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伸手去推門,門還沒被鎖上,她鬆了口氣。
王祁蓮在後頭,對着陸亦陽又是鞠躬又是感謝,之後便也跟着進來了。
“瑤生,你別走那麼快……”王祁蓮將偏門關上,小跑着跟上她:“你今天就跟鬼上身似的,裡外不對勁,怎麼那個陸公子真惹到你了?還是你……對人家有意思,故作傲嬌?”
三娘擡起手,做出一副要打她的樣子:“再說一句試試?”
王祁蓮嬉笑着,把她擡過頭頂的手拉下來:“姑娘家家,怎麼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不是便不是嘛。還有,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沒留下後遺症吧?”
三娘恨恨扯回手:“不就是落個水,再嬌氣也不至於留下什麼後遺症。”
“別,您現在可金貴着呢,我爹孃都跟捧寶貝似的捧着您,還是由小的扶您回去吧。”說在她還真伸手過來纏着她,如同伺候老太爺一般。
三娘瞥了她兩眼:“矯情!”
王祁蓮笑呵呵的:“矯情就矯情唄,就衝你今兒捨命相救,往後有我王祁蓮有一杯羹就少不了你的份兒!”
呵,還豪氣得不行,整的跟山大王收小弟似的。
有道是一言九鼎,三娘從束腰裡取出十兩銀子:“喏,你帶我出門,我也說話算數,銀子給你。”
今兒出這意外,王祁蓮身上那十兩都沒怎麼動,當即拒絕了三娘:“這銀子我可不收,說來你落水是我的過錯,你人沒事我已經謝天謝地了,還要你的銀子成什麼了?”
她一個勁兒的推拒,死活不收。
這敢情好,落個水得了人情,還省得破財,三娘喜滋滋的將銀子收了起來。
夜闌居里早已熄了燈,爲了掩人耳目,柳兒同沈嬤嬤兩人站在院門前張望,焦急的想着主子們怎麼還不回來。
柳兒年紀輕,夜裡眼神好,瞧見遠處有人影子,頓時往前走了兩步仔細瞧了瞧。
“小姐她們回來了!”
老遠的就聽見柳兒的聲音,王祁蓮愣了愣:“完了完了,沒給那丫頭帶糖酥餅,怎麼辦?”
三娘想了想:“她那麼緊張你,你就裝不適,頭暈、頭疼、渾身乏力什麼的。”
“有道理!”王祁蓮當即作一副病態,時不時還稱喚兩聲。
柳兒衝了上來,見王祁蓮那副萎靡樣兒,忙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王祁蓮擺擺手:“就是感覺有些頭暈無力,柳兒快,扶我回屋歇息”她倒是演得挺像。
柳兒急得不行,趕緊從三娘手裡將王祁蓮扶了過去:“小姐慢些……”
“這王小姐是怎麼了?”沈嬤嬤瞅着王祁蓮那樣,疑惑的問道。
“沒事,咱們也回屋去吧。”
沈嬤嬤將房門關上,賊兮兮的湊上來:“小姐知道我今兒見到誰了麼?”
“誰?”三娘一回屋榻上去,想起先前落水那股涼意,不由將褥子往身上裹了裹。
沈嬤嬤見了,才發現不對勁:“小姐衣裳哪裡去了?怎麼穿的這個?”
三娘支支吾吾的,瞧躲不過去才撿了重要的說。
“哎呀!這可不行,老奴去給您弄些薑湯來,落水可不是開玩笑的,女子最怕身子入了寒氣,往後嫁爲人婦了就得後悔了。”
這點倒是真的,三娘也沒推辭:“對了,你方纔說你見着誰了?”
“是秋姨娘,小姐後頭不是讓老奴把卦杯換回去麼?回來的時候見她在王府門前踱步,還把老奴嚇了一跳。”沈嬤嬤說罷,又試探着問道:“小姐準備怎麼安排秋姨娘,該不會要帶進王府吧?”
三娘搖了搖頭,秋姨娘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入王府不是她的路子。
“那她沒跟你說什麼?”三娘問沈嬤嬤。
“秋姨娘見着我還嚇了一跳,她還不知道老奴同小姐一起來了京城,老奴便都同她說了。秋姨娘要老奴告訴您,事情都辦妥了,讓你得了空就去尋她。”
三娘點了點頭:“嗯,張成那邊你常來往麼?”
沈嬤嬤機靈,知道她的用意:“張成那邊還比較順利,讓他掩護您出門應該不成問題。”
“那行,你去與他商議好,時候就定在明兒辰時,待我去上園請了安就去後院偏門等你們。”三娘來了睏意,眼皮子正打架。
“欸”沈嬤嬤應着,瞧出她的睏意:“小姐先別急着睡,等喝碗薑湯再說。”
三娘嗯了一聲:“嬤嬤去吧,我等着。”
一直捱到了二更天,沈嬤嬤纔回來,喝下薑湯三娘便睡下了。
次日起身,還真有些不適,那建安河水的寒氣不是蓋的,昨兒還沒覺得怎麼,今兒就有些頭暈腦脹的,又喝下沈嬤嬤備的驅寒湯水才稍稍好些。
“小姐昨兒那身衣裳就放在那家客裡了?”沈嬤嬤問她。
三娘昨兒跟沈嬤嬤小小撒了個謊,沒說望春樓的事情,而將望春樓說成了客棧。
“那老闆娘很和善,夜裡穿回來的衣服就是她拿的,到時候拿她這件還回去,再把那件拿回來。”
沈嬤嬤正給她梳頭:“好歹是王夫人一片心意,要是叫那洛雲發覺了,定要到王夫人面前告您個不敬之罪。”
“嬤嬤就放心吧,那些我都省得,改天你就幫我去取一趟。”
沈嬤嬤應道好。
今兒得正正式式的去給趙氏行禮,往後她也算是長房的子女了。打整妥帖,便去了上園。
東恆院裡清清靜靜的,也不知怎的,今日天氣有些回暖,院子裡那些樹木枝丫上化了些雪,隱約能見上頭打了新苞。
年關都過了,離開春也不早了,對三娘來說,這個冬天真是過得不輕鬆。
趙氏坐在暖爐邊上打盹,許是沒睡好,奈何她平日又要去王老夫人那裡去請安,也不敢困懶覺。
“伯母?”三娘輕喚一聲。
她一哆嗦,顯然被嚇了一跳,見來的是三娘,她說道:“瑤生,不在屋裡多困會兒,來這麼早做甚?”
“瑤生來給伯母請安。”三娘徐徐曲身行禮。
趙氏面帶喜色:“你這孩子真是……快起來吧,往後可就不能叫伯母了。”
三娘應道:“是,母親。”
在王家,甭管過繼還是收女,都得喚父親、母親,是對爲尊上者的敬重。