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如果不是奧迪那瑞帶路,幾位冒險者絕對不會找到魔法學院的正門入口,因爲它就夾雜在林立的商鋪當中,實在是太不起眼了。門檐上倒是端端正正地掛着“帝國皇家魔法學院”的金字牌匾,可是與隔鄰的酒館相比較也大不了多少,稍微不注意就可能看漏。

就是帝國第一的魔法學院,也太……太樸素了吧,魔法師不都是有錢人嘛,在我們家鄉,地方法學院都比它氣派。”斯爾睜大着眼睛,很不可思議地大叫着。

“你實際是想說,它太簡陋了是吧。不用驚奇,每一個初次到這裡的人都是這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當初入學的時候,我也是找了好久,問了許多人,才找到這學院入口。其實學院剛成立時不是這樣的,它與騎士學院平分了學院區,規模宏大,光一個大門足足可以並行十輛標準型馬車。可是後來這個區域商業氣息越來越濃厚,寸土寸金,接連上任的幾位學院長都是極具經濟頭腦的人物,本着爲學院創收的理念,先是破牆開店,然後幾度縮減正門的規模,讓位於商鋪,所以今天才會看到這樣的情形。”奧迪那瑞很是無奈地說道。

“可是,學院裡還有那麼多學生,要是趕上清晨、中午、傍晚進出的高峰好象就不夠用了吧。”戈萊斯看着面前估摸着最多也只能四五人並排走的校門,也有些發呆。

“光靠這個門哪裡夠,還好學院還開出了幾處偏門,不過學員最喜歡進出的卻是這裡。”法師伸手一指,目標居然是與校門並排的商鋪,“學校對面的區域是學院區繁榮之後,逐漸合併進來的,所以還是街道這一面的,佔的是原先學院外牆的地面,所以有幾個方面還是受到學院的管理或者必須遵照與學院簽定的協議,其中一條就是必須建造成前後相通的格局,而且在學院出入高峰時段開放前後門爲行人提供通道。所以白天時這一片就與沒有高牆阻擋一樣,出入方便;而到了晚上,因爲商鋪關門停業,整個學院又成了封閉的區域,怎樣,很神奇吧。”

“妙啊!當初設計出這套方案的人真是異人巧匠,居然能想出這樣兩便的方法。不過既然隨便哪一個商鋪都可以進入學院,爲什麼還要走這個學院正門呢?”戈萊斯道。

“因爲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學院內部核心區域,我還從來沒有去過,據說那裡機關重重,陷阱遍佈,走錯一步就可能是生死兩隔啊,不得不謹慎行事。而指示道路的地圖是從學校正門出發的。”奧迪那瑞取出一張卡片樣子的東西晃了晃。

“這是什麼?”斯爾手快,搶過來觀看。這東西大約有手掌大小,四四方方,就與占卜師使用的卡牌差不多,只是略厚,也沒有看出有什麼特殊的圖案。盜賊很失望,翻過來卻看見背面印着幾行小字,便讀了出來:“魔法地圖,一次耗道具,特定地點使用,咒語觸發物品也可以充當救急用品,如果在學院內迷路,請焚燒卡片,靜待搜救隊救援。慎重迷路情況下,請勿隨意行動,等候救援,否則後果自負。”

“看完了?看完了就拿過來,要是壞了或丟了,我就麻煩了。”法師急切地將卡式地圖搶回來是我小氣,這東西就此一件,大意不得。想要參觀魔法學院就趁現在,可以隨意閒逛一圈,只是不要跑到那些大樓的後面就可以了。我要先休息一會兒,順便再確認一下這個道具的使用方法,待會兒可是極耗費腦力的工作啊。”

