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在驚濤駭浪中艱難的前行。
如同妖女的毒藥鍋一般翻滾着黑sè泡沫的海面上,時不時掀起比船身還要高出幾倍的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勢兇猛地擠壓着這條如風中落葉般飄零的海船,就好象遮天巨掌要把它按進海底。
縱然是人類最新最高科技的結晶,面對天地之威,依舊還是隻能苟延殘喘地尋找逃生之路。
船上成員全體出動。就算是冒險團也被臨時調動,駐守在甲板上候命,若是哪個部門出現人手不足,這幾個乘客也只能被抓壯丁硬塞進某個位置頂替。
奧迪那瑞憂心忡忡望着已經被瓢潑大雨割劃得支離破碎的天幕。海上的天氣就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這災厄xìng的天氣纔開始了一歇,就折騰得滿船人員都疲憊不堪,似乎隨時都支撐不下去了,天知道這種狀況還要持續多久,而自己的團隊是否能夠堅持到撥雲見rì的那一刻。
突然法師的眼角餘光瞟到了一件奇怪的物體從海水裡漸漸竄升出來,那是一根彷彿能夠捅破天際的粗大柱子,很隨意地打了個旋,便惡狠狠地朝着船砸了下來。
“別發愣啊!左翼前升15度,右翼下降15度,整船開啓最大動力規避旋轉……”
如此恐怖的攻擊,任誰都不會沒有注意到,驚恐的人有之,束手無策的人亦有之,但是總會出現那麼幾個能夠隨機應變的強人,組長老頭就是其中之一,這大概就是其被委任爲船上最高決策人的主要原因吧。他正緊抓着傳聲筒,朝着各個緊要崗位急促地發佈着一連串指令,整艘船也象是一條靈活的游魚,瞬間轉變了行駛的方向,堪堪避過了那突如其來的襲擊。
彷彿撐天巨柱傾倒一般的物體險險擦過船舷,兇猛砸在海面上,爆出一聲震雷也似的巨響,翻開的海浪將船排開出去十數個身位,駕駛航行的老頭差點把手都扭斷了,才勉強控制住沒有讓船翻傾。
可是彷彿來自惡鬼兇靈一般的追殺卻不會就此終結。
那巨柱一樣的物體猛然一震,帶起一連串激浪,重新豎直作勢又要砸擊。
還要再來!
年輕法師心裡一陣悲涼,在這種末rì降臨般的惡劣天氣下航行已然是命不由己了,卻不知怎會又招惹到這兇殘的海洋魔獸,連真正的面貌都還沒有顯露,就已經將自己推到了死亡的邊緣。要知道海面上縱然是狂風暴雨,那也只是影響到船隻的航行,對於潛游的海洋生物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干擾,這隻水中魔獸若真是起意追殺自己一行人,那這艘船還真沒有機會從它的兇暴攻擊中逃生。
一船算不上忠實信徒的人邊祈禱着神蹟降臨,邊竭盡自己所能逃避惡劣天氣和神秘魔獸的雙重追殺。終於,當他們即將瀕臨崩潰的時候,吊在船尾半空中的巨型球體忽然震晃了幾下,然後就在衆人祈盼的目光中猛然爆發出比初升之rì還要耀眼的光芒。
實爲空間穿梭交通工具的巨型球體至此之前始終懸空而定,藉助於一根金屬鏈條與艦船相連,從不曾表現出異樣的景象,除了進入過其間的冒險者小隊知道還有位轉生爲巫妖的**師主持着球體的運行之外,船上其他來自軍事研究院的學者老頭們一直以爲其不過是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不知名古物,在運回帝國得以修復之前根本就發揮任何有價值的作用。
所以這突如其來的強光照shè幾乎刺瞎了所有人的眼睛。衆人只能夠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模糊視野之外,卻是什麼都辨別不出來。
奧迪那瑞也是一樣。法師的視力不如盜賊和半jīng靈那麼敏銳,相對而言受到的刺激和傷害更輕微一些,但是依舊不得不陷入目盲的窘境。當他好不容易恢復到原先狀態時,卻赫然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被轉送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中!
這是個難以想象的古怪世界,整個空間被從各個方向巨大支架分割得支離破碎,就好象數不清的蜘蛛網層層疊疊建造出來的框架結構,只不過自己現在就彷彿是獵物一般的存在。站立在這迷宮一般的路徑上,看着通道延伸至各個方向的盡頭,然後就是充斥於其中宛如虛無的空間,年輕的法師突然生出一種束手無策的虛脫感。
就算是每條道路通向何方,中間又與那些分支交接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沒有辦法確定正確的行進方向,因爲入眼就是單調的景象,無論朝哪個地方闖,都好象身處的位置從不曾改變一樣。
在這個世界裡,簡直就沒有上下左右前後方向的區別!
