一隻手捂住流血不止的鼻孔，一隻手搭在門框上。
“沒問題，沒有任何問題，畢竟我下了那麼大的決心，用了整整一章的篇幅來悼念一位我正義的夥伴，承擔起自己內心的邪惡，怎麼可能還會有問題呢？”我對她說道。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別說用一章的篇幅，就算是用一本書的篇幅來寫成懺悔錄，只要能夠賜給我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僕，那也值了！”我在心裡說道。
“可是……主人，什麼是懺悔錄？”女僕那雙紫色的眼瞳透露着疑惑，她好像很奇怪我在和誰說話。
可是我剛剛說的話明明是我在心裡想的，爲什麼她會知道？
“懺悔錄……那個不重要，可不可以讓我進去坐下來，慢慢聊？”
金髮女僕忽然羞澀的看着我，退後了兩步緊張的說道“對不起，我失禮了，主人。”
“沒關係的，下次注意就好啦。”我摸着自己的心臟，那跳動的脈搏，是隻有生死之間纔會有的快感，這絕對不是做夢。
我坐在了研究室隔壁的房間裡，壁爐中沒有柴火，卻燃燒着像是火球術一樣的魔法，我這纔想起來，這裡已經是地下很深的地方，何況外面已經是凌冽的深秋，待在溫暖的壁爐邊上，壞人就應該要有這種享受吧！
然後金髮女僕站在我的面前，微微鞠了一躬，溫柔的拉着我的手。
哎？她拉着我的手要幹嘛？！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進來之後，暖呼呼的壁爐就燻烤的我腦子都好像都慢了半拍，直到她咬破了我的手指，然後開始用我和她的血在半空中寫着魔法陣。
“以血爲媒介，再此立下誓約，女僕艾維將認卡爾斯·洛·林爲主，直至壽命終結之日。”
她繪製完魔法陣，一分爲二的魔法陣融入了我和她的心口。
我還在想艾維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就像是凱撒一樣，歷代帝國的皇帝都會自命爲凱撒，艾維是聖女的名字，一個死去的修女在經過長老院重重的審覈之後，如果符合哪些苛刻的條件，就有機會被追封爲艾維。
我嚥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問道“你說你叫艾維，你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麼？”
她點了點頭“艾維是自聖光教會第一任聖女艾維去世後，由聖光教會長老院所決定將其頒給誠心侍奉聖光的修女。”
“所以，你是……”我頭皮發麻的問着她。
她點了點頭“索福克勒斯先生用三十位艾維聖女的遺骨融合成我，然後用魔法將我重生，所以我就是艾維，艾維就是我。”
“你所說的索福克勒斯，該不會是這個屋子的主人吧？”我覺的這個名字更熟悉了，就好像我從那裡聽到過一樣。
女僕乖巧的點了點頭。
“那既然是他創造了你，而且這裡是他的屋子，你爲什麼要認我爲主呢？而且還是這種最惡毒的血腥契約，難道你不知道這種契約一旦簽訂，只要我死掉了，你也會死麼？”我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她指了指房頂，我擡頭看去，什麼都沒有。
“這都是命運的選擇，索福克勒斯先生一生都試圖復活死者，在離開之前，爲了讓自己有生的慾望，所以他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立下契約，要活着回來看到實驗的結果，看到他窮極一生，耗盡無數財富創造生命的結果。”
“然後他用自己的靈魂起誓，我要認第一位打開這個房間門的活人爲主。”
“也就是說，你是他實驗成功的結果？”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女僕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不是，這是索福克勒斯先生讓自己活下來的唯一辦法，他在前往虛空裂縫的時候就已經踏入了神的領域，他是死靈法師，所以他的神之領域就是寂滅，一旦發動，領域內的一切都會化爲虛無。”
“神的隕落，他的力量就會消散或者是轉移，在契約的影響下，如果他的實驗成功了，那這股力量就會成爲我的力量，等契約完全達成，索福克勒斯先生就會從另一個位面凝結靈魂，然後復活。”
我明白了，是因爲我們接近了這扇門，直接導致了契約提前發動，凝結了靈魂的亡靈大法師召喚自己早就儲備好的後手來保護自己，不過這也就間接導致第一個打開這個房門的人，成了幸運兒？
用神的靈魂做契約的核心，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個神級女僕？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