幾個人正處於一塊狹長的廣場中間。廣場的兩條較長邊線,一處就是原本的圍牆現在的商鋪所在,而另一邊彷彿排隊一樣,整整齊齊地建造着一排大樓,就好象是屏風遮擋住了後方的風景。廣場上也不是空蕩蕩的,有噴泉水池,有庭臺樓榭,有花圃叢萃,有異峰奇石,最令人叫絕的是還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將這些景緻串聯在一起,增添了幾分生氣。河水清澈見底,川流不息,顯然是在內里布置了的魔法陣,才使得這無源之水顯得如此顯現活力。奧迪那瑞就在河邊找了一處清淨無人的水榭,仔細研究着手裡的卡式地圖,雖然在空暇時已經在腦海裡模擬了無數遍使用過程,可是他心裡還是沒有底氣,畢竟這東西只能使用一次,而將要前去的地方又被所有熟識的人形容爲兇險惡地,聽起來根本就不象是位於繁華鬧市中,彷彿如同妖魔的巢穴似的。

斯爾聽得可以動甚是歡喜,連蹦帶跳地跑出幾步,卻又迴轉過來:“你先前不是說這魔法學院危險之極,一步都不可走錯,否則有之憂,爲什麼現在又允許隨意活動?不是前後矛盾麼。”

奧迪那瑞剛剛開始默想,思緒就被小盜賊打斷,未免窩火些,不過爲了避免引發無法挽回的錯誤,還是耐着爲其解釋:“我說的危險區域是魔法學院的核心區,而這裡是公共區,是基礎教學的地點,也是學院行政辦公室、學徒宿舍、圖書館、小型練習場的所在地,是對外開放的區域。你要知道,帝國皇家魔法學院也是了名的名勝古蹟,經常有遊人慕名前來參觀遊覽,而且外面那些店家還把這作爲重要收入來源呢。”

法師停了停,突然想起某件事,說道;“如果你能夠在住,倒是可以經常來這裡學習,學院的基礎課程是不禁止旁聽生的。這是因爲魔法方面的人才實在太少了,指望通過這種方法挖掘出未通過入學考試而實際具有魔法才能的遺漏者。事實上在學院設立這個制度以後確實有幾位通過自學成爲正牌法師的人,但是與畢業學徒的總數相比,就好象是大海中一朵浪花根本不起眼。不過斯爾,你具有不錯的火炎系魔法的天賦,有可能通過這個途徑成爲真正的法師哦。”

成爲呼風喚雨的法師一直是盜賊的夢想,還沒有等法師把話說完,他已經急不可耐地衝去熟悉將來的課堂。看到他那種欣喜若狂、魂不守舍的樣子,引得法師連忙再大聲提醒:“記住嘍,千萬不要走到大樓背後去,如果遇到危險,我是不會去救你的!”

“不用擔心,那小子膽小得很,危險的地方是決計不會去的。”戈萊斯原本坐着閉目養神,突然脫口而出;他那位女表親也在休息,畢竟從車站出來就接連走了好長一段路程,都有些疲憊了,幾個人當中就只有小盜賊還是旺盛,永遠不知疲倦的樣子,令其他人好生羨慕。

等到斯爾遊蕩之後回來時,衆人都已經收拾好行裝準備出發了。奧迪那瑞也不更改地方,直接開始按照了許久的方式使用魔法地圖,這個水榭就是觸發魔法道具的啓始地點。隨着奧迪那瑞低聲吟頌着咒語,卡片逐漸開始發光,原本光滑如鏡的正面出現了一個圖案。這圖案形狀如同幼童塗墨,歪歪扭扭,但是所有人都看出來,那是一個箭頭。這下不用解釋了,順着箭頭指示的方向走,冒險者們心有靈犀地一齊開始出發。

根據地圖的指示,衆人穿過一條夾於兩幢大樓之間的狹道,走出的夾縫,突兀地豁然開朗,印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草坪,草坪周圍以矮灌木林圍邊,鑲嵌着條條青磚鋪就的小道。草坪、灌木、林間小路,再加上和煦的陽光傾灑而下,好一般詩情畫意,直叫人懶洋洋提不起就期望立刻撲到那柔軟的草地上,舒舒服服地停歇小睡一刻,惟獨與這景緻那悠閒的格調格格不入的是,林間小路的起點,衆人所處的地方樹立着一牌,上寫三行大字:機密重地,非請莫入,後果自負。