地面一陣輕微晃動,卻讓法師險險驚出一身冷汗。
雖然還算是腳踏實地,然而年輕法師依然好象懸在鋼絲上的雜耍藝人,始終免除不了心中的忐忑不安。因爲支撐着自己身體的地面之下依舊還是無所憑依,這種看似脆弱的結構能不能頂着地面的震顫還是未知數,現在暫且還是平安無事,但若是這不能令人安心的立足之地突然斷裂,能不能夠安全地降落到另一邊的道路上去呢?而且誰又能夠保證,道路之間存在的虛無空間裡就沒有隱藏着毀滅xìng的破壞力量呢?
奧迪那瑞對此實在沒有把握。
不過很快,年輕法師就無暇再進行思考了,一羣不速之客的到來迫使他先得顧及確保目前的自身安全。
這是一隊好象用石頭拼湊起來的人型生物,彷彿是製造的時候粗工亂制,它們的身形呈現出一種滑稽可笑的憨厚形象。但是這隊石頭生物行進的時候,卻顯現出一陣沛不可擋的氣勢,似乎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它們的前進一樣。
在這種兩邊懸空、底下又是不見底的深淵的狹窄道路上,最可怕的敵人就是傀儡大師,只需cāo縱一羣不知疼痛亦不畏懼死亡的打手,就能夠迫使對手只得避讓。現在奧迪那瑞就處在這種無奈的境地,甚至連對手的真面目都不沒有看到,就被這種近似於無賴作風的戰術壓制得只剩下一個選擇。
後退。
幸好,這種石頭生物的行進速度可以用龜爬來形容,這就給予法師充足的時間用以思考對策。攻擊魔法肯定是不行的,因爲如果能夠同時cāo縱如此之多的傀儡,那麼對手召喚生物的速度足以填補遭受攻擊破壞而產生的空缺,而且偏偏就是這種純粹以石頭爲主要構造之生物的魔法抗xìng最強,可謂是所有法師最不願意面對的噩夢。物理攻擊而論,銳器的殺傷力亦是非常有限,其實對付它們,女牧師的錘子最管用,粉碎攻擊簡直就是這些從裡硬到外的傢伙們的終結殺手。此時此刻,法師由衷地羨慕着起戰神的眷顧者。
幻術?對於這種沒有感知的傀儡,就好象是表演給瞎子看節目。
隱形?如果對方的列隊還留有一絲空隙的話,倒還可以一試。但是這些古怪石頭生物的列陣就象十幾堵牆整齊劃一地緩緩移動,根本連漏洞都找不着,只能讓法師徒呼奈何。
……
奧迪那瑞一邊策劃着一個個行動方略,不過很快就只能無奈地否定,一邊謹慎地選擇退路——如果不小心跑進絕徑,那麼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一條,反正這些傀儡cháo涌過來絕對不是表示熱情歡迎的。
這個陌生世界的路徑分支極多,而且還相互交叉連接,一時之間,年輕法師還無須爲退路頭疼,但是長此以往絕非良策。
萬一被包圍怎麼辦?畢竟這裡是對方的主場,既然可以擁有如此多的打手,自可以分成幾個小隊齊頭並進、圍追堵截,哪怕只要纏住自己一歇,後繼部隊就有機會完善包圍網,把自己變成那垂死掙扎的獵物。
還有,這些石頭生物列陣行進也是大問題。它們的步伐對於此刻立足的架空結構的道路是巨大的考驗,因爲這種齊整的踏步會產生非常強烈的震顫,缺少實體支撐的地面很容易受到其影響而崩壞。更加恐怖的是,震動的傳播速度被想象還要快得多,以輻shè的方式向四面八方傳播,當這種內部結構承受的破壞力超出臨界點的時候,就是大面積崩塌的開始,真到了這時候,整個空間都要毀滅了,被包夾於其中的自己怎還能夠存活?
自己怎會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詭異的地方?
彷彿命運存心考驗法師的心理承受能力,當奧迪那瑞好不容易接受了眼前的事實,準備倚靠自己的智慧解決目前困境的時候,忽然又看到數只巨大的白sè影子迅疾地穿梭於被懸空之路分割的虛空之中,它們的行動軌跡看似漫無規律,但其實卻是以法師爲目標快速接近,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形成了另一層包圍圈。
還有zì yóu飛行的敵人!
