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對陸淮和江流昀說:
“我們越往裡走,說不準遇到的跟鑑心學有關的東西越多,到時候恐怕就不是這種水滴聲的小把戲了,你們跟緊我。”
見陸淮和江流昀同時點了點頭,林知清才又將目光放到陸淮身上:“陸淮,你可記得劉府書房的位置?”
“記得。”陸淮點頭,稍加思索便回答了出來:
“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劉府最東邊的花廳,書房在最西邊,但那邊也是護院分佈最爲密集的地方。”
江流昀朝着西邊看了看,只看到了一堵冷冰冰的牆:“我們去書房找證據嗎?主屋會不會更有可能藏着東西?”
首先,從劉家的格局來看,書房在最西邊,牆外不遠處便是街市,不算隱秘。
其次,書房到底是操辦公事的地方,平日裡人多眼雜,藏着證據的可能性很小。
主屋比較私密,也更容易幹見不得人的勾當。
“不。”林知清搖頭:“先去書房探探路,這一路上說不定還會遇到鑑心學陷阱,我們有把握了再往主屋靠。
同廚房、花廳等地方比起來,書房和主屋確實是最有可能藏着物證的地方。
但他們貿然去主屋並不是很安全,打草驚蛇不說,還多半會同那劉邙正面交鋒。
這在沒搞清楚劉邙有幾斤幾兩的情況下是非常冒險的。
萬一他非常擅長心理學,天時地利人和他又佔了後兩者,想對付他還是很棘手的。
因此,先去相對來說比較不易被發現的書房,不僅可以一路收集信息,也能看看能不能遇上更高階的心理催眠手段,探探劉邙的虛實。
而且有可能林知清想要的物證就藏在書房裡。
綜合這幾項條件,書房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聽到林知清分析出的理由,江流昀點了點頭,表示她說得確實有道理。
陸淮則是趁着二人對話的這段時間,憑着記憶在腦海中構建出了一條最優路線:
“我們沿着花廳西邊走大概一里路,穿過廚房的時候可去旁邊的庫房看看,緊接着再走二里路穿過東西客房便可到達書房。”
“若是書房內沒有證據,沿着北邊走二里路,便是主屋的位置。”
陸淮說得很清楚,便是林知清這種數學不好的人都能判斷出大概距離。
“那我們加快速度,你們一定要小心些。”林知清叮囑道。
江流昀點頭,走到了最前面,陸淮則是跟在林知清身後。
三人很快便走到了廚房的位置,到了這個地方,豬籠草製造出來的水滴聲已經不太聽得清了。
一陣冷風吹過,廚房之內的大水缸中,河蚌正吐着泡泡。
林知清往裡面瞥了一眼,見沒有什麼異常,果斷將目光轉向了不遠處的庫房。
庫房周圍只有三個人看着,他們還不住地打哈欠。
林知清暫時記下了這個地方,便重新踏上了前往書房的道路。
“這地方雖然到處都亮堂堂的,但怎麼看都透着一股詭異。”陸淮低聲道。
走在最前方的江流昀一邊伸着脖子觀察,一邊調笑:“陸兄,你還是不是男人,這有什麼好怕的。”
他說完,伸手往前揮了揮,示意大家繼續走。
陸淮剛想說話,江流昀便再次開口了:“清兒,我記得木嬸說過,你從前最怕鬼了。”
“你若是害怕,就拽着我的衣角。”
開什麼玩笑,她?怕鬼?
林知清身體微微一頓,隨即反應過來江流昀說的是原主。
雖然這只是一個平常的話題,但她心中十分謹慎。萬一江流昀是看出什麼了刻意試探自己呢?
她不敢不慎重,立刻調動臉部肌肉,做出了一個略微有些難過的表情,語氣十分沮喪:“我已經不怕鬼了。”
“自我父親母親去世以後,我便時常夢見他們,也時常想象他們還在我身邊的樣子。”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想,鬼沒什麼好怕的,他們能來看看我便好了。”
她刻意說這麼一番話,勾起兩個男人的憐憫之心的同時,也斷絕了後患,將自己現在與從前做了切割。
即使江流昀看出了什麼,經過這一番話後也挑不出什麼刺來。
聽到她的這番話,江流昀神經大條地笑了笑:“無事,我會替伯父伯母照顧你的,你下次想他們的時候就找我。”
林知清微微一笑,沒有應聲。
陸淮則沒有說話,因爲他的思緒回到了從前。
幾年前的林知清確實是怕黑又怕鬼的,偶爾來陸家借宿,還非要陸南月同她一起睡,大半夜的經常吵陸家雞飛狗跳,十分嬌氣。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變得獨立、聰明,內有乾坤。
陸淮的目光投向了前方那個過分清瘦的身影,陷入了回憶。
直到林知清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才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對了,你們有沒有什麼特別害怕的東西?”林知清的聲音同樹葉嘩嘩作響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聽起來有些模糊。
“害怕的東西?我堂堂鎮遠侯世子,怎麼會有害怕的東西?”江流昀挺直身子,還拍了拍胸脯,看上去底氣十足。
陸淮輕笑了一聲:“哦?江兄當真沒有害怕之物?”
“沒有!”江流昀答得乾脆。
陸淮輕笑一聲:“我曾經倒是聽說過一則趣聞。”
“什麼?什麼趣聞?”林知清美目流轉,一下子便來了興趣。
“幾年前鎮遠侯父子上陣,攜手打敗了北邊進犯的匈奴,京中的貴女們聽聞江兄的英姿以後,紛紛準備了芍藥,一股腦全扔在了江兄身上……”
“自那以後,嗚…嗚嗚~”
“你瞎說什麼呢。”江流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繞過林知清,捂住了陸淮的嘴,神情很不自然:
“清兒,這都是沒有的事,你別聽他瞎說。”
還不等林知清回話,陸淮瞅準時機,使勁踩了一下江流昀的腳。
“嘶~”江流昀口中發出了短促的悶哼聲,不自覺地撒開了捂着陸淮嘴的手,疼地跳了起來。
陸淮趁機將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自那以後,我便聽聞江兄聞不得花香了。”
“嘖嘖嘖,最難消受美人恩,江兄一表人才,極受京中女子追捧,我等望塵莫及啊。”
林知清捂住嘴,輕輕笑了一聲。
她彷彿誤入了小學生鬥毆現場。
江流昀齜牙咧嘴地伸出手指朝着陸淮晃了晃:“好啊你,居然揭我的短!”
“世子,這可不算短處。”林知清細心地拿出了手帕,示意江流昀擦擦鞋履上的灰塵。
江流昀一愣,後知後覺地接過帕子,卻很快便還給了林知清。
而後,他隨意用袖子擦了擦鞋,動作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