“這是什麼意思?”斯爾擡腳踢了一下,木牌便搖搖y是誰也不會認爲這只是一個玩笑,但是更加看不出前面的大庭院有什麼危險。

奧迪那瑞嘆了口氣道:“跟我來吧,我會慢慢解釋給你們聽,但是先要牢記一點,千萬不要讓自己的雙腳踏足到青石道之外,要是出現了險情,我就是想救你也沒有辦法。”法師捧着魔法地圖領頭帶路,其餘人稍微猶豫了一下也隨即跟上。

到了這時,行路反而容易多了,反正只能走青石鋪成的道路,只要到岔路口時再看魔法地圖的指示就可以了。奧迪那瑞邊緩步慢行,邊說道:“還記得先前我曾經說過嗎,只要知道些許內幕的人,就不敢闖入魔法學院,當時所指的就是這裡,可以說是遍佈殺機。”

“是機關陷阱嗎?我可沒看到跡象啊。”斯爾細心地查看着,雖然他的盜賊技能還不算蛛絲馬跡總應該能發覺一點吧。

“不是機關,也不是陷阱,但是更加危險,這裡是獲得研修生導師資格的法師建立實驗室的地方。”奧迪那瑞神sè慎重地說道,“仔細地再觀察一遍周圍貌似祥和的景緻吧,不覺得雷同嗎,其實你們看到的是魔法幻景,是學院爲了掩蓋千奇百怪的法師實驗室而設置的魔法陣顯現出來的效果。”

這草地、灌木叢都是幻象,除了腳下的道路是真實的,其他都是虛假的?另外三個冒險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別懷疑,這就是帝國頂級魔法學院的實力!”年輕的法師繼續說着魔法學院的隱秘,“只要是學院中的導師獲得招收研修生的資格,就自動獲得權利在覈心區,也就是這裡取得一塊土地,建造自己的實驗室。這個實驗室是他的研究基地,也是存放成果的地方,更是平rì裡冥想休息的場所,自然要以安全爲第一目標,所以每一個實驗室的主人都竭盡其所能,將所知道的一切防禦手段都佈置在那一方小小的自留地中,只有導師和他帶腳的研修生能夠入。其中不少研修生導師還在實驗室內再劃分區域,分別設置口令,根據級別享受特權,所以就算是經常出入的研修生還每每暗中檢查口令、符咒等安全措施之後纔敢進入實驗室。所以對於外來者,這裡的每一片區域都是不歸之地,要知道就算是學院長都沒有權利隨意進入他人的實驗室呢。”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也不算是太危險呀,一般法師其實驗室都是這種模式的。我是沒有這種本事,但如果是達到影匿者甚至影舞者的等級,就能夠出入如無人之鏡了吧,畢竟高等級的遊蕩者也不在少數。”斯爾若是談及雞鳴狗盜之事,還是頗有見地。

“呵呵,那是普通的法師水平,雖然不能否認隱藏在民間的也不乏好手,但是這裡是的集聚地。本來是不想說的,其實最危險的不是實驗室內的佈置,而是研修生導師研究的項目!”奧迪那瑞終於將最後一點知道的秘密說了出來,“經常有人用‘會走路的火來形容法師的危險是講到實驗中的法師實驗室,那麼幾乎就是火了,而且還是點燃的那一種,只要防護措施做得稍微不到位有一個下場。若是有誰闖入其間,你們能夠想象得出他的結局。如果是塑能師的實驗室還算是好的了,最多就是被能量風暴撕裂成碎片,可是在這個魔法學院是各種怪人的會聚地。闖入召喚師的實驗室,很可能將會面對一頭暴怒的魔獸甚至是魔物;闖入空間系法師的領地,有可能就此迷失與異界迷宮;進入變形咒大師的研究場所,如果不慎沾到了他那些奇怪的藥水,保證再也沒有人能夠識得你的真面目……不要以爲這是在危言聳聽,事實上我曾經親眼目睹到一隻被禁錮中的深淵惡魔,它是傳說中魔族軍隊裡勇猛的戰士,那柄彷彿聯結在手上從不分離的斬首劍,不知道飽飲了多少的鮮血和靈魂,散發出的妖異血光看了就止不住從心底裡開始發抖;我也從頭至尾地觀察到變形術導師如何將一隻小白鼠變化成一團蠕動的腐肉,關鍵是它居然還活着!你們應當慶幸學院內佈置的幻象屏障,遮掩了那些令人恐懼又噁心的景象和聲響,至少讓你們避免了酣睡時不至於被噩夢驚醒。”