年輕法師驚愕地看着正追殺自己的新敵人。熟悉的超大體形,覆身的堅韌鱗甲似乎能夠抵擋任何攻擊,滿是利齒的巨口中噴出帶着腥風的吐息,只要沾到哪裡,哪裡就瞬時鍍上一層厚厚的冰殼。
龍!
這些飛翔的巨獸居然是吐冰息的龍!
怎麼可能?水龍一族應該都在人龍大戰的決戰之役中隨着水之龍王隕落而全族覆滅了纔對啊,爲什麼還有餘孽存活於這個怪異的空間裡呢?
奧迪那瑞越來越無法理解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它就好象是虛幻和現實,過去、現在與未來的綜合體,似乎任何古怪的事件都可以發生,簡直就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存在。
年輕法師的思想就這麼開了小差,等到他回過神來,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陷入了石頭生物和水龍大軍的雙重包圍之中。
這次恐怕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望着漸漸合攏的石頭腦袋,以及飛速俯衝下來的獠牙血口,年輕法師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啊!
一聲慘呼打破了寂夜的寧靜,皎潔月光的照shè下,一條身影靜靜地坐着宛如石雕泥塑。
奧迪那瑞清楚感受到心臟不爭氣地劇烈搏動,然而方纔足以令人魂飛魄散的噩夢此刻只在記憶中留下一鱗半爪,除了那些印象極其深刻的東西以外,年輕法師早就已經遺忘了其他所有的一切。
毀滅風暴、海中魔獸、詭異空間、懸空路道、石頭生物、飛天巨龍……這些僅剩的影象在他的腦海裡走馬燈似的重複播演,將驚魂未定的法師攪得思緒不寧。夢境給予人的感覺過於真實,即便已然將其中的所有細節盡數忘記,可是奧迪那瑞依然能夠品味到其中的恐怖和絕望,相比較之下,現在這種平淡的時光反而更象是虛幻之境一般。
這個夢意示着什麼呢?
突然間一股似有若無的能量波動引起了法師的jǐng覺。這股波動好不奇怪,微弱之極還不如一次普通的自然風暴,但是它的屬xìng卻是火!
這蒼茫大海上,哪裡還有自然之火。若說是有人刻意施法亦不可能,因爲這股能量根本不足以供給一次哪怕最低級的魔法釋放。要不是奧迪那瑞幾經波折修煉出極其敏銳的魔法感知力,根本就不可能察覺到這異常的能量變化。
能量來自於上空。
法師輕輕打開艙門,走廊裡一片寂靜,看來方纔那歇斯底里的呼叫並沒有驚動任何人。當然這也是得益於這艘船的超強隔音設計,畢竟是一羣研究狂人的容身之所,必須爲他們打造出相對隔絕的個人空間,否則一次失敗的實驗製造的爆炸極其可能引發出後果不堪設想的一連串連鎖反應,這艘船如果還不沉,那才叫奇怪呢。
走上空無一人的上層甲板,年輕法師第一時間就擡首仰望着懸掛於空中的球形艙。不會錯的,就是它,雖然因爲反shè月光,球體顯現出一種清冷的亮銀sè,但卻依舊未能掩飾藏在其核心中的那一股毀滅力量彰顯它的存在。雖然因爲球體外殼的屏蔽作用,火元素能量的釋放還比不過螢蟲之光,可是在這茫茫大海之中,卻好象被黑夜襯托一樣特別鮮明。尤其是年輕的法師,還能從其中察覺到一絲熟悉的意味,作爲同樣接受了赤火龍王**鍊金術改造的受試者,他能夠輕易地分辨出源自於龍之血脈那種充滿了暴虐和毀滅氣息的能量,完全不同於自然能量的氣息。
同行的人中間,除了小盜賊斯爾擁有釋放這種能量的能力之外,就只剩下隱世於球體中的巫妖大師了。
亢長的充能終於結束了麼,小子何德何能,居然勞累大師甫一甦醒,就動用能量侵擾jīng神意志的方式召喚前來?可若真是此目的,卻爲什麼連門戶都不開啓一扇呢?
奧迪那瑞仰視着接連多rì都不見動靜的空間穿梭球艙,禁不住苦笑連連。自從脫離孤島懸空而行開始,這球體就關閉了唯一的出入口,現在這個吊於船尾上空的飛行物整體光滑得能夠映照反shè周圍所有的景緻,因爲表面結合得天衣無縫,所以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它的老頭們都不知道,其實這玩意內有玄機。若是這球體顯露出進出通道,只要整船的老頭都會忍不住進入其間一探究竟,哪怕只要這球體上還存有可以方便依附的着力點,說不準也要被研究狂人們擠得連落腳之處都不留下。也就是因爲實在找不出攀附的地方,所以才讓這羣好奇心不輸於孩童的老學究們徹底死了心。
可是這樣的話。我不是也被關在外頭了麼?