“這些東西居然你都見過?”斯爾象是在看怪物一樣打量着法師。雖然奧迪那瑞儘量以平淡的語氣說話,但是他所講述的事實實在太過於超出了盜賊的想象,以至於斯爾對其描述景象感覺反胃,甚至在聽到實驗小白鼠的下場時,差一點就當場嘔吐。

“要不怎麼說,法師的是最強韌的呢,那是因爲在他們求學時就已經在被動地接受類似於這種的拷問,能夠堅持到學業結束,起碼也能夠在任何惡劣的環境中靜下心思冥想。”奧迪那瑞笑吟吟地看着斯爾慘白若紙的臉,彷彿在說,想成爲合格的法師,你還差得遠呢。

“這麼說,這種道路你不是第一次走過。”戈萊斯不免心存疑惑,既然進入過法師實驗室,怎麼還對曾經走過的路如此謹慎,畢竟已經有類似的經驗了嘛。

“哼哼,你以爲那些導師代勞我們去參觀他們的實驗成果時,會走這種危險的道路麼,只有在自己的領地纔是安全的,別人的實驗室對他們而言也是如同地獄魔境。你們想想,所有的景象都被幻象掩飾成一模一樣,簡直比真實情景更加具有殺傷力,不論誰都可能迷失在這幻景中。就算我們學徒的不值錢,但他們自己的還是需要珍惜的,所以從來走的就是特殊通道,比如傳送術、空間門等。”年輕的法師立刻就解答了半還未提出的疑問。

魔法地圖的作用果然不同凡響,居然在這幻象大陣中將冒險者們帶至一棟小樓前。看貫了草地、灌木林,直覺告訴衆人面前的這一切必定是真實的。一陣輕煙,魔法地圖就此消失,就好象從來不曾出現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小樓那一扇搖搖晃晃的門被“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一個委靡的老頭子來,嘴裡還嘀咕着:“剛打算休息就響個不停,是誰又來打擾我的清靜,不知道老人家需要多休息嗎。”

奧迪那瑞一見老頭就激動異常,他清楚地記得面前這個人是少數幾個並沒有因爲他的愚鈍表現而輕視他的人,曾經老頭的勉勵給予其溫暖和勇氣,使他能夠繼續法師的坎坷道路。

年輕的發誓曾經以爲,經歷了之前那些種種詭異的事件,至少已經能夠不爲任何人任何事所動,可是在老頭的面前然又一次失態了。

“高登大師記得我嗎?”奧迪那瑞嗚咽着,幾乎不能成句,他手忙腳亂地掏摸着東西,“這是您要求的試煉成果,您看看,這是石化蜥蜴皮製成的皮甲,手藝不是太佳,但總算是成功的魔法器具……這是冒險工會登記冊,是資格的憑證……我們還去過地下的幽暗世界,這是rì記記錄……還有……”

“等等,我記得你,是報考研修生的那位魔法學徒麼?”老頭突然神采奕奕,方纔那無採的神sè早消失地沒了影蹤,概是誤會了,這些並不是試煉的要求,而是我對於你爲了通過試煉而作出的指點。想要成爲我名下的研修生,只有一道考題,現在告訴我,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也就是說能夠支持你在魔法之道上繼續行走下去的源動力是什麼?”

目的?!源動力?!

龍血人體煉成,難道這詛咒就此伴隨一生?赤龍王,你雖然強大,但因爲如此就能決定我終生的命運嗎?

還是如修瑞老頭說的那樣,世間萬物的命運都已經被神祗所既定了,不可以更改麼?

……

紛雜的思想從奧迪那瑞的腦海中一一掠過,一個清晰的理想漸漸浮現:“目的麼,我只想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這麼簡單,不是名垂青史,也不是稱雄天下麼。”魔法導師高登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有意思,不過也算是個好理由了,那麼以後迷茫時就想想你的目標吧。”

老頭給了年輕的法師一個大大的擁抱:“那麼,歡迎你的加入,我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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