法師納悶地看着球體發呆,現在他已經確定那股能量是那轉化爲巫妖的老法師夏瑞維勒運用龍脈之力的神通發出的只有自己才察覺得到的信號,招呼自己過來會面,可是卻叫自己怎麼進那球體去呢?又或是老頭自己出來?
奧迪那瑞腦筋一轉便否定了這個想法。別說是球體本身藏着諸多巨大的隱秘,就算是**師夏瑞維勒此時的那副尊容也不利於其當衆露面啊,雖說現在是明月高掛的寂靜夜晚,但難保就沒有哪個老頭會xìng情所致跑到甲板上來散心,若是撞見那不死生物的外型,必定就此製造出一場軒然大波。
想必以**師的睿智,絕對不願意見到節外生枝的變化。
那麼,這就是一場法師之間的智慧較量了。
奧迪那瑞心中已然有了計較。事實上,法師之間私下裡的比試最常用的就是這種不見刀兵的迷題較量,至於大衆喜聞樂見的魔法實戰卻是萬不得以的手段,不是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絕對不會選擇這種偏激的方式。法師們都是自詡爲世上最具有智慧的人,哪能爲了點小事就大動干戈,動則就做那以xìng命相搏的粗魯之舉呢,自然首先選擇頭腦較量這種平和的方法了。
法師的視線圍繞着球體周遍打轉了幾圈,最後還是那重點關注對象定在了那條維繫着球體和艦船的金屬鏈條上,它是唯一連接兩者的物體,如果巫妖大師想要傳遞什麼信息卻又不想讓多餘的人知道的話,那麼這條金屬鏈就是唯一的選擇。
法師將手掌輕輕地按在了鏈索之上,立刻就感覺到那冷冰冰的金屬中衝出一股灼熱的能量流。
這就是龍脈力量。
雖然能量極其微弱,但是依舊蘊藏着赤火龍王標誌xìng的毀滅氣息。龍翔年代時期的五大龍王之中,赤火龍王主破壞與毀滅,這股暴虐的氣息正是源自於它的力量,這是萬萬不會錯的。
這股火炎能量一接觸到奧迪那瑞的身體,就好象找到了突破口,直接就要竄入進去大肆破壞一番,但是在其發揮威能之前,突然從法師的身體內衝出一股並不輸於它的兇猛能量,將來自鏈索上的火原力狠狠地頂了回去。
這是赤火龍王運用**煉成術改造奧迪那瑞身體的時候,遺留在其體內的龍王血脈的爆發。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曾經獨霸整個大陸逾千年之久,盡享作威作福的生活,不去欺負別人就已經算是表現仁慈了,哪能還能容得其他力量欺凌呢?儘管只是盡剩的一點微薄血脈,但是龍族那種桀驁不遜的天xìng始終掩藏不住,這不,只要受到外界力量的挑撥,它就迫不及待地跳將出來迎接挑戰。自那一次從異世界返回的途中,經歷時空穿越時混沌空間力量的神秘作用,奧迪那瑞幸運得將體內本來對立的四系元素能量相互融會,最終維持着一種相對的平衡狀態。當然如果不加外力的干涉,這種微妙的平衡最終還是會被打破,因爲在這其中只有火元素能量是會得到持續增長的,這都得益於融入法師體內的龍王血脈之力量——龍之血脈本就是極其強大的元素載體。但是吃足了苦頭的奧迪那瑞哪裡還願意重蹈覆轍,再加上對於元素能量cāo縱之術rì趨jīng深,他能夠很輕易地利用另外三種原力牽制住龍王血脈的蠢蠢yù動,制止住再次發生體內能量紊亂引發的滅頂之災。
不過這一次,奧迪那瑞並沒有可以壓制龍脈爆發力量,因爲他感覺到,也許這就是重新打開球體入口的方法。
兩種並不強大但是卻孕育着恐怖氣息的能量相互激烈地衝撞着,只是猛然間卻又突然水rǔ交融——這早就在年輕法師的預料之中,因爲它們本就是同種同源的能量,皆來自於赤火龍王的血脈。
火炎的力量貫穿着整條鏈索,甚至因爲莫名原因的力量使然,居然將這蜿蜒的金屬鏈條曲捲了起來。在這被鏈索勾畫出來的圓形平面中,突然顯現出模糊不清的景象來。奧迪那瑞自然知道,這就是通往球體內部的魔法傳送門,連猶豫的念頭都不曾興起,便一腳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